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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主?什么仆?哪怕老板娘是曾经的南唐长公主,就算老板娘说他和马小二以前都是宫廷侍卫,现在既然出了宫,老板娘还仗着以前的身份压迫人,也太岂有此理了!
鬼灵精的老板娘大概看出了她对那沉默寡言的男人的心意,时不时借故激她,要不就是让她喝下一整缸醋,企图把她活活酸死!
就像现在,“哟,老谢来啦,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让我瞧瞧,诗经里有一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也是最近才能充分理解这句诗的含义!”老板娘热情洋溢地招呼正进客栈大门的谢孤眠,风风火火地迎上去把他拽进来,一张涂脂抹粉的鹅蛋脸笑得像朵大红花。
“宝姑娘,我上午刚来过。”谢孤眠仍然沉稳如昔,没被情绪亢奋的老板娘给吓跑。
“是吗?我想起来了,晌午咱们才共进了一顿烛光午餐,真是回味无穷!”
“烛光午餐?”连曲帐房都忍不住质疑。
“是呀,我那卧房光线不好,吃个午饭还得点蜡烛,不过那氛围实在不错,怎么着?你有意见?”母老虎不满地瞪眼。
“不敢不敢。”曲帐房埋头继续打算盘。
“宝姑娘……”谢孤眠挑起眉头。
“叫什么宝姑娘,这么生疏,又不是外人,叫人家香香嘛。”母老虎化身娇滴滴的小村姑,目送秋波。
“是,香香,我来是因为……”谢孤眠从善如流。
“是想念我才专程来的?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算算,咱们可有……一二三四五……五个时辰没见啦!”热恋中的小村姑大声打断他的话。
“……”谢孤眠干脆闭上嘴,由她一个人闹去。
花茶烟恨恨地坐到曲帐房旁边,眼如飞镖,对着老板娘乱射。
“你叫香香,会不会太不合适了?”她忍不住讥讽道。
“关你什么事?我就是唱也对着老谢撒娇!你操哪门子心?嘿嘿,你是不是吃醋了?”小村姑被道姑无情地打回原形,母老虎再次咆哮,末了还得意地干笑两声。
“有酸味吗?没闻到嘛,我到觉得刚才有如置身‘春香院’,令人温香暖玉,乐不思蜀,哼!”花茶烟不甘示弱地呛回去。
春香院?马家镇最豪华的妓院?
花茶烟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谢孤眠与曲帐房一愣,几乎同时开口:“你到春香院去了?”
一模一样的句子,只不过曲帐房的语气里充满了好奇,而谢孤眠的声音隐约有着一丝怒意。
“我……”说溜嘴了的小丫头泄气地垂下了头,刚才的嚣张态度连影子都不见了。
“哇哈哈哈哈!”老板娘捧腹狂笑,等着看好戏。
“跟我去棺材铺。”谢孤眠站起身,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花茶烟垂头丧气地乖乖跟在后头。
“小花花,保重啊!”曲帐房将双手摆成喇叭状,朝那无精打采的背影喊着。
“小茶花,不送啦!”老板娘嘻嘻一笑,与曲帐房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继续算起账。
俗话说:人倒起楣来,喝口凉水都会呛到。
花茶烟一脸沮丧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高大男子,哀怜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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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在镇上摆摊作生意,替人看看风水、算算卦,自食其力后就马上搬出如意客栈,但是可恶的老板娘偏偏不答应!
本想灭灭老板娘的威风,嘲笑她像春香院的姑娘,让她在谢孤眠面前羞到无地自容,却没料到把自己的行踪曝光了!
最近她怎么这么倒霉?难不成是遇到流年不利?晚上躺在床上可得好好研究一下星象。
“如归”棺材铺位于镇中,坐北朝南,平时比较清闲,只有哪家办丧事,或者逢年过节祭祖时,铺子里人才会稍微多点。
可惜今天既不是节气,又没人预订棺材准备后事,铺子里连个鬼也没有,只有他们一男一女。因此花茶烟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大堆鞭炮、纸钱、香炉、蜡台前,等着受罚。
“你什么时候去的马家镇?”男人的脸色依旧,嗓音依旧,只有花茶烟知道,他在生气。
“我……我只是顺便逛了一下,又没做什么。”她咽了口口水,妄想糊弄过去。
“什么时候去的?”他不放过她,重复问。
“就、就是前天嘛,我跟小荆去的。”她叹口气。
“小荆?”
“嗯,他那个童养媳被拐卖到春香院去了,他单枪匹马杀上门去,我怕他一个人吃亏,就悄悄跟上去帮了他一把,对了你没看到,小荆那天好厉害哦,以一敌十耶,不过我觉得他的功夫还是没你厉害,你说对不对?”小马屁立即拍上。
“是吗?”这么说,这丫头不仅逛了妓院,还跟人干了一架?
“小荆的童养媳长得好可爱好漂亮哦,比老板娘不晓得美到哪里去了,不过比我差一点,下次带你去马家镇上瞧瞧去,你有没有进过春香院?”
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声音脆生生,很是好听,劈劈啪啪,又像是在锅里炒花生米。
“没有。”
“那里有个花魁,叫‘马家一枝小桃红’,听说以前是在中洲混的,后来那里打起杖来,她就转战到了马家镇,身材还可以,比老板娘不知道前凸后翘到哪里去了,不过还是比我差一点……”
谢孤眠啼笑皆非地瞧着她,这小丫头心里打什么主意他哪会不清楚,不过他不准备让她跟往常一样蒙混过去。
“对不起,谢大哥……”小丫头喋喋不休地说了一盏茶的时间,又灌下了两杯水,最后终于决定正视自己的错误。
“你没有对不起我。”男人平静地说。
“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外公、我死去的爹娘,还有洪嬷嬷……”花茶烟垂下头认真忏悔:“我爹娘生了我,不是让我整天惹是生非的;外公托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不是让我终日无所事事;洪嬷嬷要是知道我进过妓院,一定会活活气死的……对不起,谢大哥,我很内疚。”
“嗯,知道内疚就还有救。”谢孤眠淡淡地说着,将桌上一本厚厚的书册推到她面前:“来吧。”
晶亮的水眸儿惊恐万状地瞪着眼前的“千家诗”,不由自主地咽下唾沫。
不、会、吧!上回闯祸被罚抄了“三字经”,上上回是抄的“百家姓”,直抄得她眼冒金星,头昏眼花,这回居然还有“千家诗”等着她?
“我错了……谢大哥……可是,这也太狠了吧?”这得抄到何年何月?
“抄,时间宝贵,浪费不得。”
“那可不可以……”分期付字?
“不可以。”
她刚一开口,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两人之间的默契有时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惊奇。
红润的小嘴噘得足以挂一只油瓶儿,却仍然乖乖地把书打开,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地抄起来。
她一向见招拆招,绝不吃半点亏。
可在这男人面前,不仅知道做错事要改正叫做“知错必改”,还知道改错时要学乖,千万别不能撞到他手里,指不定又找出本“万年历”让她抄。
虽然不太情愿,但转念一想,自己可以慢慢抄,借机赖在这里不回客栈,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时,水眸子一亮,漂亮的小脸整个眉开眼笑起来。
她常常觉得,谢孤眠这个人于她,亦父、亦兄、亦友。
他年长她很多岁,性格淡然寡言,武功深不可测,就像座让她仰视的高山;他待她极好,女子年满十五岁便算成|人,可以许嫁,谓之及笄。上半年,她行及笄礼时,贵嬷嬷替她梳好了头,他在一旁沉默地递给她一枚雕着精致山茶的玉笄,让她又羞又喜;他也是讲义气的朋友,哪怕在旧时的主子如今的老板娘面前,也会沉默又固执地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那他以后,会成为她的夫吗?捂住颊上的潮红,花茶烟羞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悄悄贪看男子的一举一动,爱恋的眸光,迟迟不肯离去。
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谢孤眠,这些年来,她要怎么活下去?
天刚蒙蒙亮,如意客栈的大门“吱”地一声悄悄打开了,一身道士打扮的少女就溜了出去,她气喘吁吁地朝离此两百米的如归棺材铺跑去。
计划显然没能成行,虽然还有大半本的“千家诗”正等着她,她也没能赖在棺材铺过夜,夜幕时分,在用过晚饭后,还是会被谢孤眠亲自送回客栈。
她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在春秋时,在鲁国有个故事,一个男子夜宿城门时遇到了一位无家可归的女子,因为怕她受冻,就用衣服里住她抱坐了一夜而且没有发生不正当的行为。
这个故事被后人用来形容男子在两性关系方面作风正派,那坐怀不乱的男人叫柳下惠。
那位柳先生如何花茶烟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只对谢孤眠的作法实在感到不解。
论姿色,在整个乌龙镇里,她当不了“镇花”好歹也能位例三甲;论身材,她今年十六岁,女人该有的她全长齐了,而且该大的大、该小的小,没一个地方好挑剔的;论内涵修养,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少皆宜;她就算不精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可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呀!
他有什么瞧不上的?还是,他心里有别人?这一想,花茶烟怎么也睡不着了,跳下床,冲出客栈就直奔棺材铺。
“咚咚!”她站在铺子外头敲门,突然猛地停手,绕到后院,身手敏捷地爬到墙边的一棵大枣树上,朝院里眺望。
果然,谢孤眠早就起床了,正在院里练功,一袭黑衫被随意地系在腰间,他露出上半身结实的肌肉,正在练剑。
这个叫谢孤眠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大器而独特的气质,可以薄而犀利似茅,也可以厚而钝重似盾,一出手却皆是招招致命。
他的身手十分矫健,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幼时就随数位名师习武,南拳北腿,皆会一点儿。
什么叫一点儿?他真是太谦虚了,花茶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瞧他一出手,她便知道这男人的武功绝对深不可测。
他或许是孤独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充满了寂寥之意,就像大漠黄沙夕阳下的一道背影,执着地走着自己的路,但仅仅只是看着他,就知道他有胆识和能力去独自面对无法预料的未来。
盯着那身线条分明又优美的肌肉,因为练剑而贲起,充满了力量……花茶烟粉嫩的小脸蛋倏地泛起红晕。
院中谢孤眠突然收剑,狐疑地抬头,锐利的视线直直地向枣树上的小丫头扫去。
“下来。”他低声道,声音不大,但仍能完完整整地传到花茶烟的耳里。
“哦。”她听话地从树上往墙头跳。
“当心!”话音刚落,就见她脚一滑,站不稳,身子一晃就要从墙头栽下来。
“啊!谢大哥救我!”小丫头尖叫一声。
男人急速移步,箭一般地奔过去,心惊胆颤地将失足佳人捞进怀中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嘻,好险哦!”花茶烟在他怀里,贪恋地嗅着属于男子清冽的特殊气息。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当宵小?”他抱着她朝屋里走。
“什么宵小,好难听!”她抗议。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他将她放到屋里的椅子上,察看她的脚踝有没有扭到。
“哼,不好听!”小丫头不服气,嘟着嘴。
“你这么早跑来,不会是为了抄书特意起早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