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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让人觉得好亲切;可他的话,却又叫人觉得好困惑。
这个谢孤眠,究竟是谁?还有这艘贵得要死的画舫,那打扮得过于成熟姓宝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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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她?
☆☆☆
这一路上,听他们说目的地是一个叫“乌龙镇”的地方。
这一趟,折腾来折腾去,坐完船换马车,坐完马车又坐船,颠三倒四地走了近两个月,一行七人才到了一片大峡谷里。
“啊,空气真好!”宝大姑娘乐不可支地伸开双臂,快乐无比地跳来跳去,活像刚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
“总算到了,这一路可真远。”牛小妹从马车上探出头打量陌生的地方。
“是呀,还好这些日子天气不错,要不又得耽搁好些天。”驾车的是个叫马小二青年男子,笑眯眯地回着话。
“是不是得找一下镇长先?”贵嬷嬷举着一方地图,正和富公公确定没找错地方。
“我去。”谢孤眠跳下马车,大步朝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的破屋子走去。
唯有花家小姐在马车里睡得不亦乐乎!
“小茶花!出来!”显然有人见不得她如此安逸,在马车外狂叫给她取的新名字。
花茶烟闻所未闻,睡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猛地被人揪起来,睁开两眼,“干嘛?”
“小、茶、花!”宝绚香一脸晚娘面孔,“主子还没休息,你到是先睡了?”
“小茶花?是谁?”花茶烟打了个哈欠,睡眼腥松地瞄着她。
“不知道小茶花是谁?那叫你小花?我以前养了条小狗,也叫这名儿,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香包子!”
“别以为老谢护着你,你就能没大没小兼偷懒。”鹅蛋脸蛋上照样画得如调色盘,神情却是十足倨傲。
“您又有什么吩咐?”花茶烟佯装恭恭敬敬地听侯指示。
“我哪敢,你现在可是活神仙!”宝绚香讥讽道:“你不使唤我就谢谢你啦!”
这一路上,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搞得鸡犬不宁,时间一长,大伙儿也就见怪不怪,随着她们胡闹。
宝大姑娘是众人的小姐、主子,说一不二;而花茶烟自幼跟着外公,耳濡目染,对紫微斗数、奇门遁甲、摸骨算命、玄空风水之类无一不通,时不时拿出来唬弄一下,让众人惊讶不已,尤其是富公公和贵嬷嬷,简直当她是神仙下凡。
一来二去,两人吵起架来是棋逢对手,论到打架,宝绚香身手不凡,偏偏前头有个闷不吭声的谢孤眠挡着,不让她对花茶烟下重手,如此算来,谁也没捞着半点便宜。
“宝姑娘,陶镇长来了。”马车外,传来谢孤眠低沉的声音。
“我马上下来。”宝绚香精神一振,也不跟花茶烟吵架了,身形一闪,就从车内窜了出去。
花茶烟跟在后面下来,看到她正拉着一个很穷酸的老头儿,死活不放。
“师傅……”
“哎哎,我可不是你师傅,别乱叫。”
“您好歹教我识过几天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得了!”老头儿显然很不给面子,一抬手,指向花茶烟:“咦,那个小丫头……”
“她……”宝绚香嘻嘻一笑,“是张天师的外孙女儿。”
闻言,花茶烟一凛,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怪觉得亲切,原来是故人孙女,唉,张天师可是个耿直的好人,听说他把姓冯的一阵痛斥?”老头儿眉开眼笑地问。
“是啊,所以就倒霉了,被我那个昏了头的皇兄给关了起来。”
这女人刚才说……昏了头的皇兄?花茶烟脑子“轰”地一声,乱成一片,
“张天师没我想得周到,我当年也把姓冯的家伙大骂了一顿,骂了以后就赶紧溜了,反正那个官也当腻了,所以他没能把我怎么样。”
“是怎么骂的?”宝绚香感兴趣极了。
“那时候姓冯的在齐王府担任书记,他讥讽我说:‘你有什么才能,居然位居翰林学士?’我当下回答:‘我不过是山东一书生,论鸿笔华丽,我十辈子比不上你;论谈谐歌酒,我百辈子比不上你;论谄媚险诈,我永生永世比不上你。我固然没有什么特长,但你的特长,却足以败坏整个国家。’。”
“哈哈,骂得好,太痛快了!”宝绚香拍手大笑起来:“您不晓得那几个没什么才能的文人,如今却受到器重,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如今的天下,兵强马壮者当为之,谁还管老百姓的死活?晋州蝗灾饿死了数十万人,人们为了生存,只得亡命他乡。如今你来了,我就把镇子交给你,进则救世,退则救民,若是不能救世,能救两三个老百姓也是好的。”老头儿郑重其事道:“长公主,您听清了吗?”
长公主?花茶烟因他的这句称呼瞠目结舌。
“您要走?”那被称为“长公主”的恶女人闻言却蹙起了柳眉,“去哪儿?”
“当和尚去呀。”老头儿嘻嘻一笑:“当年老头儿曾航海修好于契丹,滞留十年未归,圣上遣人以蜡书回朝复命,这才回中原来。一晃也活了大半辈子,这上门女婿做过了,官也做过了,镇长也当了好几年,就是没尝过出家人的滋味,趁着还有几年好活,赶紧试试去。”
“不会吧?”宝绚香猛翻白眼,这有什么好试的?
“真的,法号都取好了,叫一休,以后得称呼老纳为一休大师,记得别乱叫些有的没的。”
“……一休?”这是哪门子怪名号?
“是呀,镇上现在有二十五户人家,都是老实淳朴、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对了,我介绍一下一直帮我管帐的年轻人给你认识,那小子出身也不一般,邪乎的狠,家里是富可敌国呀……”两人边说边走,带着众人进了镇子。
花茶烟恍恍惚惚,双脚不由自主地跟在最后头,伸长耳朵听着他们说话,脑子却如同被冰给冻住,有一点反应不过来,又有一点好像明白。
这时,有一道目光一直尾随着她,彷佛温暖的太阳,适时地揽住她脆弱的双肩,给她安慰和力量,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谢孤眠。
一路上,他都是这样默默地照顾她,看着她,从不多讲一句,但她知道他关心自己。
可,她不要!不要不明不白地跟着这些人来到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不要被他们蒙在鼓里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要!用力甩掉那双温暖的大手,花茶烟拼尽全力地大喊一声:“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鸟不鸣、风不起、花也不香……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有怜悯、有同情,也有了然。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宝绚香口齿清楚地回答。
而身后那个人,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有深沉的眸中流露出旁人察觉不到的忧虑。
花茶烟那双一向晶亮有神的漂亮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却顽固地不肯眨眼。
受谁之托?终谁之事?即使他们不说,她也能隐隐约约猜出答案。
这些人,全部来自南唐、来自金陵、来自皇宫,他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出得宫来,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都不想知道,她只想他们能告诉她:外公现在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鼻头一酸,两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狂奔出来。
第四章
两年后,乌龙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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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下山了,一天就要结束了。
如意客栈内,老板娘,也就是当年千里迢迢从南唐来此的宝绚香宝大姑娘,正忙着和一名俊逸斯文的年轻男子算帐。
“曲帐房,这是镇上几个大户交的租,你也加进去。”她递过几张银票。
“好。”姓曲的帐房,一手算盘打得“劈哩啪啦”作响。
“看看今年镇里还有什么需要动用镇委会这笔款子来购置的设施和物件,得先早准备着。”她问。
“镇上没大夫,乡亲们病了都跑去算卦,弄点符水喝。”曲帐房答道:“我盘算着,如果能在马家镇请大夫一个月来两次义诊就好了。”
“是呀,这得尽快落实一下,还有私塾里孩子们读书用的课本、笔墨纸砚,也得早早地备好,苦谁也不能苦孩子。”
“孤寡老人的赡养费用也得另外记帐。”
“你弄吧。”两人正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一抹娇俏的身影如一阵风似地冲进来接着一拍桌子:“喂!宝绚香,为什么不准我在镇子摆摊?”
老板娘和曲帐房抬眼一看,原来是花大小姐茶烟是也,她一身女道士的衣服,一手拿着桃木剑,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显然刚去“重操旧业”未遂。
“哟,这不是咱们家小茶花吗?”老板娘笑眯眯的。
“谁是你家的小茶花?姑娘我大名叫花茶烟,你别乱叫!”她不买帐,扳着小脸。
“那怎么就许老谢一个叫你小花呢?”曲帐房插话问。
“关你什么事?”小鼻子一皱,“少打岔,你们到底让不让我去镇子里摆摊?”
“摆摊?你有营业执照吗?”
“没有!”
“没有还这么蛮横?”
“那你发给我。”
“现在算卦、看风水这几个行业镇上都有人在做了,你要摆摊做生意,得先跟他们竞争。”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能因为你是我客栈的人就网开一面,没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不能乱。”
“谁是你客栈的人?”花茶烟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住在这吗?”
“既然你跟着我们来到这里,我们要你住哪你就住哪,省得万一把你没照顾好,哪天你家人找上门来,还要埋怨我们!”
“我家人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咦?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岂敢,您太多心了!”
两年来,当初不远万里来到这的一群人,在乌龙镇过得充实快乐,在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风波后,平静的生活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最终目的。
他们跟镇上的居民们相亲相爱,将乌龙镇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善良的牛小妹还赡养了一位孤寡盲眼老太太,两人以祖孙相称。
一年前,镇上棺材铺的老板因要去南汉寻亲,谢孤眠便顶下了铺子,也搬出了客栈。这样一来,原本就不愿意跟这位颐指气使的宝大姑娘同一屋檐下的花茶烟,就更不想住在如意客栈了。
她横竖看不顺眼老板娘,有机会就找麻烦,一大半原因就是因为谢孤眠!
两年来,她年纪长大了,身高长高了,可是少女的心事仍跟十三岁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谢孤眠,是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
只要看到他,她心里就喜欢得要命,眼里只有他的存在,别的男人都形同虚设;耳朵里只听得到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别人讲的全是废话;一颗小小的芳心只装着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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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她就是只乖乖的小猫咪,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然后对他摇头摆尾乞怜。
问题是谢孤眠在老板娘面前,跟她的处境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老板娘抓住了,老板娘的命令,谢孤眠从不反驳,好几次她忍不住问他,他也只淡淡地说一声,她是主,自己是仆。
什么主?什么仆?哪怕老板娘是曾经的南唐长公主,就算老板娘说他和马小二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