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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好祖宗!我倒着叫你!你就是我们的祖宗。你有种就下来!”
“你有种上来!”小头在屋顶上还击说,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
蔚大通哭笑不得,接着又气恼地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龟孙子!你这个***的!你这个驴日的!你这个牲口变得!你这个孬种……;你……”象发泄满肚子的怒火,蔚大通把所有能骂孙子的话都用上。
那小头探着头看着蔚大头气恼的样子,说:“我不跟你这个好叫驴磨蹭了,我要走了,你想骂就骂吧,反正我也听不到。”
那蔚大通说:“俺娃别走!站在屋顶上好好骂人吧!将来;再戴大红花!左邻右邻都知道俺娃孝顺,晓得油炸祖宗,把祖宗喂鲨鱼。”。
小头把腰一叉,说:“恶心!谁稀罕你的大红花!”
蔚大通说:“俺娃气得祖宗都要死,真是功德无量!祖宗多少代出了这么一个玩艺儿,不容易,那就该披红挂绿再骑上马,游街!”
小头滑稽似的摇着头,鬼眉鬼脸说:“那耍猴子的事儿,谁败那个兴!”说着,嘻皮笑脸地走了——从从容容的样子。
“俺娃你等着瞧!——你这个龟孙子!”蔚大通看那小头猴急似的走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气哼哼地提着竹棍走了。
谁知,那小头却是一个虚晃,不一会儿他又杀回来了。
蔚大通走后不久,忽听屋上又“妙妙”的几声猫叫,那小头又一脸滑稽地从东屋顶上探出身来,他前后看看,说:“女女、女女大肚皮,上面盖着一个西瓜皮。”
倒在地上的女女疼痛难忍,看着他那油腔活调,啼笑皆非,她气恼地骂:“你这个死小头,挨刀的……”
“女女,你的肚子还疼吗?”他说完,却又睁着那灵兮兮的眼,关心起那女女来。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他觉着自己哪里还是不对了,所以他问。
但大家都不理会他那有点忐忑不安的心思,都不爱理他。
“去去去!闯祸的东西!”江惠如冲着他挥挥着拳,“快走!要不,我会揍你。”那小头笑了,搔搔头皮,说:“那我走了。”
“你去死!”女女骂他。
“妙妙!”“妙妙!”伴随着几声猫叫,那小头终于走了。
可是没一会儿,那小头却急匆匆又跑到西院去了。
屋顶上,那蔚大通扛着一个长长的大棒追过来,他嘴里骂骂咧咧叫骂着,那小头在屋顶上被逼得惊慌失措,从东院跑到中院,又从中院跑到西院。
“这回看你小子再溜!我打断你的腿!”那蔚大通气渣渣的,扛着大棒子在屋顶上叫骂:“你这个***的,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龟孙子!你这个驴日的;你这个牲口变得;你这个孬种……”
“你过来!你有种的过来!”那蔚大通扛着长长的大棒,象一个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只不过,将军扛的是刀戟叉,他扛得是木头捧。
然而,竟听不到小头的任何动静。
现在的情形翻了一个颠倒。
蔚大通扛着那长长的木棒在各处院里的屋项上巡游几遍,可始终不见那小头的影子,只好骂骂咧咧准备走。
“妙妙!妙妙!”
“妙妙!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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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妙妙!妙——妙!”
大街上又传来那小头的猫叫声。
一时,把几个人又弄得哭笑不得。
蔚大通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让那小东西又溜走了!”
江惠如和范冬花慢慢扶起倒在地上的那女女:“问女女:要紧吗?”
女女慢慢慢腾腾爬起来;又慢吞吞地拍拍身上的土,说:“说不来。,我身后有点发困。”
江惠如说:“先到我那儿休息休息再说。”说着把她扶了走进自己那屋里。
女女就这么在江惠如的屋里闲了一会儿,看看没事,就要走。
江惠如担心地说:“女女,有什么事儿你就答应一声……”
女女感激地说:“知道了。”
不料,这回却是出了大事儿。
第183节
原来,女女来这个院子里,本来是找江惠如坐着闲聊心事,恰巧江惠如去了六月鲜那儿,她只好和范冬花坐下来唠嗑着耐心等。
她没有等到江惠如回来,却等来了那小头和他爷爷蔚大通打闹的事,还让那小头楞小子推了一把,仰面跌了一个仰八叉。
她当时感觉身子重重地摔了一下,那肚子有点疼,好半天起不来。
可范冬花和江惠如扶她起来时,她感觉身后有点发空发胀。
她这么说着,谁也没当回事未。
后来,她坐了半天没有什么动静,也就起身告辞回家。
可是,谁也没想到事儿就怎么发生了。
第二天上午,蔚槐在被窝里懒睡,那高梁奶却进院来了。她没有进那范冬花的屋里,却直直地走进江惠如这屋。
她急得喘吁吁的,头上的发被风一吹,额前的几辔白发便显得零乱,她进门就说:“惠子,不好了,西苫奶的那个女女要生了!”
江惠如听了,一惊,问:“生了?那她现在在哪儿?”
那高梁奶说:“我今天看你们西苫奶,听见女女在炕上呻吟,你们的那个西苫奶也是铁了心的一个家伙,闺女那样了,还黑着脸直骂闺女败兴,没嫁就生孩子,生在家里,要遭血光之灾。所以那女女生着气,感觉没脸面,翻身从炕上爬起来就走了。我跟了一会儿,怎么也喊不住,她年轻着,一直往南边走了。侄媳妇,我追不上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江惠如听了为女女着急起来,要走,却又回头看看还睡懒觉的蔚槐,说:“槐子,我看看女女去,不要再出什么事,我去去就回来。你起床后,收拾收拾。”
蔚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又睡了。
高梁奶看着快11点了那蔚槐还躺在床上睡懒觉,就埋怨道:“你们现在的年青人,都学会了睡懒觉,哪里象一个庄稼人呢!年纪大的人,早上六点都上地去了,现在啊,都快回来了。”
江惠如看她那样,嘘了一声,然后又小声说:“奶啊,别嚷,槐子今天早上五点多才出车回来,让他多睡一会儿。”
高梁奶说:“原来是这样啊!我错怪槐子了。”
说着,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江惠如从东屋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又问了几句女女大致走的方向,和高梁奶说了一声就骑车走了。
江惠如骑着车子一直来到南边,没看见什么,只好返身问一个坐街的老女人,那女人在门口想了半天,说:“有一个大肚子姑娘从这儿走过,可是,她一直向南边去了。”
女女能去哪里呢?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行动迟缓又笨拙,可别出什么乱子!
江惠如着急起来,一路走一路为女女担忧起来。
“女女!女女!”她一路走,一路叫,一直到了南边。
她忽然想到儿时她们玩耍过的地方,那是一片粟子地,因为水土风化盐碱的原因,现在那儿好象种着高梁了,但改良过的土壤仍是不大起效。
她一门心思朝那个地方奔来……
……
那时,她常傻楞楞地跟着那童轩和蔚槐乱跑野窜,他俩割草喂猪羊,她却是一边玩一边挑一些野菜回家,让她妈做野菜饽饽和野菜饼吃。
有一次,她拿她妈做的野菜饼给他们吃时,那两个傻小子嚷嚷着抢吃,还笑着闹着一团,把个饼子掰得四分五裂,最后还嚷嚷着嫌吃得少。童轩乘女女和蔚槐专心割草时,还偷偷溜过来,说:“惠子,你家的饼子真好吃,是做的吗?”
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污迹,连她也没有觉察到,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去,说:“别动!我给你……擦擦!”
他带有汗迹的身体发出浓浓的特殊气味,他给她擦完那污迹,她看他,正好碰上他那双大眼,虽然他也是汗水涔涔,但那份说不出来的味儿,还使她愣了愣。
他也愣了愣,看着她没话,后来又说:“你这个傻猫……”看她那么盯着他,,他用脚故意踩了一下她的脚,笑笑,说:“没见过么?傻瓜一个。”
等她清醒过来,他却转过身走了……
想着童轩,想着往事的点滴,她心里还是痛。
而今,他真的丢下她,悄然无声地走了,天上地上,两个世界,人鬼殊途,不能再相见……
童轩!童轩!多少年的等待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你知道么?我为你常常走神,为你憔悴。
村里老人们常说七夕是相会的日期,可是隔在我们之间的约会呢?
不见了你熟悉的身影,没有了你熟悉的味道,想着你的好脾气,念着你的温和儒雅,我那痴痴的付出却是没有归期!想起这些,我的心就痛!
是命运这样安排么?还是刻意要惩罚我们?这样的结局,我不甘心啊!
童轩,你知道么?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心底常常是漫长的冬季,我麻木,我机械,我念着回不来的一切,心底寂寞……
如果苍天有眼,能否让我们再重新相会呢?那怕见上一面也好!
想着那块地,她就想起童轩,她心里还是想哭。
但她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泪水,她收回了所有的心事。
……
然而去了那片高梁地,江惠如却找不到那女女。
高梁地里禾苗稀稀落落,满眼望去,虽然都是一片碧绿,但杂草丛生,那野草和禾苗混淆一块,很难分辩。下过一场雨,更多的杂草从地下钻出来,没禾苗的地方,黄土块和野草杂乱地交织着。踩着脚下那忽浓忽淡的衰草,江惠如大声地喊:“女女!女女!你在了哪儿啊?”但是她大失所望。女女并没有回音——原来,等待她的只是静静的一片田野,无声地碧绿着,随着她的目光漫延。
她能去哪儿呢?江惠如一遍一遍叫着,心里很着急很担忧。
其实,那女女就在高梁地里的野坟摊,她听到江惠如的喊声,只是心恢意冷着,死了般僵在那儿不出声,仰躲在那野坟丛中,泪,从她的眼里无可遏制地涌出来,涌出来。
女女情感上失意之极,还有一点万念俱毁的酸楚。她想到自己是一个被母亲和男人抛弃的人,她心灰意冷,她想死——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已没有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亲情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她只有用死来解脱自己,那样,或许对那位畏畏怯怯的,也是一种解脱。
只有到了那个天堂,所有人都会跟着她解脱。
江惠如在高梁地寻不到女女,急急忙忙又奔到野坟摊。
“女女!女女!”江惠如把手弄成一个喇叭形状,一步一步走过来。
辗转到女女藏身的地方,她逗留了很久,那女女拼命忍着,终于忍耐不住,还是哭出了声。
江惠如循着哭声赶到哪儿,可不,那女女正躺在那野坟丛中哭得凄凄切切呢!
第184节
这片野坟地,是一些孤寡野人死后埋葬的地方,那地方,黑森森的满地树林,除了那黑鸦鸦的乌鸦来这儿光顾,平日,连个鬼影也没有。
这儿,清明时节,上坟的人少得可怜,大都是一群无主的坟……
还有,人不热爱这儿,但那孤魂野鬼热爱它,因为这儿从上到下除了坟堆就是阴森森的小树林,进入阴森森的这片地带,就好象一片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人的头顶。
但这儿,还是有活的生灵在活动,一些鸟们和一些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