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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给我提过来!”陈吊眼在战圈外,趾高气扬地喝道。
传令兵用唢呐和旗语将陈吊眼的命令发送了出去。战场上,各队骑兵停止了对蒙古残兵一边倒的屠戮,有条不紊地向陈吊眼的帅旗飘摇处靠拢。
一些骑兵在距离蒙古武士不到一百步远的地方牵走无主战马,一些人跳下马,挨个翻看地上的尸体和重伤号。发现穿着破虏军锁甲的,就抬起来,放到战马的背上拉走。看见活着的蒙古武士,则在大腿和肩窝处补上一刀。
战场上的蒙古残兵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做,根本不敢做出任何阻拦。一旦有破虏军将士靠近,残兵们还本能地向远方跑去。
破虏军士兵摇摇头,根本不再把蒙古残兵当作活物。他们敢保证,经此一役,那些残兵数年内再无法重新面对破虏军战旗。
陈双带着三十余骑,围着孟和的亲兵一圈圈旋转。像剥综子般,每一圈,都将数个蒙古骑兵剥到马下。
“呜-呜呜-呜呜-呜呜!”上千户孟和再次吹响号角,向北侧担任主攻的万人队,还有远处赶来的另一个万人队求援。这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陈吊眼不耐烦地挥了挥马刀,悍将陈双结束游戏,挥舞着双铁锏,向孟和杀来。
上千户孟和扔掉号角,挥刀迎向陈双。
弯刀与铁锏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孟和觉得虎口处一热,兵器便飞上了蓝天。紧接着,他看到一根铁锏扫向自己胸口。
身边的几个蒙古武士试图上前救援,被破虏军战士一一切下了战马。孟和本能地伸手护在胸前,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是肺,是心。他感到自己喘不过气来,张开的嘴巴,试图呼吸,却看到血水如喷泉般,从嘴里喷了出来。
接着,他就被陈双用铁锏扫到了马下。几匹战马跑过后,山坡上不见了他的踪影,只有死里逃生的坐骑,孤零零地哀鸣着,低下头去嗅那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向南,向南,扫荡残兵,行进间整理队伍!”陈吊眼在马背上大声呼喝,带着骑兵调转马头,卷向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蒙古武士。那些蒙古武士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见大队人马杀来,忘记了此刻自己已经占据了地形优势,也忘记了已经近在咫尺的援军,拼命打着马,向远方溃逃。
破虏军将士们哈哈大笑,搀扶着伤者,马背上放着战死的同伴,快速向南方撤退。
战场上,残余的蒙古武士呆呆地看着破虏军从圈套中逃离,不敢阻拦,也不敢追赶,一个个失魂落魄地站在马上。
这千余名失去了魂魄的残军附近,还有一地蒙古骑兵的尸体。
浓烟滚滚,野火在继续燃烧,风吹过树林,几根细细的铁线发出呜咽的和弦。
第230章 惊雷(十一)()
?三日后,陈吊眼在一个名叫瓦梁的地方放了一把大火。借助地形和火势,将追他追得最积极的一个蒙古军万人队杀得溃不成军。五个蒙古军千户被阵斩,四千多人葬身火海。老将塔赖带着余下的蒙古兵虽然逃出了生天,却望陈吊眼战旗而惧,再也不敢尾随其后。
负责追剿陈吊眼的上万户诺敏无奈,只好放弃了原来的分路包抄战术,把剩余的四万余蒙古军集中起来,力图以优势兵力与陈吊眼决战。奈何陈吊眼不肯上当,带着骑兵东一头,西一头乱钻。淮南东路各地新附军已经近十年没发过军饷,也近十年没补充过军械了,又有谁敢挡在他的前面找死?
诺敏堵他不住,气得暴跳如雷,挥动大军紧追不舍。陈吊眼带领破虏军沿瓦梁、六合一带兜了半个圈子,突然回头,在诺敏的侧翼“咬”了一大口,把两个凸出的蒙古千人队给全歼了,然后快速脱离接触,杀向了来安、清流关一带。
清流关距离庐州城已经不到二百里,蒙古军的粮道安全再次受到了威胁。附近各路兵马闻讯,齐齐向庐州方向赶。闹得两淮人心惶惶,各类流言不胫而走,比敌我双方的骑兵“跑”得还快。
“您知道么,陈吊眼又打赢了,这回他以五千骑兵吞了诺敏两千人马,然后从容撤退!蒙古人啊,都气疯啦!”早晨,有人在茶馆里偷偷地向身边的朋友介绍。
闻者眼睛一亮,会心地笑了笑,以茶代酒,一干而尽。
“干杯!”隔壁桌子上,几个年青人举起茶碗,不说为什么,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为什么。
长期以来,在很多人心目中,蒙古骑兵都是不可战胜的。
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在正面较量中凭借真正实力而不是诡计战胜蒙古军,这是从江南到西域,甚至到遥远的莱茵河畔,人们普遍认识到的“真理”。
凭借着这股自信和敌人的懦弱,蒙古大军打遍天下无敌手。一个蒙古千人队,跟在数万敌军背后追杀的情景屡见不不鲜。
但这个传说在祥兴五年夏末被彻底打破了,先是在江南西路,十余万元军败在了三万多破虏军麾下。后是在淮南一个无名之所,同样数量的蒙古骑兵和破虏军骑兵对战,蒙古骑兵被击溃,破虏军骑兵损失不到四分之一。
随后,陈吊眼越打越精,前后三四战,都未落下风。
这种在正面作战中打败蒙古人的新闻给民间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很多心如死灰的人抬起头来,抱着各种目的,悄悄地为新闻添上传奇色彩。
“您知道么,陈吊眼三千多骑兵,把诺敏将军五千先锋人马给全歼了!”中午,有人在街头沽酒时,跟几个酒友交头接耳。
“那算什么啊,我听说苗春将军用小船奇袭了雷江口,把鞑子水寨一夜之间烧光了呢!这回,伯颜大人吃瘪吃大了!”有人凑过来,搭茬。
几个酒友拎着壶,弄上碟子盐水豆,找个没人地方庆贺起来。有人边喝酒,边唱词。有人边唱词,边抹眼泪。
“您知道么,陈吊眼将军带着一千铁骑,马踏诺敏联营,杀了一万多人,自己连根寒毛都没落下!”同样的话题到了晚上,就从新闻变成了传说。
“您知道么,文大人设了十面埋伏,把达春给困在乐安了。伯颜想渡江去救,雷江口那,兵马刚走到一半,浮桥被破虏军给炸了,诶,那个惨哪,我二表哥说,下游的尸体把江面都塞住了!”
“活该,这些年,他们杀了咱多少人啊!”
传说、新闻、还有谣言交织在一处,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您知道么?陈吊眼带着百余人在诺敏数万兵马中三进三出,杀了血流成河。诺敏被他打得抱鞍吐血,要不是人多,连首级都差点保不住!”几天后,新闻从传说变成了传奇。
“这回,伯颜还想渡江救达春呢,我看,自保都难喽!”
人们通过亲朋好友的耳朵和嘴巴,将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反复加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想象和祝愿加了进去。
对于民间舆论,北元本来就没能力控制。一些地方官员有心献殷勤干涉,又怕半夜时,被人跳进院子割了首级去,只好任由传奇变成神话。
一个让江南江北精神鼓舞,复国希望再度被点燃的神话。人们议论着,期盼着,等待着,等待着破虏军杀到自己家乡来的那一天。
雷江口,北元大营。
元右丞相伯颜的背影被烛光投在帐壁上,看起来竟微微有点驼。
作为大元朝廷上权威仅次于忽必烈的人物,几年来,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大得已经超过了一双肩膀所能担负的极限。有几次,他都想一睡下去,再不醒来。但是,对于黄金家族和对于蒙古民族的责任感,又让他不得不咬牙坚持,坚持到自己再无法坚持的那一刻。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作为丞相,伯颜知道自己肩头与权力相对应的是责任。哪怕是在指挥作战的时候,他的书案边也摆满了从全国各地汇集来的消息。还有地方大员快马送来的手轧、报告、请示,他需要通过这些纷繁复杂的消息来掌握大元局势,然后再从大局出发,对那些手轧、报告和请示做出指点,写出自己的处理建议。
没一件事情是让他省心的。街头巷尾所流传的那些谣言固然让人心烦。但比起战局的真正发展和各地沸腾的民情,那些流言反而最让人能不放在眼里。
时局远远比流言所描述的情况要糟。谣言传得虽然离谱,但那就是点点斑斑,谁也无法把这些破碎的事情穿成一线。而朝野各地传来的消息汇集起来,却拼成了一幅图,一幅处处起火,百孔千疮的大元江山。
上个月,达春在江南西路战败。十几万兵马剩下不到三万,江南重镇赣州被破虏军不战而克。达春、元继祖、李谅三人在撤军途中被各路人马沿途截杀,最后居然被叛乱的新附军和西门彪所带领的民间武装,困在了乐安这个弹丸之地。
同时,建昌军造反,临江军的士兵杀了他们的管军万户,叛乱。隆兴、抚州二地的大元官吏献城投降,半个江西行省转眼落入了大宋手里。与达春近在咫尺的吕师夔见达春被围,居然不去援救,而是以接应大军过江为名,直接退到了池州一带。让从福建路杀出来的陶老么部和两浙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江南东路的三分之二。
眼看着邹洬带着破虏军第一师和炮师向乐安逼近了,预计渡江接应达春的兵马却只在蕲阳口过去了三分之一。雷江口,就是在伯颜眼前这块地方,蒙古军在窄窄的江面上搭了几次浮桥,都被人破虏军教导旅给炸毁了。那个破虏军将领苗春带着一群亡命之徒就像蚊子般,你根本无法预料他什么时候会来。人数虽然少,你却无法小视他们。烧粮船、炸浮桥、水里边下毒药,这伙人什么“卑鄙”手段都干。伯颜曾派了几千人去围剿他,结果他向怀宁一带的沼泽地里一钻,立刻就没了踪影。待大军这边刚把浮桥的绳索拴好,他从江面上又冒出来了,驾驶着车船砍断绳索,然后顺流而逃,大元水师追都追不上。
此刻伯颜心里很清楚,原定过江与达春汇合,快速稳定江南西路战局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蕲阳口渡过去的那五万多兵马,在与大部队汇合前,决不能冒险攻入江西。此时的破虏军已经不是五年前那支初出茅庐的破虏军了。那时他们与五千蒙古军厮杀,需要前后调集三四万人。现在他们与五万蒙古军作战,以同样数量的兵马基本上就能不分胜负。如果这支队伍贸然前进,说不定救不了达春,自己也会落入破虏军的陷阱。
无论用兵还是治政,达春都不能算庸才。相反,他的能力还在大多数蒙古将领之上。这也是伯颜为什么不惜代价想救达春的原因。大元朝这几年连续对内、对外作战,损失的将领太多了,军中已经出现了后继无人的现象。如果像自己还有也辛、忽勒罕等老人再受到长生天的召唤,能辅佐忽必烈和真金殿下的,就只剩下诺敏、巴拉根仓这样的新手了。
“他们。”想到诺敏在淮南东路的表现,伯颜失望地连连摇头。当初派诺敏领兵,而不派自己更看好的格根,就是因为诺敏家世显赫,声望高,能服众。可他太轻视陈吊眼了,以为陈吊眼就像一般流寇那样好对付。如今,非但陈吊眼没能消灭,两淮还有越来越乱的迹象,很多新附军都开始与陈吊眼勾结,一些被剿灭的山贼、流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