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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变化把蒙古武士打糟了。刚拼凑整齐的攻击队列再次散乱,捱过三轮齐射后,马队向前推进了不到四十步,路上却留下了上百具尸体。
还没等蒙古武士们从突然而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数百个冒着青烟的手雷迎着蒙古战马掷了下来。
“啊!”蒙古武士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叫喊,却无法闪避,只能由战马载着,冲向死亡。
“轰!”几百股黑色的烟尘扶摇直上,冲过了虎蹲炮封锁的蒙古武士再次承受了灭顶之灾,火枪和手雷在他们的攻击队列中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缺口内,人和战马的尸体倒了满地。
参加攻击的蒙古武士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前进速度,有人带住战马,试图拿出弓箭还击。就在这致命的一瞬间,第一梯队破虏军骑兵带马跃过战壕,直撞进了蒙古人的攻击序列。
“乒”,两股不同方向的洪流对撞在一起。
第一梯队破虏军铁骑直接穿透了对手,向下一波蒙古骑兵撞将过去。在他们身后,残破的蒙古骑兵攻击线被切成了无数段,转眼,被下一梯队的破虏军铁骑吞没。
风,风里面夹杂着血喷出身体的声音,传遍原野。
上千户孟和目瞪口呆,他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被血色充满。火器打乱了蒙古武士的攻击梯队,而破虏军铁骑却如海浪般,一浪浪砸了下来。
一招输,招招输。骑兵攻击全凭队形和速度,失去了速度且混乱了队形的骑兵,只能任对手宰割。
第二梯队蒙古武士全军覆没,第三梯队与破虏军第一梯队相撞,又被撞出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后续的破虏军骑兵依序从口子中冲进来,把血色缺口扩得越来越大。突然,蒙古武士的第三攻击梯队土崩瓦解,败兵被破虏军铁骑追赶着,撞上自己的第四梯队。
第四梯队转眼间被冲散。
“冲上去,冲上去,后退也是死!”在目睹了接连三个梯队覆灭后,上千户孟和终于从突如其来的打击醒过神,绝望地喊道。
“后退也是死!”这句大实话比什么鼓舞士气的说辞都管用,骑兵交锋速度极快,往往是在二马一错蹬间已经决出生死。在对攻之时转身回撤,战马的速度加不起来,等于把生命交给对手宰割。
死亡威胁面前,被打傻了的蒙古武士重新振作。孟和带着所有武士加入了战团,侥幸从破虏军刀下逃生的,和正打算打马撤离的武士,也狂呼着涌了上去。
混战,队形整齐的破虏军如犁铧。挤成一团团的蒙古军如田间硬石块。
大多数蒙古武士身材矮粗,横向发展。他们的武器也与体形相称,为一种重心偏前,三尺左右长的弯刀。这种从西域流传过来的弯刀在马背挥舞起来非常流畅,砍杀瞬间依靠重心偏移的效果,能将威力发挥到最大。
破虏军骑兵现在所用马刀与步兵所用的双环断寇刃不同,刀身修长,略向外弯曲,刀背轻薄。看上去浑不着力,根本不适合正面砍杀。(酒徒注:雪枫刀,八路军师长彭雪枫发明)舞动起来却非常方便,就像马鞭一样轻巧。
上千户朝鲁不知道破虏军骑兵马刀是这个时代冶金与金属锻造的颠峰产物,凭借经验,他快速调整了战术。命令几个身材粗壮的百夫长带领骑兵小队分头迎敌,以勇力破坏破虏军阵型。
这是一条不错的应变之策,此刻破虏军骑兵已经占尽了速度上的优势,蒙古武士若想达道预定作战目标,只能牺牲掉大部分弟兄,依靠蛮力缠住对手,拖延时间,捱到北侧担任主攻那个万人队的加入。
“呀”百夫长朝鲁大喝一声,弯刀笔直向冲过来的破虏军骑兵劈去。他的身材魁梧,膂力强劲,这一刀,憋足了劲儿要将对面的破虏军骑兵连人带刀砍成两段。
迎面冲来的破虏军骑兵却不肯与他硬碰,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偏了偏,避开了蒙古武士的弯刀,人和战马速度毫不停滞,直接从蒙古武士身边掠过。在二人身材交错的一瞬间,马刀的刀锋滑过了蒙古武士的皮甲。
可抵挡羽箭远距离攒射的皮甲如同败絮般被切出了条尺余长的口子,血呼地一下喷射出来。百夫长朝鲁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扔下弯刀,伸手去捂伤口,却看到血越涌越急,顷刻间已经染红了整匹战马。
朝鲁心里感到一阵轻松,身体暖洋洋的,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飘了到天空中。周围的水泊、荒野刹那间变成了草场和泡子(湖),无数只洁白的绵羊在草海中游荡。
他的身体落下了马背,几十匹战马疾驰而过,将他的血肉踩进了泥土。
无名小山坡上,破虏军铁骑就像突然爆发的洪水般,席卷对手,横扫面前一切活物。同样是五个千人队组成的蒙古武士渐渐变成一块块洪水中滚动的石头,变成洪水中的浮木,变成枯枝败叶,变成尘沙,沉没到水下。
五个蒙古千人队转眼之间就崩溃了,武士们打了半辈子仗,从来没遇到过敢于和自己在马背上对攻的宋军,也没想到过,骑兵和步兵之间还有这种诡异的配合。更没想到的是,敌军手中那看似窄而薄的马刀,居然有如此大的攻击力。
那种比剑还窄的马刀的确不适合用来硬砍,但配合上战马的速度,就是一架收割生命的巨镰。只要被它碰上,就能割出一条尺余长的大口子,再厚的皮甲也挡不住。受了伤的人几乎没机会感到疼痛,全身的血就会从伤口中流干。
破虏军铁骑挥刃,切、削、抽,肆无忌惮地分割,屠戮着敌军。根本不在乎正北方,有一个万人队在快速朝自己靠近。
担任迂回攻击的老将塔赖被彻底激怒了,族人在破虏军刀下哀告、翻滚的景象,让他失去了一名武将应有的冷静。疯狂地挥舞着令旗,他命令自己的万人队全军押上。
“把南蛮子杀死,冲上去,一个不要留!”搭赖怒吼着,就像一头被人捅烂了肠子的狗熊般疯狂。
蒙古铁骑不可战胜,行伍几十年,他还从来没见过蒙古军在自己面前,被人向砧板上的黏鱼一样屠杀。万余蒙古骑兵冲向破虏军骑兵的最后一道屏障,野树林。稀疏的树木无法迟缓骑兵的脚步,那些急红了眼的蒙古武士越冲越快,越冲越快。
马蹄声如闷雷,由远而进。大地在颤抖,树木、稗草,如遭遇了暴风雨般来回摇摆。
破虏军铁骑丝毫不为蒙古军的声威所动,继续有条不紊地,对已成溃军的孟和残部进行屠杀。步兵战壕内,火枪手们跳出来,收枪,整理好子弹火药,跑向自己的战马。
“加速,别让他们逃了!”远处,塔赖怒吼着,他终于明白了破虏军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一口吃掉了与自己数量几乎相等的蒙古骑兵。
“呜哦――呜哦――-!”蒙古武士放声长号。胯下战马四蹄腾空,将速度加到了极限。
突然,冲在最前方的几个蒙古武士不再呼喝。他们的身体停了停,然后继续向前。头颅和半截脖子却飞了起来,窜向了半空中。
十几个蒙古武士被同时割去了头颅,半空中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残忍地收割着生命。
没有头的尸体狂奔二十余步方才倒下。后继的骑兵弄不清前方的情况,拼命勒住战马,战马却无法在刹那间停下来,嘶鸣着,载着他们冲向死亡。
有人冲到同样的位置,被割掉了头颅,有人却侥幸冲过了树林。有人跳下了战马,逃避死神之手的抚摸,却被自己的同伴用马蹄活活踏死。
前仆后继,上百名武士死于非命,骑兵队的速度才稍微迟缓了下来。
正前方没有敌人,各处的无头尸体加起来有几十具,蒙古马在地面上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背上的骑兵苍白着脸,望着眼前的诡异现象,一股寒意从头顶直冲脚下。
“鬼!”有人恐慌地捂住胸口。南来前,在喇嘛哪里求来的护身符依然在,却没给大伙提供任何保佑。
难道,连长生天也厌倦了杀戮,不肯再保佑蒙古人了么?
树林哗哗啦啦地响着,没有风,树木却像被暴风卷过般,来回乱摇。终于,有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耐不住振动,咯嚓一声断了。上半截树干飞出老远,却像被人拉了一把,又飞了回来,砸向蒙古武士。
武士们本能地躲向两边,杀人,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可怕。但与神鬼作战,没有能提得起勇气。
塔赖纵马上前,一刀飞来的树干砍断。半截树干失去动力,砸伤了几个武士后,落到人群中,余下的尺把长树干,却又倒着飞了回去,盘旋了树圈,“啪”地一声掉在地下。
说时迟,那时快,树林外,突然涌起数百名破虏军士兵,端起钢弩,就是一通乱射。惊魂未定的蒙古军促不及防,阵脚大乱。
已经冲过树林的蒙古武士立刻成了箭下亡魂,破虏军弩兵再此已经埋伏了很久,落单的他们是最佳射击对象。
没等塔赖作出任何反应,几十颗手雷冒着烟,扔到停滞的马队中,蒙古军大惊,互相推搡,却无处闪避。过于密集的队形让手雷发挥了最大威力,一瞬间,几百名武士受伤落马。
“后退,后退!”老塔赖大声喊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先前阻击自己的破虏军根本就是在示弱,眼前这片树林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陷阱,就像恶魔张开的大口,等着他的万人队落进去。
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不会干。冒着被同僚奚落的尴尬,塔赖指挥万人队快速退下。林中的树叶纷纷扬扬,仿佛在嘲笑着塔赖的胆怯。
“掷弹器!”张博目测着敌军的距离,冷静地命令。
担任阻击的破虏军士兵将用树枝临时绑扎的掷弹器架起来,点燃手雷,以最快的速度抛射。
手雷炸死数十个蒙古骑兵,爆炸溅起的烟尘同时将树林笼罩住,吃了大亏的蒙古骑兵试图用骑弓反击,却看不见目标的方位,只能对着树林乱射。
战马一匹接一匹被手雷放倒,蒙古武士互相拥挤着,越退越远,渐渐退出了掷弹器的射程。担任阻击的破虏军士兵放下掷弹器,打着火折子,点燃了收集到一起的枯草。
林中杂草都燃烧了起来,很快串连成了一条火龙。树林外,老将塔赖无计可施,只能绕开这片树林,到更远的地方去迂回。通往山坡的路很多,他不能让一整个万人队莫名其妙地去送死。
至于上千户孟和与他麾下的五个千人队,塔赖只能祈求长生天保佑他们,坚持到援兵的到来了。
林子外担任阻击任务的第三团团长张博冷笑一声,跳上战马,带着骑兵徐徐后退。山坡上,重新跨上战马的火枪手和他们汇集到一处,撤出战场。
他们没有去支援陈吊眼,事实上,此刻陈吊眼已经不需要任何支援。
上千户孟和已经成了笼中的困兽,身边的蒙古武士不足二十个,且个个带伤。山坡外围,零星散落着被冲垮队伍的几小股蒙古武士,每股都有百余人,却像失去了魂魄般,徘徊于战团之外,根本不敢上前救援自己的主帅。
“命令弟兄们停止追杀,一团和近卫营,清理战场,寻找咱们落马的兄弟。二团和辎重营,收集能用的战马。陈双,带一队骑兵,把那个家伙的脑袋给我提过来!”陈吊眼在战圈外,趾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