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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圣路易斯的时候就是这样安排的,昨晚在丹佛城里也是这样。”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黯淡,仔细地端详着她。莉拉竭力使自己显得不动声色。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刻,但这并不意味她对此有着心理准备。毕晓普这个人神秘莫测。她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沉默一点点地延长,她终于忍受不住了。
“安琪儿年纪还小,不会照顾自己。你愿意在她睡觉前帮她脱衣服吗?”她问,同时询问地扬起一根纤细的眉毛。
“帮她……”毕晓普的目光越过她,看着她留了一道缝的房门。睡觉前帮那个柔弱娇嫩的小姑娘脱衣服?他宁可给一条活的响尾蛇剥皮。“不,我不愿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还怀疑你是否愿意明天早晨帮她穿衣服,或者监督她洗澡。”莉拉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不由诙谐地牵动了嘴角。“指望加文做这些事情是不公平的。所以安琪儿我住一个房间,你和加文住另一个房间。”
毕晓普呆呆地盯着她,觉得十分沮丧,却又无法反驳她的理由。他从来没有想过,安琪儿这么大的孩子除了有东西吃、有地房睡觉的基本要求外,还需要其它的照料。在他的计划中,这个晚上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不管这样想有没有道理,总之他知道她的这种安排除了实用性以外,一定还有别的考虑。
“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租一幢房子,”他说,勉强同意了她的安排。
“那太好了,”她以虚伪的欢快腔调说道。
毕晓普看着她,失望得差点发出呻吟。他可不打算整个下辈子和儿子同住一个房间。而且他绝不希望这场婚姻仅仅是个虚名,即使莉拉似乎满足于保持这种状况。也许应该提醒她一下,别忘了最初是什么造成了他们眼下的这种局面。
莉拉已经开始转身离开了,毕晓普突然用手环住她的后颈,强迫她转过身来面对他,莉拉吃惊地尖叫起来。她瞥见了他清澈、碧蓝的眼睛,那眼神里既有冰冷的决心,又有热烈的渴望,这渴望使她的腹部突然敏感地绷紧了。她用双手按住他的胸脯,但他的嘴唇紧跟着向她的双唇压来,于是她便忘记了把他推开。
她用了几个星期的时间告诉自己,那天晚上是香槟酒使她忘记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使她捏造了一个借口来到他的房间,以满足自己的那份好奇心。一生中只有那么一次,她渴望了解亲吻毕晓普·麦肯齐这样的男人是什么滋味─一那是一个野性而危险的男人;他没有把她看成道格拉斯·亚当姆斯的妹妹,或玛格丽特·亚当姆斯的女儿,或比利·辛克莱的未婚妻。她曾经说服自己相信,是香槟酒和好奇心使她迷失了自我。
毕晓普只用轻轻一吻,就证明她是在说谎。那天晚上,她也许确实喝了太多的香槟酒,而且肯定产生了好奇心,但促使她跟着他走进他房间的,一定还有某种其它因素,比这些更加重要。
毕晓普的胡子微微有些扎人,和他柔软的嘴唇形成一种令人着迷的鲜明对比。她肯定是要将他推开的,莉拉告诉自己。但是她没必要着急。她知道安琪儿还在等着,他们之间除了亲吻不会再有其它,所以她很放心地体会着自己的渴望在胸口慢慢释放。
他的手从她的后颈往上抚摸,手指埋进她的头发,弄乱了她晚餐前好不容易盘起来的沉重的发髻。他的另一只手平放在她的下腰处。当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里时,莉拉的裙子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改变了亲吻的角度,他的嘴在她的双唇上变得坚硬。当他的舌尖轻轻磨擦她的下唇,要求她报以回应而她又无力拒绝时,她感到双膝瘫软。她轻叹一声,放弃了抵抗,朝他张开嘴巴,迎接他舌头的强行入侵,渴望品尝到他的气味。她把手指蜷缩在他清新的白衬衫的胸部,紧紧靠在他的身上,因为整个世界仿佛在她周围倾斜、旋转。
这就是她拼命想使自己忘记的。不仅仅是激|情,还有一种圆满的感觉,好像她有生以来一直欠缺的某一部份突然找到了。这感觉既让人兴奋,又让人害怕。
就在她几乎要在他的怀里融化时,他却猛地停止了吻她。他朝后退去,她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因他的突然撤退而感到一阵茫然。
“你不可能永远躲在孩子们后面,”他对她说道,口气尖刻、刺耳。
莉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转身离去。房门“咔嗒”一声轻轻关上时,她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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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领着加文和安琪儿穿过莱曼旅馆的门厅,朝站在桌子后面、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注视他们离开的克莱姆·莱曼点了点头。她小心不要停留得太久,以免他摆开架势跟她交谈。她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这位旅馆老板交谈。她的生活中有着太多的秘密,因此与这位小镇上的“闲话专家第一”聊天令她很不自在。只希望毕晓普能够尽快为他们找到房子。
尽管这里面不是没有潜伏着危险。她想起昨晚的情景,想起他们共同拥有的那个热烈的狂吻,感到脸颊一阵发烫。居然就站在人来人往的门厅里!如果有人看见他们……这个念头足以使她不寒而栗。她几乎彻夜不眠,反复思考着所发生的事情,仍然不能明白她怎么会那样忘乎所以地回吻他。不仅仅是吻他,而且紧紧地偎依着他,就像爬山虎攀住墙壁一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到一些无聊的破商店里去。”加文的抱怨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松了口气。
“因为那里是与人交往的最佳场所,”莉拉对他说,这时他们踏上了旅馆前面的木板路。
“我不愿意与人交往。”加文对此非常坚决。
“你必须愿意。”莉拉把她的阳伞展开,抵挡耀眼的春日阳光。“既然我们要在巴黎安家落户,就应该认识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们,”她对男孩子说道。她已经决定,调教她的继子的最好办法就是拿他当一个成年人对待,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成年人了。如果还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们需要为自己创造一片空间,也许还需要交几个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他嘟嚷着,冲着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皱紧眉头。
“真是傻话。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你在圣路易斯的时候一定也有几个朋友。你学校里的男同学?也许你到他们家去玩,或者他们上你们家作客?”她谨慎地询问着,努力想像他们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情景。
“我有一个家庭教师。外婆不让我们把别人带回家来。也不许我们上别人家去。她说她不能冒险让我们和不对路的人接触,免得暴露我们的劣质血统。”他用示威般的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她,但眼睛后面却闪现着一丝痛苦。
莉拉的手指紧紧攥住阳伞的把手,真奇怪那根精致的木柄居然没有在她的重握下断裂。她从小所受的教育使她尊敬长者。她当然也希望把这一训条再传给自己的孩子,现在既然她发现自己接管了毕晓普的两个孩子,她就打算以同样的方式教育他们。但是尊敬长者也是有限度的。
“你的外婆说起话来像个愚蠢透顶的女人,”她毫不客气地说。“我不相信有什么劣质血统,如果我相信的话,我就不得不说,你应该担心的唯一较差的血统,就是你可能从她那里继承来的。我不能够当面教训她一顿,我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加文的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得溜圆,他瞪着她,就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毫无疑问,她应该为玷污了一颗年幼的心灵而感到愧疚,莉拉想道,但是她无法产生丝毫愧疚的感觉。路易丝·林顿说起话来像个讨厌透顶的女人,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欣慰:幸好毕晓普没有把这两个孩子留给她。
她用坚定的目光盯住加文。“我不希望再听见谁提及劣质血统的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默默地又瞪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明白了,夫人。”
“很好。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个小镇能给我们提供一些什么。一般来说,最好从商业场所人手。不仅是购买商品,更是为了获取信息,与人交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希望在商店里与人交往,”加文说道。
“因为人们习惯于聚集在这类地方。另外,我想买一些丝带,把你妹妹的衣服装饰得更漂亮一点。”莉拉低头看了一眼安琪儿,对孩子身上那件朴素呆板的衣服皱起了眉头。类似知更鸟蛋的浅蓝色的细薄棉布很适合她娇嫩的肤色,做工的质量也无懈可击,但是这件衣服的优点仅限于此。“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朴素了。”
“我喜欢丝带,”安琪儿说着,送给莉拉一个灿烂可爱的微笑。
“是吗?”莉拉用闲着的那只手抚摸小女孩的金色卷发。如果加文代表一个难解的谜,安琪儿则代表着简单、透明。莉拉无法想象还有哪个孩子比她更讨人喜爱。
“红的丝带,”安琪儿建议道。“还要买几根给卡桑德拉。”她举起她时刻带在身边的那个破布缝的洋娃娃。
“红的?”莉拉想到蓝裙子上缀着红色丝带的效果,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这样好不好,红的丝带给卡桑德拉,再买几根粉红色的丝带给你?”
安琪儿娇美的下巴表现出坚定的意志。“我喜欢红的,”她说,她的这种固执的性格,莉拉以前曾经领教过一两次。
“我们去看看店里有些什么吧,”她巧妙地说。她真希望能够劝说安琪儿接受一种更加合适的颜色。如果不成……她想象着大红丝带衬托在知更鸟蛋蓝色上的效果,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好了,快走吧。”
她牵着安琪儿的小手,走出木板路,来到灰扑扑的街道上。这巴黎的第二幕场景并不比第一幕精彩。给这个小镇起名字的那个法国人一定害着难以忍受的思乡病,或者就是他具有特别乐观的性格。各种各样木结构的房屋面对着肮脏的街道,她看不出这与那座著名的大都市有任何相似之处。
费奇百货商店的店门上方挂着铃铛,它以欢快而刺耳的声音报告他们的到来。莉拉进门后停了一下,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里面的光线。从外面明媚的阳光下走进来,商店内部就显得太昏暗了。费奇商店正是她预期的那个样了。它不像她家乡的商业场所那样乾净、整治,也不像它们那样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堆堆的罐头食品和一匹匹的布料混杂在一起,旁边还陈列着一种男帽,类似于毕晓普头上戴的那顶。店铺中央有一只大腹火炉。今天炉子里没有生火,但她可以猜到,在寒冷的月份里,它会提供人们所急需的温暖。在这些大山里过冬一定非常艰难,她想,克制住一阵轻微的颤抖。
也正如她所预期的那样,商店里确实有不少顾客。一个男人刚买完东西,正在柜台旁付钱,两位年长的绅士耸着肩膀盯住冰冷的火炉旁的一只棋盘,三个女人站在杂乱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布匹的桌子旁边。柜台后面,站着一位又瘦又高、年龄很难判断的男人。
铃铛宣告他们的到来之后,店里是一片意味深长的沉默所有的眼睛都转向门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来人。莉拉感到加文局促不安地朝她靠近了一点,她咬着嘴唇,忍住一个同情的微笑。她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