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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约八分之一的清军舰船从大队里脱离了出来,这些舰船摆出四外三内的五梅阵冲向横亘成交错两排的郑军船队,而在其后二里左右,则是缓缓而行的清军大队。
“世孙!清军分兵出击了。”从一处隐匿在海边高耸的青栎木林中的高台上跳下来的侍卫飞快的跑到郑克臧的面前。“臣看得清楚,大约是七十余艘的样子。”
“七十余艘?”郑克臧下意识的重复着,他微微有些后怕,后怕施琅一次派出的战船太多,但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他并非全能的上神能洞彻一切,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童子军们的表现了。“再探??????”
“郑军怕是困兽犹斗。”站在第一队上,何应元与身边的亲兵如是说着,然而等两支船队逐渐靠近了,他忽然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原来郑军的阵形并非当时通用的船首对船首的式样,而是排成了交错的两排,船头分别对向内海两侧的海岸线,直把修长的船身对准了清军的来路。“真是天佑吾皇,海逆未战先颓,这个阵形岂能作战,估计还没打起来就该逃了。”何应元手舞足蹈着,这个时候他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朱钦小儿居然不知兵,为了怕手下逃遁,还令其下碇落帆,这,不是自求速死吗?”觉得胜券在握、加官进爵在即的何应元大声鼓动着。“冲上去,杀光他们,这天上掉下来的军功前程。”
何应元自以为天上掉馅饼,但别人的眼光同样敏锐,在最初的迷惑不解之后,欣喜过望的各队清军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着,谁都不想把功劳拱手让给别人。于是清军的阵形陡然一乱,原来三叠浪并成了一条线,各船争先恐后的扑向郑军。
看着争先恐后杀奔而来的清军舰船,指挥此役的麻英脸上却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不过他看到那些神色畏惧的原水师官兵,心中一动的他立刻命令着:“打出旗号,凡擅自敢拔碇升帆跳海自遁者,杀无赦!”
此时清军的战船上的人影已经清晰可见,无论是鸟船还是大赶缯鸟船上都鸣铳放炮,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但对此,麻英却只给了两个字的简单评价:“蠢货!”
说起来在麻英眼里蠢不可及的行为其实是清军在耀武扬威,只是这批出击的鸟船、赶缯船、双帆艍船上即没有大炮船所装备的红衣大炮,也没有小炮船上装备的大口径后膛佛郎机炮,只有一些鸟铳和虎蹲炮等射程有限的火器的他们,在超过一里路的距离就开始鸣放只能是被麻英当作噪音来听了。
许是见到郑军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清军也不在刻意威吓,然而铳炮声消停了,但杀机却更盛了,随着清军舰船的越驶越近,船上操炮的童子军的头上、手上也沁出了汗水。
“稳住了,稳住了。”冲锋官、班长、领队们下意识的张口着,这个时候另一面信号旗升了起来。“快、快,”班长们交代着身边的预备炮手。“准备火盆,准备炽热弹。”
一百四十丈、一百三十丈、一百二十丈、越来越近了??????
128。战东宁(5)()
眼见得清军战船已经驶入了六十丈内了,在这个距离,清军的佛郎机炮发射的弹片已经能威胁到童子军们的安全,但面容或是坚毅或是紧张的童子军们死死的咬住牙关、强忍着便意丝毫没有避让的样子。
这个时候突然一枚射出但动能几乎已经耗尽的铅弹穿过挡板的缝隙,好巧不巧打中了一名童子军的头上。年轻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颓然倒在地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混合着,在左右今年新近转入正军役的新兵中造成了相当的恐怖气氛。然而麻英的攻击命令尚未下达,因此负责这条船的班长也只是命人拖走了尸体,甚至鲜血和脑浆还来不及擦拭,一名替补的炮手已经就位了。
五十丈了,突然间正在全力行驶的数艘清军战船一震,随即船板破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然而还不等撞上海底阻拦物的清军明白过来,来不及转舵的后续船只纷纷撞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滚落一地的清军才明白遇到了什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麻英一声令下,五十四条郑军船上近一百零八门二寸、三寸炮掀起一道惊人的弹幕。由于这批炮手并非全部来自原先的炮队,所以只紧急训练了半年,期间只有十几次实弹射击经验的新人们发射的炮弹并非都能准确的命中对手,不过这样反而形成了高高低低、前前后后的一张大网,砸得清军不知所措、哭爹叫娘。
由于为了确保数量,因此郑克臧在半年里只是全力铸造口径较小的二寸、三寸炮,而这样口径的火炮即便在五十丈内也很难打穿对方战船相对坚固的船体,所以在第一轮实心弹射击之后,三寸炮改用链弹的命令跟着下达了。
出膛后随意飞舞的链条横扫着一切,不但打断了桅杆而且常常将清军水兵拦腰打成两截。惨叫声、啼哭声惊动了后续的船只,习惯接舷战的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其中有几条船想绕过当面的阻拦物,然而郑克臧一气在台江上沉下了数万个水泥墩子,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不知道深浅的清军舰船随意通过呢,于是这些试图绕道而行的家伙无一例外的统统撞破了船底,进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成为童子军们的活靶子。
“换炽热弹。”麻英再度下令着,随着他的这道命令,汹涌的大火开始吞噬一切了,甚至有一条大鸟船因为装了太多的火药而引起殉爆,不但自己支离破碎,造成的破片甚至砸到了远在几十丈外的童子军的头上。
侥幸逃生的清军战船当即调帆后退,但短短一瞬间,至少有二十余艘战船沉没还有相当数量的变成了海上的火炬。
“本官还是小看了朱钦小儿,没想到居然在海底设了拦海铁索。”
远远望见这一幕的施琅脸色沉重,他边上的海坛镇总兵林贤、金门总兵陈龙、铜山镇总兵陈昌、厦门镇总兵杨嘉瑞及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林应等一众清军将领同样瞠目结舌,但此时潮水已经开始慢慢退却,数量众多的清舰想逃出鹿耳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施琅强撑着笑了笑。
“不过就此伎俩也并不足道,来人向两翼派出探哨,拔掉木桩,砍掉铁索??????”
但很快施琅便再度受到了打击:“什么,海面下没有木桩,全部是重逾千斤的石桩,根本拔不起来?这?这?本官明白了,原来如此,是水泥,一定是水泥,化水为泥,化泥为石,真是夺天地造化的好手段呢。”
看到施琅一时似乎束手无策,边上的林贤便建议道:“军门,如今海逆以水泥、铁索拦住本军去路,显然放船之下承天已经不可能了,不如立刻上陆。”
“上陆?”施琅摇了摇头,虽然郑克臧的手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这点小挫折对他来说却无关痛痒,所以他依旧用全盘掌握的语气指教着林贤及边上的诸将。“本官敢说,朱钦数万之众已经在那等着本军了。”
兵法上讲究半渡而击,虽然清军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兔子急了会要人,万一郑克臧背水一战的话………原本以为到台湾来只是一次武力炫耀的清军将领们可不想在胜利之前被想拉垫背的某人拖下地狱。
“本官不信了,他朱钦能在月余之内将整个台海封锁。”见到自己的话打动了在场的将领,施琅便成竹在胸的命令道。“探,再探、一尺一寸的探!”
然而似乎来不及了,负责快哨船的都司闯了进来:“军门,海逆似乎拔碇升帆了。”
施琅忙举起千里镜观看着,只见之前阻路的郑军船只纷纷升帆,显然是向两边开去:“不好,海逆知道官军准备寻隙而进,这是为了堵防。”
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当面是一片残骸,必然要绕路,而两边到底哪有通道也未曾可知,这个时候施琅倒是想起了自己手中的炮船了:“海坛镇,本官窥得郑逆的炮小,射程不远,就由海坛镇率大炮船轰击当面,本官不信了,刀砍斧凿对付不了水泥,这红衣大炮还轰不动吗?”
林贤当即领命,坐小船回到自己的坐舰上,随后率领着几十只大小炮船使出船团,慢慢绕开之前的战区,对着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行进着………若是郑军的炮船试图阻止的话,清军炮船上装备的红夷大炮将很乐意把对方送入海底。
“蠢不可及。”得到最新战报的郑克臧如此评说着,要是清军此刻转向陆地,以清军装备的火炮的射程优势,郑克臧还真的无法实现半渡而击,而清军一旦上陆,他虚张声势的万五军队又怎么可能是施琅新锐之师的对手呢。“继续查看。”郑克臧命令着,同时再度派出使者。“去看看,洪大人的兵马到什么位置了。”
因为不知道郑军舰载小炮的射程,因此清军的大炮船上四五千斤重的铜炮及在澎湖缴获郑军的七千斤鉎铁大炮隔着二里外就开始了猛轰,借着大炮的威势,那些装着一两千斤重的大口径佛郎机炮的小炮船则突入了半里之内,对着海面下就是一顿狂轰。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些清军是痴心疯了?”远远看到这一幕,台江队的领队杜虎不解的问着。“那可没咱们的船,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是嫌火药铅弹太多了还是在示威啊?倒不如留些给咱们缴获多好。”
“清军怕是想用炮弹轰开水下的水泥桩。”麻英当即判断出清军的意图,但随之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清军愿意发花痴就让他们发好了,发信号,该让猎鲸营的人上场了,要不然颜道及和唐慎之要说咱们不仗义了。”
几枚节日的烟花依次飞上了天空,尽管天亮看不出其中的色彩,但对于已经被之前大战惊动的明郑方面却是极好的提示物,于是隐蔽在曾文溪、盐水溪上游的二十余条形制古怪的纵火船………这正是郑克臧一早安排生产并在深夜无人时实验过多次的小型车船………驶出了海口,并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扑向了清军船团的所在。
“西面!”清军数条船上刁斗内的了望哨同时报告着。“海逆的快船,啊!这是什么船?”若是在江浙一带或许还有人知道眼前的这种船叫车船,但是在习惯于福船、广船、鸟船等远洋船舶的闽省沿海地区,这种能在大江上纵横的船舶却显得有些怪异,但怪异归怪异,并不妨碍清军的了望哨们判别出对方的来意,因为船上很快腾起的熊熊大火已经清楚的说明了一切。“不好,是海逆的纵火船。”
“烧得太早了一点吧。”问询把注意力集中到西侧的施琅颇有些轻蔑的说到,他本人就是用纵火船的高手,澎湖海战能如此辉煌也正是因为他大量使用纵火船的原因。“传令下去,不必惊慌,秩序备好竹竿,将海逆焚烧未尽的纵火船挑开既是。”
施琅按老经验判断,这可犯了经验主义的大错误,这些可是郑克臧特别为他加料生产的特种船只,不但采用了在平静水域速度极快的车船样式,而且在船体上涂抹了水泥防护层,虽然不能增加多少防御力,却能有效的阻止燃烧,因此等清军再想调度时,已经为时过晚了。船体四周装着铁锥的车船要么不撞,一撞就清军战船就绝对跑不掉,而撞击时飞扬起的火星、火花及余烬迅速引燃了战船上的蓬、帆甚至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