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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骞予上前询问:“她还好吧?”
我颓唐地靠着墙壁。还来不及关严实的病房门中,传出露西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我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贴着墙根,滑落在地。
我垂着脑袋,捂住耳朵,不能听,不敢听。
“林为零!”胡骞予突然紧张万分地唤我一声,紧接着,他到我面前,蹲下身,拉开我的手,捧起我的脸。
他焦躁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了一遍,这才大舒口气。
“真怕你也疯了……”他自言自语般喟然叹道。说完,他拉拔着拽起我,拉着我离开。
我想到露西,不肯挪步:“我不能走!”
“你得离开。”
“不!”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多呆一秒,我都怕你变得跟露西一样?”
我依旧不愿离开,无奈胡骞予力气大,我被他拖着到了走廊尽头。
他正准备下楼梯,此时,楼下,正走上来一人。
是王书维。
王书维见到胡骞予,毕恭毕敬叫人:“胡总。”
我却在见到王书维的一瞬间,生生定格住视线——
思绪回到车祸现场,我恍然悟过来,当时,托尼口中那三个字,正是:王,书,维……
胡骞予:
为零见到王书维时,反应有些异样。她直直盯着他,凝着眸光。
我揽住她肩,问:“怎么了?”
她倏地回过神来,但眼神闪烁:“没……没事。”
不可能!这个女人,从不善于掩饰情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一定有问题。
她这副模样,我不禁忆起,当时她对着医生吼,说将托尼送医之前托尼与她说过什么。
莫非……
王书维也一定察觉到什么,一时没有再开口。
我呼一口气,朝为零勉强笑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吃晚餐。等会儿你想回家或是呆在这里……”我顿一顿,“……随你。”
为零依旧看着王书维,似乎心有不甘。
我也只能当着为零的面,对王书维说:“你在这儿等着,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听我这么说,为零这才肯再度挪步,由着我拉走。
“我不想吃。”
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跟着我来到餐厅就餐。
但整个晚餐时段,气氛并不好。前菜撤下之后,我到外头打了个电话。
打给王书维。
要他立即离开医院,最近也不要再回恒盛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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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消失一段时间?”他很聪明,已猜到我话中话。
我索性告诉他:“最好离开新加坡。什么时候回来,我再通知你。”
他不问原因,答应的爽快:“好的。”
之后我便关了机。回到气氛压抑的包厢。
关机本意是不想受打扰。但对面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扰乱我情绪。
为零胃口差,主菜上来,没动几口就不吃了。我也没什么食欲,勉强多吃几口,刚放下刀叉、抬起头来,就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很深,此处光线也是可以调暗的,我一时望不到底。
我擦拭一下嘴角:“想问什么?”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她话语当中,试探意味太明显,反倒令我不能回答。
我耸耸肩:“我没有疑问。”
她咬咬牙,后追问:“你不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和托尼在一起?”
我摇头。
随后,思虑片刻,我补充道:“我好奇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托尼的死似乎对你打击很大。”
我不这么问,为零不会消停。
果然,她就此沉默下去。
我继续:“为什么?你对他这位老板,似乎挺在意。”
方才她见过王书维之后,情绪就有问题。我看得出,她想从我口中套出些什么。
或许,托尼死前跟她提到了什么。但就目前为止,应该还不会牵扯上我。
看得出,她在压抑情绪,许久过后,她低下头,嗫嚅道:“那样的车祸……就,就发生在我眼前。亲眼目睹一切,很……很残酷。”
见她这副样子,我心内一绞。我知道逼她回答这个问题,很残忍,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等这段时间过去,她会复原——
我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好受些,倾身过去,将她的餐盘端过来,将牛排一块块分好,端回到她面前:“不愉快的事,尽快忘记。现在吃不下……也硬塞一点。”
她还是不肯吃,我只能插起一块,送到她嘴边。
她终于笑了,虽然,笑容依旧勉强。
张口,含进那一小块牛排。
我的为零,你很坚强,不是么?
为零在我强迫下多吃了些,之后再赶回医院。
她很担心姚露西,这一点,我之前已料到。但她这么马不停蹄,大概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王书维。
我们回到医院时,王书维自然是已经离开。
但是,等着我们的,是另一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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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 Lin?”这些人,针对为零二来。
我拦住这人:“什么事?”
此人出示证件:“我们是刑事侦缉队的。怀疑林小姐与新加坡籍男子Tony……”
**
这是我这月内第二次进警局。这次,我陪林为零来。
侦缉队的人,美名其曰请我们来喝咖啡。
我在外等候。
王书维办事效率很高,接替他特助职位的人已经到岗,并将我今天来不及处理的文件直接送到警局。
转眼间,我又看完一份,翻到最后签了字,递还给助理。
捏一捏眉心。看表:距离为零进口供室,两个小时时间过去。
有等了会儿,她才出来。
我略偏头对助理说:“两杯咖啡。”
“是的,胡总。”说完,他离开,我则起身,向为零走去。
我没有开口,为零先说:“我只可以告诉你,托尼的遗产受益人是我,他今天中午签署遗嘱,今天中午发生车祸,警方因此怀疑我。别的……我都不想说。”
我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我仍旧必须问个问题:“你会不会有麻烦?”
她摇头。
我放下心来。
如若这件事牵扯到她头上,又是一大堆麻烦。
我必须要百分百保证她能够置身事外。
“现在能走了?”
“嗯。”她声音疲累。
我环上她的腰,做她的支撑:“走吧。”
她却挡开我的手,安慰我似地扯扯嘴角:“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为零!
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微笑的冲动。
我和为零朝楼道口走,助理端着两杯咖啡,从自动贩卖机那儿赶回来,等在楼道口。
我接过两个杯子,一杯递给为零,另一杯送到自己唇边。
为零边喝咖啡边打量这面生的助理。
她没来得及问,我先一步开口:“他暂代王书维的工作,做我的助理。”
“那王……”她欲言又止,神情顿时变得燥郁,烦闷地挥挥手,“……算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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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她在我这里问王书维的情况,很不妥。她一定还以为王书维是托尼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对我,依旧有所忌惮。
取了车出来,开上交流道,我透过后照镜看她:“回家还是?……”
“医院。”
说完,她便闭上眼,抱着安全带小憩。
我将车载音响关掉,往医院方向开。
已到了半路,我想一想,调转车头,往SentosaCove开。
调头的时候车子底盘震动了一下,为零睁开眼。
我换挡,加速:“露西的状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她张张口,却没有表示异议,接着,便再度阖眼。
她的鼻息渐渐平稳下去,当我以为她已睡着时,她却突然开口:“路过药店的时候,帮我买瓶安眠药行么?”“……”
“你说的对,我需要好好休息。还有很多事,我必须用全副精力去应对。”
一回到家,她便服下了安眠药。
之后很快睡去。
我,却一夜无眠。下楼,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喝喝停停,等待白天的来临。
一瓶喝空,却依旧了无醉意。
我上楼看看为零,药物作用,她睡得熟,无知无觉。
我坐到床头,抚摸着枕边的她。
她的眉,她的眼……这个女人,是蛊。我一时晃神,说出口:“对不起……林为零,对不起……”
**
为零没有再回环球做事。
托尼的死震惊整个新加坡。
而新加坡的股市,仿佛回到托尼最一手遮天的时候,托尼死讯曝出的头天,大盘大跌过百点,第二日,开市不过十分钟,环球跌停板。
新加坡总理都来电表示惋惜:然而这个电话,莫名其妙,打到为零这里。
她经常出门,我配了司机给她,一方面省得她每日打车,麻烦;二来,司机可以帮我看着她,让我掌握她的行踪。
托尼的遗产,成为众矢之的。林为零这个名字,自从出现在受益人栏里,便也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托尼的遗产里有留给前妻的置产,他的前妻Manila自然要回新加坡。她回来,第一个见的,是为零。
司机向我报告行踪时,说这个女人看起来无比伤心,抱着为零痛哭,但她们之间,有没有提到遗产的事,我并不知晓。
宣读遗嘱的仪式,按照托尼生前要求,在全城各大媒介见证下进行。
王书维赶回来,要履行他遗嘱执行人的职责。
我坐在总裁室内,看着电视上直播。开了瓶红酒,放在手边,等着遗嘱宣读的时刻过后,独自庆祝一番。
透过电视屏幕看林为零,我笑笑。
这个女子,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下,是一张冷然的脸。而她旁边,坐着的,正是王书维。
这一幕很有趣。昔日旧情人,因为一份遗嘱的关系,被同时摆上台面。
我曾经愤恨过王书维与林为零的关系,肉 体的,心灵的,曾经,发到我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片子上吻着的两个人,几乎让我失控。
但是,从为零此刻对王书维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再不会存有半点温情。
律师团在几百架镜头前,宣读遗嘱。
前头冗长的过程,我耐心等候,期待着,证明我全盘获胜的消息,从律师口中说出,并且被整个新加坡的人,见证。
“……现在,请上遗嘱执行人——”说着,律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将酒杯倒满1/3盎司,酒杯送到唇边,等待“王书维”这三个字的响起。
可是,下一秒,我不得不停下动作。
因为,这时,突然,发布台旁边的门打开,随即,走进来一人。
此人的到来,正踩在律师的声音:“——李牧晨。”
林为零:
托尼选择以新闻发布会形式公布自己的遗嘱,我实在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他的遗产风波闹得整个新加坡满城风雨,我逃都逃不掉。
警方调查我,记者追着我的新闻跑,托尼这么做,斩断我想要置身事外的可能性。
而与我的名字,联系最紧的,是“王书维”。
托尼除这份遗嘱外,还另签署了一份遗嘱公示合同,明确规定他的私人律师在他死后,将原来一直对外保密的执行人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
而公式合同一经曝露,不知又震惊多少人眼球:恒盛总裁的特别助理,竟然是环球老总指定的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