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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甩着手就出去了。我、文慧、郑浩,3个人。
汪:当时没带机器?
吴:没带,空着手。
汪:到那边再买机器?
吴:不是买。租和借。拍摄费用很少。一个叫张怡的住在日本的朋友,也投了些钱帮我。当时我在欧洲时,为比利时电视台做一个艺术节中港台艺术家的片子,无偿劳动,然后他们借给我们机器,在欧洲的拍摄都是用的这个机器。美国的拍摄是一个叫林晓东的朋友帮着租的机器,每天400美元,拍了4天,算了3天的钱。
汪: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吴:目前还没有。脑子里经常会有纷拥而来的各种想法,但是具体的一点都没有。
汪:你有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吴:没有,从开头到现在我都没有这种压力,而且我也认为一个片子从蕴酿到完成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汪:现在想问你一些具体的问题──在拍片时你怎样使被拍摄者放松?
吴:《流浪北京》里几乎不存在故意要让对方放松的问题,因为都是非常非常熟的朋友,只是在镜头架起来后,大家意识到这不是电视台在拍摄在工作。在不认识的人当中,象《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一是在拍之前都有接触,还有一个就是在拍的过程中使劲地说话。
汪:不让他(她)感觉有机子存在?
吴:(笑)你要彻底让他(她)感觉不到在拍是不可能的。我不让他为这个东西工作,我说你怎么讲都可以。象拍田壮壮时,我说你放开聊吧,不要担心我带的磁带不够,弹药够多的。他是行家,开句玩笑而已。在谈的时候,有些话题人家谈得尽兴时,要让人家谈。不要轻易随便就打断别人,甚至插一些话。难的是在什么时候把一句话插进去,同时这句话又是相对客观一点的导引不是太强。特别是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因为当时采访红卫兵时,最大的难点是他们习惯于抽象的宏观的大的方面,不习惯从自己的细节来刻画事物。
汪:你要把它引到一个点上。
吴:对,这个工作是一个非常麻烦但又是非常有意思的事。但这些事情又不能谦让、客气,必须要穷追到底,咄咄逼人:你参加过打人这样的事情没有?很客观的问题。我没有参加。那看到过吗?我看到过。还有多少人在场?当时你看了后心里怎么想?他先说我觉得该打,然后说到现在为止我也觉得该打。他就觉得该打,为那个时候辩护。有些东西事先了解一下,不谈太多,让他再次面对同样一个问题的时候,有新鲜感。象田壮壮这样的基本上不多问他,知道几个点,就让他谈起来。同时有80%的东西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准备很多的问题。我关心具体的点,具体的人的作为,而这些具体的点,正是大的历史中被省略掉的。在这些大的历史中,人人都可以逃跑,人人都可以推卸一切,你看见所有的人都在逃跑,集体逃跑。后来我写了一本书,把我的一些思考、当时的状态都写了进去,我也不逃跑。
汪:书写完了吗?
吴:完了。叫《革命现场1966:一部纪录片拍摄手记》,94年在台湾出版。《流浪北京》一书也于95年在台湾出版。
汪:是《十月》(94年第2期)上登过的那篇吗?
吴:是,但又充实了很多内容。
汪:这也是你的特色,拍完了再把它写成书,童子功全没费。
吴:对,我做过文学梦。最早写诗,后来写小说、散文。我一直不是影视行业里的人,我是毕业以后第三年,85年才进昆明电视台的。工作不到3年时间就出来了,然后来北京。
汪:你今天谈的这些挺好,特别是关于小川那部分,一下子给我一个新的东西。
吴:这个是不知不觉谈到的。
汪:这是我今天一个大的收获。
吴:了解他的人真是……他的精神已经大于作为。他拍的片子确实是非常非常好,和人的那种关系非常贴近,他要贴近就贴近,要不然就远远地冷静地观察。他说他不用中焦和长焦,用标准镜头。我看的永远是正常的视觉,以摄影师的身高来看,绝对没有挺奇怪的镜头。所以我看了他片子以后,同时大吃一惊,同时也非常亲近。我看片子时,本能的反感是音乐和解说词,特别着迷于一个长镜头,连续下来。在一个相对长的镜头里,一个单元的东西被保留下来。这边切一个,那边切一个,近景,特写,烦死了。很愿意一个呆板的镜头,或者跟着它走。
汪:你的片子圈内人很感兴趣,可圈外人看就觉得枯燥,这一点你怎么想?
吴:对,外人会觉得片子不好看。但不好看的原因不是因为刚才说的那些,还是因为我的造诣不够。实际上片子能拍得好看,应该可以拍得很好看,但你得能够运用周围的环境把它调动起来。我看过一个片子,是波兰边境上的两个老人,谈恋爱,在边境上约会,终于能出国后,老头把老太太带回国了。镜头一直跟着去拍他们逛成|人商店,用了一个长镜头,跟着两个老人转了个遍。你就知道摄影师和导演给了你一个忠实于时间和空间的镜头,你开始相信这个时间和空间,他没有欺骗你,把他看到的给你看了。也许他看到的你不满足,也许他从这个角度看,你从那个角度看,但他要这样看,没办法,你也只好跟着这样看,恰恰是切换太多,就是想把各方面的都给你看。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采访特别多,这也是不好看的一个原因。《四海为家》里,采访相对少得多,想了解的一些过往的事,都在他们边做事的时候一边就问了。拍得最好的是张夏平,一边做饭一边讲了好多。
汪:你自己是不是意识到了?
吴:对,我意识到了。这片子里还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我的话太多,老是出现我的声音。我认为好的纪录片没有任何采访,如果有人物说话,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或者他(她)愿意冲着镜头说就说,没有必要在镜头里冲他(她)问什么,或坐在一个地方说什么。拍的时候也不能着急,拍到多少是多少。
汪:你有这么多问题要解决,得再做片子,可能还得做吧?
吴:不敢、不敢表决心,不敢表决心。写书我肯定会写,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限制,而且我到60岁还可以写,因为没有关系,它是一种个人劳动,不受财力影响,只要够吃饭就可以了。象我现在正在写的一本书,就跟片子没有关系,这个事情已经做了两年了。
汪:什么内容?
吴:涉及到我的家族的一个题材,写作、调查已两年了,中间断断续续的,不是一直在写。关于这个家族,这个这样说,那个那样说,我特别喜欢美国的新新闻主义,但我又不喜欢它那种描写的方式。象纪录这样的不论从文字、画面还有声音,在中国是非常非常欠缺的,能够做的人很多,但缺少的是耐心,先是要准备,然后做的时候还应该把过程拉长一点,如果完成了,把它停一段时间再做。作为一种社会中的人和事,文字上可以纪录得非常好,但绝对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报告文学。
96年元月18日下午;我对吴文光的第二次采访,被一位来访的客人打断了。客人温和、谦恭,是来给吴文光送一部刚完成的长纪录片的。后来才知来客是国家电视台的资深编导、一个重要栏目的制片人,也是曾经与吴文光合作过的朋友。
汪:你的班子是不是经常只有你和一个摄像?
吴:不,我还有一些好朋友,象于坚、李晓山(均为《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策划)这样的朋友,经常把他们当做策划,给我提供能启发我思想和智慧的帮助,比如拍《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于坚完全靠信件与我联络,平均一星期一封。
汪:听说陈真对你影响很大,能谈谈他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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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陈真对我的影响很重要。他91年前在中央电视台对外部,最早做关于禅的节目,但没播出。88年拍纪录片《中国人》,我和他在一个剧组。90年他自己拍了一部纪录片《盆窑村》,60分钟,用16毫米拍的,完成后参加了91年的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片电影节。88年;我跟他一起在剧组时,听他口谈一些国外的纪录片,印象很深。他口谈了一部日本纪录片《我的家在哪里》,从他的口述中,我感觉到真正的长镜头运用在纪录片里有着强烈的效果,还有对人物的那种跟踪拍摄。可以说,那时我心里隐然的东西突然被照亮了。在拍《流浪北京》时,陈真算是我的知己。卢望平在操作上感情上比较理解,他的拍摄方式很朴实,如果不是这样,《流浪北京》没法拍。卢望平现在拍了一部纪录片《滚地包》,讲东北二人转的,有几个版本,最长的5个小时,短的3个小时。还有中央台的吴晟炜也给过我帮助。
汪:你和郑浩已经合作了两个片子……
吴:朋友里郑浩是值得一提的,《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四海为家》都是他从头到尾拍的。他是在没认识我之前就想跟我合作的。89年广播学院研究生毕业,本来是个非常好的学生,学生尖子,发展入党,不是留校也是分中央台,但是非常时期站稳不了脚跟。(笑)但他至今不后悔。他看了《流浪北京》后,就想什么时候能在一起拍片子才好。后来我俩拍一个挣钱的片子时碰到了一起,一起进了凌峰的《八千里路云和月》剧组,我做编导他做摄像,拍一些演艺人物之类。那时郑浩就说,什么时候跟我一起拍片,说着说着,我有一天就给他打电话,说这一天来了。那时候,他正在中央台拍一个电视连续剧,我们约好,什么时候要拍就叫他,他刚买了呼机,说呼他吧。后来就是一呼就来,一呼就来,拍完了《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到《四海为家》时,他已开始做公司了。那时候,面临的是挣更多的钱和做喜欢的事但没多少钱的选择,但每次也是一呼就来,就这么一个勤勤恳恳、忠贞不贰的人。他是一个非常有仁义挣钱的人,公司也做得非常出色。他的摄影很稳,我比较欣赏。机器一天都在他身上,但他从不叫累。《1966,我的红卫兵时代》基本上就是3个人,还有一个是乔艳琳,她原在西藏电视台,工作期满回到北京,现在是《东方时空》的一把好手。作为助手,她拍照片,然后我还让她把录音全部抄录出来,20万字,工作量非常大,而且我要求把里面罗嗦的字都要抄出来,〃的的的的的〃重复的地方都要写出来。后期剪辑两个月的时间,一天工作10几个小时,一直坚持了下来。
还有蒋樾,他也是个独立制片人,做纪录片的。《四海为家》后期编辑时,他把他的二分之一编辑机借给我,一分钱不要。等到他编《彼岸》时,我帮他上字幕。互相帮助,我们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独立制作是件外衣
在我几次采访里,吴文光家里的电话铃声大多与〃北京现代舞团〃成立的首场演出有关,问的都是演出时间、票在谁手一类事儿。96年元月19日首演那天,自由艺术圈里人来了一大帮,他们互相问候,或握手或拥抱亲吻。其中有的是来拍片的,象张元、宁岱,有的是来帮忙的,如文慧,手里拿着一大把请柬分发。
吴文光说离春节还有一个月,我们提前过节,今天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