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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裴练云答应得很快。
哪怕她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墨浔不放心的再三交代了很多,什么修炼一途,毫无捷径,要稳步前行,切莫再寻思那等‘方便’的途径之类的云云。
总之,裴练云全部听着、应了。
她的反应让墨浔总有种镜中花、水中月的不真实感,恐她没有将他的话真正放在心上,他想要多交代一些话,却发现该说的已经反复说过五六遍了,已是说无可说。
他最后拂袖而去,御剑悬于草屋上空,望着群山起伏绵延,夕阳暮色浸染天空,久久没有离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冷笑声。
“你对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执念?”
墨浔猛地转身。
可惜身后空无一人,只残留些许熟悉的气息。
女子的清冷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墨浔脑海中:“墨师弟,你的阿绯早就不是当年你带上山来的那个可爱憨萌的孩童,时至今日,你也知,执念升起易,放下难……”
“萧师姐……”墨浔眼帘微垂,手里法诀一动,人已从原处消失。
墨浔离去后,裴练云端着碗准备去教训自家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徒弟。
哪里知道,就像是约好了,先后又来了三四拨人。
当年裴练云在内门地位何等尊贵,筑基境界就炼制出珍贵的玄级古丹“清灵丹”,救了被魔道差点毁灭心智的神炼门门主嫡孙,前途无可限量。
一时间玉清宗首席弟子的名号,三宗十二门都知晓。
结果一朝被放逐,宗主的态度之决绝,让内门外门的众人也见风使舵,逐渐忽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直到如今裴练云三日后会重回内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玉清宗。
宗主虽然没有出面,却派遣了传功长老墨浔亲自去传达他的命令,含义可想而知。
内门弟子们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这几年来,外门那些刻意刁难过她的,被她揍过的人,纷纷变了态度,带着平日里搜集的好东西,前来拜访赔罪,顺便看看她能不能将他们顺带带入内门修炼。
裴练云对他们的态度很统一。
东西收下,人全部轰走。
她从过去起,就不耐烦这些门面的应酬。
偏巧那些人一个个就像是牛皮糖,不管怎样都要粘上来。有的人甚至悄悄带了眉清目秀的少年,送到裴练云面前直眨眼,暗示她可以拿去当做炉鼎使用。
多一个人闯入她的生活,已经让颇有洁癖的裴练云不舒服,要不是看见东方叙是她弟子的身份,她早就把他踢得远远的。这些人居然还想给她塞人过来?
没得商量,她干脆直接拎起那些少年的领口,不由分说地给扔下山崖。
东方叙叼着药草,唇带冷笑,坐在屋顶看空中来往忙碌的众人,指间数把柳叶小刀若隐若现,飞快翻转,只要有人被裴练云扔过他的头顶,他看也不看,随手就是几把小刀抛出去,在场众人,竟无一人能察觉他的手里还有武器。
刀若幻影,追魂夺命,山崖边顿时回荡起无数“啊啊”的惨叫声。
待到送人来的外门弟子寻到那些崖底那些少年的尸体时,皆是惊讶,他们修仙之人不至于这点距离就摔死,可看那些少年尸体上的伤痕,又不像是人为,更像是被山间密林无数枝桠割破了要害,浑身伤痕累累,面容痛苦扭曲,失血而亡。
他们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裴练云下手时用了什么手段,以至于那些少年下坠中无法动弹,失血身亡。
之后私下里,关于裴练云的议论,又多了一条,她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只可惜当时他们明明听到惨叫,也没多想,倒是大多数人好奇地打量传闻中裴练云相当看重的弟子东方叙。
看了一眼,他们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不再有兴趣。
在他们的视野里,和裴练云所见的东方叙模样竟是完全不同。
原来她那样不惜重伤维护的弟子,竟然相貌修为都平平,属于放在人海中都不起眼的类型。一个劲地在旁边仰头傻笑,他比外门那些杂役还要寻常,枉他们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没人听到东方叙低低的阴冷笑声中的话语。
“蝼蚁也配宵想她?”
东方叙坐着的地方,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灵草残渣,每一根,都被蹂|躏破坏,面目全非。
等到裴练云赶走众人,打算和东方叙算账时,才发现他早伏在屋顶睡着了。
她扬起手,最终那教训的巴掌没有打下去。
天色渐黑,裴练云也不叫醒他,干脆在他身边盘腿而坐,运转起自身功法,心无旁骛地修炼起来。
东方叙被裴练云折腾了一整日,暗地里又是各种小动作不断,身体确实疲惫,这一觉也睡的沉,好几个时辰转眼过去,待他醒来时,夜色浓如墨,已经是夜半时分。
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双手掐诀,闭目端坐,如石像般的裴练云。
夜风拂过,月色清幽,清新冰凉的空气中,全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无声的静夜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的存在,东方叙因为今日多方来者而生出的不悦,渐渐消散,心底涌出一股异样滋味,盯着她精致的容颜,轻声唤道:“师父。”
裴练云却没有回应他。
东方叙眸色微沉,撑手,跪在她的身侧,鼻尖几乎贴着她的。
她仍旧没有反应,却毫不客气地弹指在他额头,将他拨开。
虽然是入定的状态,但她的神识从来都警惕着外界的一切,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
见她果然醒着,只是懒得理他,东方叙暗自咬牙,微微眯起眼,干脆手臂一揽,环住她的腰,直接枕了她的大腿重新躺下,满脸独占她的悠闲愉悦。
这下裴练云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强行中断了真元的运转,一把拎起东方叙的领口,柳眉倒竖,眼底凝着怒。
东方叙敛目:“师父醒了?”
“去洗澡!”她一声冷喝,将他随手抛出老远。
全身是汗臭,脏兮兮的也敢睡她的大腿,胆子果真是越来越大了!欠收拾!
三日后。
东方叙跟在裴练云身后,亦步亦趋。
蜿蜒曲折直上那冲入云霄山峰的青石阶梯上,裴练云一身红衫在清晨的雾气里格外醒目。
她并不在乎旁人眼光,径直独行,莲步生风,引来一路围观。
旁人却无法停止对她的议论,一些人惧怕,一些人好奇,更有部分人眼中带着嫌恶。
“是裴练云,她果然回来了!”
“宗主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把她召回来?”
“大师兄现在都不露面,八成就是因为她啊!”
“哼,要是这个贱人胆敢坏了大师兄的好事的话……”
……
东方叙扫了周围一眼,眼底凝着冷嘲:“师父,他们好像都在看你。”
裴练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看向东方叙:“不是在看你吗?”
不然她带他这个长相妖孽修为却低得可怜的弟子来干嘛?
东方叙:“……”
裴练云随口告诫弟子,语调一本正经:“道心不稳才会在意外貌,你别学他们,以后成就自然比他们高。”
东方叙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说:“那师父每日至少三次沐浴,并以丹液和清晨花露润肤,炼丹之后睡眠半个时辰不准人惊扰,还要取了灵兽的皮脂来……”
裴练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柳眉微扬:“你有意见?”
东方叙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目视前方,不再提她各种洁癖、讲究到简直比那些被供奉的祖宗还挑剔的毛病,沉默一瞬,才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竟凝着半分宠溺。
“……没有。”他淡声开口。
山风扬起裴练云如墨长发,几缕拂过了他的脸,如羽毛掠过心间,酥|痒微麻。
他凤眸微敛,嗅着她发梢的清香,神色近乎陶醉。
作为炼丹宗门,玉清宗内门各殿设大量丹房,以至于各殿都隐约笼罩着炙热的火焰之气。正因为如此,讲究阴阳协调的玉清宗,所有大殿基调都偏冷肃,黑白两色居多,最多增一些青幔。
裴练云行至玉清宗主殿前时,对着满眼的大红色还有些不适应。
就算她喜欢红色,宗主也不至于为了迎她回来,把整个殿门都装饰得红艳艳吧。
她毫不客气地推开殿门,里面无数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5章 章 五()
主殿内一片喜庆,张灯结彩,偌大的喜字用法宝凝成,高悬在半空,流光溢彩。
殿中此刻多是女修,穿着都是偏浅黄色系的统一着装,她们皆围着一个同样红色衣袍的少女。
那少女年纪比裴练云稍小,眸子清亮,容貌端丽温柔,一看就是那种被养在深闺里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裴练云的突然进入,顿时吸引了少女的目光。特别是看见裴练云的张扬如火的衣衫后,少女本来就苍白几分的脸庞顿时更加青白。
“娘……”少女低垂着头,用手轻轻拉了拉身边一个面容年轻、发髻做妇人打扮的女修衣角。
那女修容貌艳丽但神色刁蛮,看起来就是个狠角色,其他女修几乎都看她脸色行动。因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她颇为不悦,脸上顿时浮现出冷笑,挑高眉梢,狠狠瞪着裴练云:“你是玉清宗的弟子?”
裴练云未答,面无表情地打量四周,端详着那群女修的衣着反问:“沧溟宗的人为何在我宗门举办双修大典?”
修仙之人虽追寻天道,但并非所有人都要完全断绝七情六欲,一心向道。大道漫漫,两厢情愿的男女修士往往会如同凡人一般,结为夫妇双修,共同进退。
只不过,昆仑玉清宗这样的丹修宗门里,因为有极大部分修士信奉蜀山道宗的清修之法,守元阳不破,以童身修道,结为双修道侣的少之又少,更别说有其他修仙门派来玉清宗的主殿举办这样的大典。
沧溟宗一行人待在大殿内,确实奇怪。
见裴练云眼中流露的疑惑不假,那女修的脸色稍微好了几分,冷硬地说:“我乃沧溟宗卓海烟。带女儿来此举办双修大典,不是你们宗主十年前的意思吗?”
“十年前?”裴练云稍微回忆,顿时想了起来。
昆仑修仙福地,修仙门派林立,起起灭灭,数万载间,只有玉清、沧溟和神炼这两宗一门长立不倒。
只因为这三者专修炼丹、符篆和炼器,别的宗派或多或少有相求他们的时候,加之他们宗派境界高深的修士众多,又与上界的炼丹、符篆和炼器古派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更是无人敢惹。
因此昆仑之内某处秘境,只由这两宗一门每隔百年轮流看管。
眼见就要轮到玉清宗看管秘境,十年前,现在的秘境看管宗门沧溟宗向玉清宗提出联姻的要求,作为交换,玉清宗看管秘境的时间里,沧溟宗的某些修士仍旧可以踏入秘境。
玉清宗宗主和众长老商议的结果,是同意沧溟宗的要求。
秘境内到底封印着什么,数万载来,两宗一门花费了无数心力去探寻,却没人能摸透。到最后,轮流看管只是遵从祖训,属于花功夫没收获的苦差事。
然而联姻不同。
沧溟宗送来联姻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