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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见红衣呢?不是说红衣才是南蛮军么?”
“来的是蓝衣,别小看蓝衣,人家是坐着兵舰。满大洋打仗的。”
“红衣?等你见到红衣,北京城也就不是大清的了。”
还是有人私下嘀嘀咕咕议论,更有胆大的头论足起来。
“啧啧,看那枪,看那炮,还有那马普通小兵都带着一身零碎,还一模一样,竟是人人都发的么?”
“零碎?真是孤陋寡闻腰前后的皮匣子分别是枪子匣、备用铅子枪药、针线药匣、枪刀油匣、纸笔杂物匣。腰侧是皮水壶和干粮袋。就这一套皮具,原产货黑市上要卖六七两银子”
“屁股后面缀着的是啥?各有花样,蓝衣兵是砍刀。红衣兵分得更细,像是藏苗瑶兵,都会挂短横刀,汉兵基本都挎精钢小铲子,嘿,那玩意拍上脑袋,比斧头还利”
“脚下是皮靴子,背上是毛毯和雨具,士官以上人人都有短铳,那些兵的?他们饷钱足。自个买的。”
“你们就看这些皮面,知不知道他们的枪跟咱们官兵的枪不一样?那枪管里是镗成一圈圈的,枪子打得比炮还远一里外说打你眼睛,绝打不着鼻子三大营的兵为啥不敢跟南蛮打?人家一里外就打着了你,你要近到一百步才能打着人家这还怎么打?”
“这还只是枪,看那炮。别看那炮小,十里外都能伤人,一炮百丈内无活物塘沽是啥动静你们可没瞧见,山一般的巨舰,成百上千的大炮,大沽口转瞬就平了,还打个屁”
这帮靠英华报纸和各式传言培养出来的满清军迷越说越起劲,劲头过之后却又是无比沮丧。
“切无非是器利而已,当年大明啥不没有,还不是被咱大清生生夺了天下……”
“是啊,终归是朝廷吓破了胆真拿出当年黑山白水的气势,也不是不能跟南蛮一战。”
终于有人抒发出不甘的感慨,引得众人纷纷追思“祖先”在关外的丰功伟绩。
“南蛮这器利又是哪里来的呢?”
有点思考精神的人稍想得深的,就觉份外不解。
同伴继续鄙夷:“不就是靠连通洋人么?咱们大清若不是被南蛮断了外路,能继续借西班牙那些洋人的力,引洋器中用,大局能到眼前这一步?”
思考之人再想深一层,摇头道:“为什么南蛮能借到洋人器利?为什么洋人不跟我们大清来往,而只认南蛮?”
鄙夷那人嗤道:“都是不讲仁义道德的禽兽,当然蛇鼠一窝”
另有人嗯咳一声更正道:“先不说南蛮当年败了西班牙人才得的吕宋,之前不是还跟不列颠人在天竺大战么?我看还是南蛮打服了洋人,打败都是其次,要洋人服气可不是器利那么简单。”
一个目光迷蒙之人,一直沉默的青年一声长叹后发话了:“何止吕宋和天竺,南蛮在乌里雅苏台和北海、西域,跟罗刹人、准噶尔人已打了多年,罗刹人败得连厄尔口城都丢了。看南蛮的报纸,他们的禁卫署头目于汉翼就任北庭都护,北海怕已尽入囊中。”
“当年康熙爷在雅克萨跟罗刹人一战,擒来了百来个罗刹人,编了一佐领,逢年过节就游街彰功。可现在……南蛮居然随便一纠合,就有十二个藩国派兵跟着进了北京城。这些藩国,包括在大明时还凶悍无比,入寇朝鲜的日本这种强国,都已有藩兵为南蛮效劳多年,据说藩人为求南蛮国人出身,不惮以死相拼,这是什么?”
这青年闭眼,言语中含着无尽的向往,却又带着三分痛苦的纠结:“远夷俱来投,舍身求汉名。这就是汉唐气度啊南蛮?当年辽金就是这么称呼大宋的,难道我们自比辽金么?”
众人沉默了,一些只偷偷拿余光瞄着行军队列的人开始微微抬头,许久之后。又有人低声嘀咕道:“其实我家从来都是汉人……”
青年再睁眼时,目光中已多出了一丝坚定,他的自语没人能听见:“华夏和上天,这本就是我等该守之心啊,可惜……这大军还不是来复土的,就不知哪一日还要等多久?”
崇文门城楼上,冯一定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十二年前。陛下在广安门有言,他一定会回来的,就不知还要等多久。”
冯一定惊喜转身:“小白?”
入眼正是白正理一张纠结面容:“老子儿子都入了军,女儿都嫁人了,还叫老子小白?”
冯一定嘿嘿一笑:“我就记得在三彭海战里被我救了一命的小白,老白是你爹,噢……抱歉。”
白正理白了他一眼,脸色稍郁地道:“无妨。陛下顶了绝大压力,能容我爹精心养老,他整日感恩戴德呢。”
白延鼎不仅涉汪士慎案。还跟二陈遇刺案有关,皇帝只以细枝末节的小罪发落,容其在白城跟周宁那些老臣们一同颐养天年,此举引发了不小争议。皇帝硬生生顶住,开国元老们都心怀大慰。
皇帝在此事上容地方缉拿大将之举,也彰示皇帝不是以国法庇护开国元老们,而只以私情回护,以宿老自居的一班勋贵们都不得不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脸面让皇帝法外开恩,由此纷纷收束手脚。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国中律法体系受此鼓舞,一改之前面对勋贵们缩手缩脚的姿态,主动出击,挑着勋贵的刺,让他们不得不更谨慎居职。
白延鼎之事了结后。禁卫署也因卫护汪士慎不周而遭了发落,于汉翼以中将之阶掌北庭军政事,却只得了北庭都护,而不是之前张汉皖所任的北庭大都护。虽有北庭事已近于砥定,不必再投以大军,没必要设大都护府的原因,但怎么看都是于汉翼遭皇帝贬黜。
时势风起云涌,这些个内政已非国人瞩目之事,冯一定为白正理能对乃父之事放下心结而欣慰,但他更关心白正理所经办的那摊事。
冯一定问:“还以为你要十天半月后才来呢,日本那边就这么搞定了?”
白正理不在意地耸肩道:“小事一桩,日本那又不是韩朝,我只是跟着林鹏去看了两场礼花,让儿郎们作了两次登陆演习,剩下的就由通事馆全搞定了。”
白正理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之下,却压着日本无数冤魂,以及德川幕府和长州藩的无尽悔恨。德川幕府垮台,换了一个新将军,长州藩主以及跟刺杀案有关的几位藩中重臣切腹,甚至樱町天皇都差点退位。
接着白正理笑道:“日本的事今晚再说,我也只是顺路来给你捎个东西,之后我就要入韩国,接替韩大将军了。”
冯一定楞了一下,再是大喜:“恭喜小白了,你口口声声小事一桩,却送了你一个封号”
在韩国统领“志愿军”的韩再兴是陆军中将,白正理替韩再兴,原本的准将衔肯定也要升一级。
白正理却道:“你就不问问我给你带什么了?”
在冯一定的疑惑注视下,白正理掏出个檀木小盒子,打开一看,一副金闪闪的双星肩章赫然入目,冯一定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嘴里还道:“你小子,就故意拿你的肩章气我吧”
白正理嘿嘿笑着递给了脸色已泛红的冯一定:“别矫情了,你早念着这东西了,昭勇将军比我那土气的扬武将军好听多了。萧老大转述皇帝的口谕说,本是要等你回去当面给的,可在鞑子面前,怎么也得有个封号将军受下他们的‘诚意’,就由我先带给你了。”
他再感慨道:“恭喜你,伏波军都统制,少将冯一定郑老将军转任总帅部军法总长,我也去了韩国,伏波军就交给你了。”
冯一定是等这封号和少将肩章很久了,笑着接过来,却没急着换,转向南面,踏步行礼后,才又道:“鞑子也真是不争气,若是能战一番多好?我还想着中将甚至上将衔呢。”
白正理注视还在入城的行军队列,豪情满怀地道:“鞑子身上早已没我们的用武之地了,我们的战场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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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二章 世界之门敞开之日本新篇()
圣道二十二年的英华,一国人心先是在国中涤荡,接着又扑向北方,到了圣道二十三年,还在元月的时候,即便是田间老农,都还聚在一起听乡中夫子读报,要知朝廷领十二国联军入北京城的消息。 可到了二月,各家报纸远赴北京城精心赶出来的深度报道,极力渲染紫禁城签约仪式的扬眉吐气之景,却都没多少人看了。
为什么呢?
如白正理所说的那话一样,英华一国,已是放眼世界之国。
就在二月,南洲和东洲发现大金矿的消息传出,南洲是珊瑚州以南由一帮荆襄人合资买下殖民权的土地,取名为楚州,之后怕是要改名为南金山,而东洲则当然是浦州,说不定要改名为东金山。
两州的大金矿经过了商部工部和监殖院联合认证,为此两家殖民公司在报上登载醒目消息,招揽国人前去开矿垦殖,本还在鼓噪北伐的国人目光骤然一转,一轮空前的移民热潮顿时引爆。
靠着报纸传递消息,即便是四川陕西这等内地,都有无数人携家带口奔向南方,而与往常民间自发移民不同,英华民部、商部与殖民公司、船运公司和各家银行通力合作,拉起了一条组织、贷款和运输的传送带,源源不断地将这些移民送上商船,向着金山进发。就连原本准备去西域垦殖的七千山西矿工,宁愿负担比之前高上一倍的贷款,也要转去南洲金山,黄金的魔力就是这般强大。
国中有心人都觉得,发现这两处金山的消息未免太凑巧了,正好在一国人心都压在了北方,推着朝廷要北伐的时候,是不是朝廷甚至皇帝早已知此事了,只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以此转移国人注意力呢?
问朝廷。诸公当然会断然否认,问得狠了,最多顾左右而言它,而皇帝么……天底下也只有极少数人有机会。也有胆量去问。
大公主李克曦就是其中之一,瞧在她跟新科明算状元,一个痴迷于天文数学的年轻人看对了眼,两人借天道院为舞台来往不断,已到谈婚论嫁火候的份上,李肆悠悠道:“对了一半,错了一半。”
严格说。李肆这话还是假的,他早知这两地方有金矿,不过终究还得真金实地找到。他所谓的对了一半,是说范四海在他的提醒下,圣道二十年就已有发现,二十一年进行了大规模勘测后正式确认,但消息一直封锁着,就准备在合适的时间抛出。
南洲倒是意外的惊喜。错了一半说的就是这个,楚州殖民公司惨淡经营了好几年,始终没大的发现。去年下半年,将勘察东洲的地质队拉去后才有了收获,此时公布也不算太过刻意。
有了这两处金山,李肆跟朝堂就能松口气了,国人怎么也得闹腾个两三年,移民几十上百万人才罢休,国人不再只盯着北方,布局就可以少受一些干扰。
英华即将迎来势力扩张的最关键阶段,未来一百年乃至二百年的“绿区”,就要正式落锤。北伐复土是最核心的部分。之后是关外的处置,然后是相邻的朝鲜、日本,同时有西伯利亚。
而正在进行的西域之战,看吴崖的布局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决战就在年内,天竺方向。贾昊也正要吞下孟加拉,开始打造天竺殖民模式。跟不列颠、法兰西以及荷兰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