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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天威将军等打败了施世骠,就称元帅后面占了广州的话,应该就可以称王了……”
身为现在的将军,未来的王者,不能让部下看到自己的紧张,杨春这么想着。
“端枪开火不要犹豫,相信第一眼的直觉是你在主宰枪,不要让枪主宰你”
李肆在鸟枪阵前高声喊着,在他左右,少年司卫和兵丁们被他的喊声感染,再没了之前开枪前找目标的踌躇。
呜呜的箭矢破空声不断传来,偶尔有箭矢擦着身体而落,甚至还有人被箭矢射中,可这些声响都像是隔了一层厚重的帷幕,显得很是虚无。只有手上鸟枪的沉重份量,还有开枪时的猛烈后座力才是他们感知的真实世界。这种感觉引导着他们的手眼,照着端枪第一时间抓住的目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还打高了余量抓得太多……”
罗堂远打出一枪后,用眼角瞄了一眼成果,嘀咕着朝后队跑去。他一直在盯着弓手打,可头两轮全都打偏了。
“恒子?”
然后他就看到,方堂恒正被辅兵往阵后拖去,一枝羽箭插在他的肩头,正血如泉涌。
“我说还能打的,总司就是不让”
方堂恒的面孔被疼痛拧得发青,可他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嚷着。
“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
听到罗堂远的话,方堂恒气得挥拳喊道:“我还没死”
再一次转到前排,罗堂远深呼吸,听着李肆一声令下,扳机扣下,枪身猛震,硝烟弥漫,他却心如明镜,绝对打中了……
千名贼匪已经冲到了四五十步外,随着李肆每一声开火,贼匪前排不断荡开血团,连成了猩红一线,即便硝烟浓烈,也挡不住这刺目的色彩。远处的弓手也没能幸免,贾昊、吴崖以及一些在训练中表现突出的少年被专门安排来轰击弓手,两三轮下来,六七十步外的弓手已经倒下了十多个,剩下的正不断挪着步子朝后退,原本还能对鸟枪阵造成伤害的羽箭再没了踪迹。
随着李肆刻意加快的发令节奏,六排鸟枪阵的轮转也越来越快,后方装弹的辅兵渐渐熟练,鸟枪手们之前那十来天里上千发实弹训练的感觉也找了回来。
头三天他们完全无法把握自己的弹着点在哪里,只能向上天祷告,别射丢了七八步外的靶子。可三天之后,靶子挪到了二十步外,他们却开始能将大部分铅子打在靶子上。第三个三天,靶子到了三十步外,他们扣下扳机那一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能不能打中。九天之后,他们已经能判断自己打出去的一枪能偏差瞄准点多远,而当他们拿着新造的鸟枪,又花了三四天熟悉足装药的枪感后,每个人都被灌出了一丝神枪手的直觉。
现在没了弓手的压制,鸟枪阵有如死亡轮转,七八秒就发射出二十发铅弹,三四十步外,成密集队形冲击的贼匪,每七八秒就会同时栽倒至少十多个。
他们不会接着冲吗?冲过这三四十步也不过就是七八秒的事。
这么简单的事情,当然有人意识到了,可仅仅只是少数,而且都已经变成了死人。三十步内,那就是少年司卫的必杀距离,营兵们也没差多少,他们和司卫们一起训练过七八天,原本就是靠鸟枪吃饭,有了李肆的新枪,三十步内别说打人,打兔子都有必中的信心。
勇敢的被轰死,不那么勇敢的停步了,在犹豫着是转身跑还是继续冲。这么一停,前排人潮更为密集,又一轮排枪过去,李肆敢发誓,这一轮几乎没有射失,接近二十团血花爆裂而起,还包括一人中了两枪的倒霉鬼。
【在某个叫“贴吧”的角落里,发现某位朋友笑了,因为“众所周知,新中国建立前的数字‘四’,本身就是‘肆无忌惮’的‘肆’”,看得我也笑了,贴吧多欢乐啊……我想了好一阵,才明白他是在说“四”是“肆”的简化字?这认识可真是奇特。作下科普吧,虽然这科普有些蛋疼,大家都应该知道。“四”不是简化字,本就是古字。“肆”在一些场合用来当作“四”的“庄重写法”,比如我们现在填写单据时的“大写”。在人名上,这二者是截然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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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疯狂对疯狂()
“炮呢?”
见这一轮排枪打得贼匪有些懵头,李肆想让萧胜发炮再加一码,却看到这家伙两眼直直地盯着正转个不停的鸟枪阵。 被李肆一声吼,他才清醒过来。
“这……这就是鸟枪阵的威力啊”
萧胜浑身的细胞都在欢畅地哆嗦着,招呼起左右翼的炮手,却见他们也都在愣愣地盯着那大团白雾,还有白雾里如音符一般跳起的血光。
“这枪声……太快了”
后方的杨春打了个寒战,他从未听到过间隔时间这么短的排枪。
“这枪声……不对劲……”
五六里外,已经朝西面摆开阵势的提标两营一千七八百人,从兵丁到将官,都侧着耳朵,努力捕捉着自西面飘来的隐约声响,每个人脸上都是新奇的表情。
“那家伙的枪阵术还真不是玩虚的”
施世骠脸上却不是新奇,而是震撼。
“不到五息就是一发这不是一般的鸟枪阵当年靖海侯说过,郑经手下的黑奴鸟枪手,能做到六排五息一发,轮转不息,当时标下还以为只是传言。可没想到,萧胜训出来的鸟枪手,居然将那当年的黑奴鸟枪阵重现了”
在施世骠身边,中军罗怀恩脸色涨红地念叨着。
“中营在左,右营在右,向西急速前进务必要将贼匪兜住不能放跑了杨春”
施世骠猛然挥手,急促下令。
“军门?”
罗怀恩不解,刚才不还说要等着杨春攻过来吗?
“当时不动,是杨春自己会过来。此时再不动……杨春就要跑了”
施世骠怒声骂道,众将骤悟,如此猛烈的鸟枪轰击,贼匪估计是顶不住的。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仅仅只隔着五六里地,双方的消息就迷雾重重,判断也偏差诸多。
轰轰两声炮响,三四十步外的大队贼匪哀声四起,原本还在踌躇不定的脚步顿时坚决。李肆没顾得上看撤退的贼匪,他正和萧胜一起听着张应的回报。
“施世骠不过来?”
萧胜怒声说着,连“军门”的尊称都不用了。
“大概……应该……也许是督标情况不明,施军门要持重行事吧。”
张应抹着汗,赶紧提醒萧胜,施世骠是老大,他怎么行事,萧胜这个代理小营头可没发话的资格。
“他来干什么?”
李肆掏掏鼻孔,指头一弹,似乎把施世骠弹掉了。
“也是……嘿嘿……这会他可别过来”
萧胜念头转了过来,也笑出了声。这是他们新装上阵,之前只敢想挡住杨春,可没想到,打着打着,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独力打败杨春的力量,他当然不想让施世骠再跑来掳走战功。
看着大队部下转头逃了回来,杨春沉下了脸,片刻后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一千人,还有弓手掩护,居然连人家身前都近不了,带队的人呢,拉过来”
一个贼匪头目被拖了过来,杨春眉毛一拧,“砍了”两个字正要出口,那头目却叫了起来:“对面是李肆那小子我手下有半月前跟着牛十一去的人,他亲眼看到了,前面是李肆手下的那帮少年兵”
听到牛十一这名字,周围响起了一片细微的抽气声。所有人都知道,牛十一带着清远贼匪擅自行动,跑去夜袭凤田村新建的庄子,可两百来号人里只跑出来十多个。其他人的脑袋至今还在庄子外堆着,而领着村人击灭牛十一这帮人的,就是那个据说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李肆。
“李肆……”
这个杨春已经觉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像是烧红的铁条,骤然捅进了他的脑子。
“原本我是想着,败了施世骠,占了英德之后,再好好来收拾他的。到那时候,他和他那帮泥腿子,就是我脚下的蚂蚁,我可以尽情地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我心中之气,怎么也不能消解。”
杨春悠悠说着,“却没想到,他主动找上我来了,看来我们可真是宿命之敌啊……”
原本平静的双眼骤然暴凸,杨春咬牙道:“全军进攻”
部下们都呆住了,好一阵后,众人纷纷开口。
“将军……施世骠的提标随时都会赶到。”
“要不先退到横石塘,等官兵追过来再返身打他们”
“咱们别硬冲正面了,左右绕过去把他们围起来冲。”
“炮呢?找不怕死的把炮推近了跟他们对轰”
哗啦一声,杨春拔剑,顿时止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
“李肆,我一定要在这里杀了他要被他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挡住,我杨春还有什么脸面去夺天下”
他嘶声高喊:“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轰然应诺的人声传了过来,李肆和萧胜对视一眼,笑不下去了。杨春这是发疯了么?几里外还有施世骠的提标,他押着全军冲上来,跟他们这几百号人拼命?脑子怎么想的?
“能行吗?”
疯子不能以寻常道理论,见远处的人潮滚卷而近,萧胜心里很不踏实。
“你尽力了吗?”
李肆问,萧胜摇头。
“那不就结了,试试吧,看咱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肆说完,就朝鸟枪阵前走去,看着他的背影,萧胜只觉咽喉涌动着一股热流。三十多年来的心愿,被这样一个小子带着步步实现,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宿命,好像正被这个背影牵着。
“可不要小看我”
萧胜鼓起心气,再度哈哈笑了出声。
“小子们,转起来”
随着李肆一声呼喝,死亡轮转再次启动。原本为自己人安危计,李肆本也盼着施世骠的援兵能来。但瞧着自己人还没尽力,贼匪就有些吃不消了,心中也存了看看极限到底能到哪里的念头,姑且就将这战场当作铁跕,敌人当作铁锤,把自己手下这些小子,还有跟来的矿丁们,连带自己继续捶打成材吧。
之前李肆还担心贼匪会搞什么两翼包抄、四面夹击,可萧胜却嗤笑说,这些贼匪真能玩出这些花样,那就不是贼匪了。能将他们聚在一起朝前猛冲,杨春的本事已经远超一般的匪首。就算他是名将,手下的贼匪也不是精兵……
所以这场战斗,根本就是直来直去的硬碰硬,对李肆来说,这是绝佳的历练机会。
贼匪人潮的冲击比前次猛烈了许多,可萧胜的配合也跟上了,弓箭、劈山炮的节奏混在排枪里,贼匪从百步开外就开始遭受轮番打击,脚步顿时慢了下来。他们没有停,所有的头目都在押阵,一杆黑旗更在人潮正中飘扬着,上面用白字仿照官旗写着“天威将军,征南侯,杨”,有这黑旗推动,贼匪们愣是顶着枪炮依旧前行。
“不够快”
七八十步外,贼匪的弓手再度射击,鸟枪兵也在开火,鸟枪阵开始有了伤亡,两翼的劈山炮更是重点打击对象,已经躺了一圈的兵丁。每排二十枝鸟枪的轰击,有些震慑不住一两千贼匪的舍命冲击,李肆高声叫了起来。
“去装弹所有闲着的人去装弹”
萧胜赶紧把后备肉搏兵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