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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了其他人么?再想想……。”
屋外,隆科多忙着去四面布置,胤棋跟李卫常保也在商议着,隆科多将一批可信心腹交了出来,由胤稹直领,要将清溪屋这片区域密密掌住。
漏了谁呢?
悲伤、坚决、负罪和不安,等等剧烈情绪在胤禛脑子里来回撞着,让他思绪有些迟钝,就觉得还少了个人。
停着康熙“遗体”的屋子里,一个娇小身影从床榻后面冒了出来,看着被蒙上黄绫的康熙,泪水如断线珍珠,一个劲地往下掉。
“皇上啊…您怎么就去了呢,您不是对小晴说过,您还要把小睛指给一个阿哥,再等着小晴给您添个孙子吗。小晴本就是你从塞外捡回来的,身世不知,来去不明,如今您去了,小晴我又该怎么办啊……”
小晴低低胡言乱语着,泪水溅在黄绫上,刚才她听得康熙再活不过今晚,就瘫在地上,被御医拖到床脚,再没人注意。之后康熙哀嚎,更是惊得晕迷,此刻才缓过了气。
泪珠一滴滴落下,那黄绫却又有了微微起伏,让小睛杏眼圆瞪。
“皇上没死皇上没死,得让大家赶紧知道
小晴一跳而起,急急冲了出去。
竟然漏了这么关键一个人
见着这宫女冲出来,胤稹等人大惊失色。
“皇上……皇上……。”
小晴一边朝胤稹跑来,一边叫着。
“皇上还没……还没…”
脚下急,心中更急,一句话总是吐不完。
可这话却让胤祖李卫常保三人如雷轰顶,还没什么?还没死?
李卫常保两人满眼惊恐地看向胤稹,时间似乎停滞了,胤稹眼神里每一个细小情绪,就像是写在额头上的大字,让两人清晰可见。
先是震惊,再是懊丧,接着是极度的惶恐不安,最后沉淀为坚定。
不等胤稹开口,已经悟透的常保迈步上前,铿锵拔刀。
寒光骤闪,刀刃掠上那娇小身子,花盆头带着吊缀,拔起大半颗脑袋凌空飞出。
身首瞬间分家,前仆之势还没消去,眼见这宫女就要撞进胤禛怀里,李卫闪身拦住。
软软身躯扑在李卫腰间,脖子上只剩下半片后脑勺,红白相杂的剖面还隐隐冒着热气,下颌连在脖子上,半截牙圈里,一截舌头还在弹着,似乎想将那没说出的两字吐出来。
即便是李卫这般狠人,胸腹也翻滚不定,一把将这无头尸身推开,看向常保,满眼憎恶,心说这家伙下手真不知轻重。
宫女的大半截脑袋还在地上跳着,常保嘿嘿一笑,舌头舔上刀口,后面胤稹看得也眉头直抽。
人是杀了,可里面那个人呢……
李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王爷,大学士和阿哥们最多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胤稹昂首望天,淡淡道:“常保,你进去看看,看……这宫女对我皇阿玛的遗体作了什么。”
话里“遗体”二字咬得清楚,常保愣愣应了一声,抬脚就走,却被胤稹斥住:“刀丢下,你想干什么呢?”
常保空手进了屋,胤稹和李卫盯着他背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把刀。
康熙还没死,他隐隐又有了意识,但却再动不得手脚。感觉到自己脸上罩着一层绫布,他想高呼,想挣扎,想告诉大家,他没有死,是他的四儿子谋逆篡位
可一切努力,都只变作一偻若有若无的气息,让脸上的绫布微微起伏。
依稀听到有脚娄声靠近,他的气息更为急促,绫布也动得更剧烈。
然后……然后是黑暗渐渐降临,无数破碎场面在脑子里闪过。
“洱海昆池道足各难,捷夜半到长安,未矜干羽三苗格,乍喜征输六诏宽。天末远收金马隘,军中新解铁衣寒。回思几载焦劳意,此日方同万囯欢。”
这是康熙二十年,大军攻陷昆明时自己所作的御诗。吴三桂之囯尽灭,和三藩十来年的争战终于告一段落,华夏旧地再回他爱新觉罗玄烨之手。
“万里扶桑早挂弓,水犀军指岛门空。来庭岂为修文德,柔远初非赎武。牙帐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海隔久念苍生困,耕凿从今九壤同。”
这是康熙二十二年,施琅收复台湾后,他怀着喜悦之心做的御诗。孤悬海外之郑逆终于被剿灭,他治下之大清,汉人之地已河海宴清。
“胡人铁骑屡窥边,跃马雁门前。黄尘滚滚阴山外,遍胡茄、蔽日狼烟。冲折旗车鼓角,纷披甲胄兵键。踌躇魏武冁挥鞭,勒石记燕然。疆宁囯靖承平日,指京华、高奏凯旋。弘业延传百世,想嗣响千年。”
这是康熙三十六年,塞外草原,锦旗招展,大军如潮而进,他因打败噶尔丹而长吐一口气,就在马上所作的御诗。
平三藩,收台湾,败噶尔丹,这是他的武,而他倡儒兴文,大清也在这华夏稳稳扎根。几代君臣苦心经营,他宽仁而治,臣子持贤而佐,清廉之臣辈出,历代未有。康熙五十二年的万寿大礼,更是砥定他历代未有的盛世治名。
可就在这万寿大礼之后,那色彩艳丽的记忆碎片骤然黯淡下来,他的治世也就此转头向下。
所有碎片都带着一根黑线,黑线的尽头,是一尊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像,而在那巨像之后,却是另一些艳丽碎片,那该是他继续坐享盛世太平的历史,可就因为这尊巨像的阻隔,那些碎片,彻底变成梦幻。
“李……李肆”
康熙的意识在狂呼着,我不该是这般下场,我不该死,我是大清的圣君
那巨像轰然笑了,有如神明一般地下达了宣判。
“爱新觉罗玄烨,你的生命,就此终结,你的历史,也到此为止。跟着你一起终结的,还有遮蔽整个华夏的满清之治,未来的天下,将是一番你绝难明白的景象。”
“你的罪状,即将受到审判,而你的子孙,也将一个个跟在你的后面,架上地府的刀碾高台……。”
在巨像的轰鸣话语中,康熙的意识化为飞灰,再无痕迹。
看着出屋的常保神色恍惚,手还在无意识地,李卫嗯咳一声问道:“皇上……,如何?。”
常保瞪眼:“皇上自然是……是早就去了。”
胤稹再度跪倒,泪流满面。
寅时尾,大学士、诸位阿哥等人聚齐,就在御前,张廷玉展开诏,沉声念着:“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祖为首务。敬天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
看着榻上被黄绫盖住的康熙面容,如铅铁一般毫无动静,马齐、嵩祝、萧永藻等大学士,以及诸位阿哥心神摇曳,还没从这极度不现实的状况中摆脱出来。而十三阿哥胤祥则偷偷看了一眼也正跪着聆听遗诏的胤稹,见他一脸泪痕,神色却依稀平静,心中不由一个大跳。
“雍亲王皇四子胤稹,人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张廷玉念到最后一段,满屋静寂,然后就听胤稹一声嘶嚎:“皇阿玛,这般苦重的担子,您怎么就交给儿臣了啊,皇阿玛……,。”
张廷玉和隆科多一左一右,将胤稹扶起来,然后跪下高声道:“新皇已立,诸臣叩拜”
九、十等阿哥还软在地上发楞,其他阿哥跟着大学士已经茫然而机械地拜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响起,虽然还有些杂乱无章,却像是定海神针,稳稳立在了胤稹心中。他竭力提振着精神,稳了稳哭腔,想说点什么,可眼角扫到塌上,黄绫下还露着康熙的一截下巴,心神一晃,再难站住,顺势扑在床边,再度拉开了嗓子:“皇阿玛……,您怎么就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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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雍容的雍,正统的正()
第四百四十七章雍容的雍,正统的正
在“民勇当大兴湖南两度大战”民勇比官兵顶用还省朝廷钱粮,我……朕掌政头一件大事,就是汰撤绿营,分遣得力大臣在毗邻南蛮各省办民勇,此乃当务之急”
“选能臣像是岳超龙那种得力军将,就该大用可惜他陷于朝堂党争,被逼到南蛮去了,这种荒唐事以后再不能在朕手中重演”
“清弊政十三啊,咱扪兄弟前些日子在户部所见所遇,触目惊心这大清已是窟窿满身,从地方到朝堂,全趴在社稷身上吸血往日不能行的快意之事,现在一桩桩都得挥洒开”
“更要紧一事,就是学南蛮,兴工商此事不必忌讳,昔日赵武灵王能胡服骑射,今日我大清也能师夷自强火枪、大炮,阿玛……皇考时的忌讳,咱们就得破开”
十月二十九晨,紫禁城满城四挂白绫,乾清宫正殿更被素白绫蓬挡住,这是康熙停灵之处。 乾清宫东暖阁,胤稹正跟十三弟允祥讨论着今日临时朝会的话题。
按遗诏和旧制,新君要守灵九九八十一日,不能处理国政。张廷玉拟旨时,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三九二十七日。但在胤稹看来,他这个新君,近一月都不能掌政,这是绝不可接受的。所以张廷玉出了个主意,将御门听政搬到乾清宫偏殿,守灵的同时就办理政务,两全其美。
康熙的后事怎么办,有礼部在,只要他胤稹点出几位大臣掌总就好,现在胤稹的心思,已经飞在了云巅,就紧紧看着南面的李肆。
跟神采飞扬的胤稹不同,允祥有些不安,小意地提醒了句:“皇上,王公朝堂,还有诸位兄弟删”
胤稹挥手,不以为意地道:“朕大义在手,权柄在握,些许跳梁小丑,还能翻腾出什么花样?”
胤稹上位,大家都没什么言语,允祥再没多想心思也转到了怎么整顿国政,对付南面李肆这桩生死大事上。
眼见快到朝会时辰,新任乾清宫总管太监苏培盛在门外禀报道:“茹喜格格在乾清门侯着请安……”
茹喜……,那个助他登上龙椅的小女子,“。
胤稹眉头一挑,心说这一日惊涛骇浪,竟把这个人忘了。此女不仅知他夺位底细,还是南面李肆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怎么也不能留下就该如常保一般,暗中处置掉。
正要向李卫递眼神,忽然想到,前日自己行前还郑重许诺,真要得位,绝不会亏待她,自己怎么能言而无信?心头一软,他冷声道:“今儿事忙,让她在王府侯着,自有赏赐。”
胤稹心想,朕是好男儿,说过的话绝不会忘。就连那常保,都允了赐家人富贵,怎么也不会罔负一个小女子。到时候把她遣回南面就好,瞧她一脸哀楚,想来心中也念着那李肆……
茹喜之事不过细细小节,胤褂很快转到另一件事,他问李卫:“那邬先生……”
李卫叩拜而下:“臣办事不力,昨日从畅春园出来,就求协戴锦,着粘杆处拿人。
稍后戴锦报说,那里已是人去屋空。”
胤稹恨恨地道:“那邬先生插这么一手,自然早算好了后路,也罢,和李肆之战也非这些小节,且饶了他的狗命”
“皇上,时辰已到,先出朝会吧……”
允祥在旁催促,又将一份文递给胤稹。上面写的正是刚才兄弟俩议定的国政大略。
胤稹拢在龙袍袖子里,一边走一边朝允祥笑道:“十三啊,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