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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织户翻腾不起什么风浪。
却不想几天后,两江总督张伯行亲自找上门来了。
“旭东啊,此事唐突了,你派工给织户,不少绣坊都断了料,那些商人都在找我诉苦。不仅如此,苏州织户还跑了无数,抛售田产房屋,江
苏人心惶惶,这些……你可知?”
张伯行小心翼翼地说着,他这个总督是被赶鸭子上架,之前跟李煦也有嫌怨,现在是逼不得已,才亲自上门。
李煦真不知道,他就缩在屋子里,生怕被李肆派来的刺客取了脑袋。可听张伯行在指责他,心中很是恼怒,这江南的工商士民,本就被你打
压得心有怨气,现在我动动织户,你却要我收手,凭什么呢?
两人唇枪舌剑,明暗交击,争执了大半天,最终得出了共识,这是一道难关,大家得携手互助。
“不若径直封了三江票行的苏州分行那里可有几十万两银子”。
李煦心说,弄到这笔银子,作点手脚,截个两三成,自己这差事就能应付过去,不至于要伤筋动骨。
“可使不得……我早就遣人打探过了,三江票行的人根本就不怕,你剿了票行,不仅本地其他票行要心慌,江南商贾全都得炸窝。再惹怒了
广东那李肆,将广东钱粮截下来,咱们岂不是又成了……那位?”
张伯行连连摇手,嘴里所说“那位”,就是捅出天大漏子的四阿哥胤禛。
李煦叹气,这盘棋太大了,他还真当不了棋手。
“我是准备缓缓手了,旭东也多思量一下,一起平复这江南民情,否则皇上……”
张伯行几乎是在哀求,想到自己如果压得织户太狠,又激起什么乱子,康熙会是什么脸色,李煦心中也是一凉。
张伯行走后,李煦盘算了一阵,心中释然。于颂不过是个商人,自己干嘛为他强出头呢,当初连自己家人吉黑子的命都能捏着鼻子认了,你
于颂又算老几?
“来人啊,密密急送长沙府……”
写好一封信,李煦就招己的家人,这么吩咐着。
长沙,于颂府邸里,正是一片喜意,他的五十寿辰将到,正在四处张罗。
“你可得小心李肆……”
一个嘴里镶着金牙的猥琐汉子嘀咕道。
“这是湖南,是我于颂的地头。”
于颂嘴上轻松,可强自撑起的笑容,却显出他内心的惊惧。跟李肆合作也有两三年了,对李肆的心性也有很深的了解,别看他二十刚出头,
笑起来还带点腼腆,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下起狠手来,却绝不打折扣。
之前从长沙知府王宾那接了李煦的差事,得了事成后可以跻身两淮盐商的允诺,于颂一颗心炽热。跟现在做的零碎生意相比,盐商那根本就
是鲤鱼入了龙门,坐地收钱。
之前跟李肆纠葛太深,没得选择,只能帮着他,可现在不仅自己能脱身,还能得了这般好处,于颂再不犹豫。明暗都上,明里说动江西商人
,同时动摇彭先仲的意志,暗里搜罗刺客人选。觉得李肆武力强悍,明面上的刺客讨不了好,他就从暗的路子走,结果找到了那一对姐妹。
借着韩玉阶的意外,他将李肆引到了清远,可内心终究害怕,不敢跟李肆见面,就径直逃掉,每每想到这个决定,于颂就佩服自己的预见,
那李肆,命硬如钢,还真没动到他。
现在躲在长沙老家,于颂心中还是发虚,不仅募了二三百号护院,严严护住自己,平日还不敢轻易走动,就怕李肆的人上门。早前一口气在
广东杀了十多个官,那一条人头琉璃柱,足够骇人。
快两个月过去了,李肆似乎还没什么动静,现在这五十大寿,他也试探着露露面。
“小庞啊,等那年巡抚到,咱们就攀上他,好好跟李肆斗一番”
于颂对身边这个金牙人说着,这人就是曲江煤矿东主庞泽旺的弟弟庞泽盛,哥哥被杀了,他带着亲族逃到了湖南,于颂接了李煦的任务,也
将他揽了过来。
“我正在说动红苗,将他们招来一些,就算李肆再强横,也该不是红苗的对手。”
庞泽盛恨恨说着。
说话间,礼宾高呼出声:“府尊王老爷到——”
于颂赶紧咧开脸迎上去,长沙知府王宾来了,看己事情虽然没有办成,这面子还是挣下了。
王宾带着几个随从现身,脸上也是淡淡的笑容,等于颂到了身前,连寒暄的机会都没有,挥手喝道:“拿下”
于颂的脸肉僵住,直到手臂反拧,被皮索结结实实绑住,这才回过神来,刚要说话,一块破布就塞进嘴里,只能呜呜乱叫。
对上于颂眼里凌乱惊惧的目光,王宾冷声道:“既然事没办成,就借你的头去办另一件事吧。”
于颂膝盖一软,两眼顿时翻白。
喜乐还在响着,于颂的家人,来贺的亲友,都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于颂募来的那些护院也没一丝动弹,就眼睁睁见着于颂被这么拖走。
“老爷……老爷哪里得罪官府了?”
“赶紧跟粤商总会的人说声吧,他们不是在为老爷遮护官府么?”
于颂的偏房惶急地低语着,早缩在了人群后的金牙人庞泽盛冷哼了一声。
他们老爷,得罪的不是官府,而是李肆,眼下来拿于颂的,面上是官府,背后也该是李肆。他从广东过来,多多少少知道李肆跟官老爷是怎
样一番来往。
“看来得找个心志如铁,不把咱们当棋子的官老爷傍着,不然怎么也报不了我哥哥的仇。”
庞泽旺暗自想着,就不知道那个已经在路上的新任巡抚,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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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等待镌刻的墓碑()
鸡冠山司卫记练营建在山谷里,北面的山坡缓缓舒展,茂盛枝叶间,隐隐能见到一片低矮碑林。 大片灰蓝加纯黑的身影正聚在一起,却听不见嘈杂人声,整片山坡沉郁得只剩下风拂枝叶声。
悠扬的箫声吹响,偶尔敲响的鼓点,拉着极长极重的拍子,似乎插捏着人心。前奏之后,请亮的童乎音在树林中升起,带得这滞重的气息直贯天际。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毅兮短兵得……”,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鬼……”
屈原的《国场》,由童子的和音,以一句一拍的韵律,蕴喉唱来,在场数百人顿时只觉一股酸热之气贯通了眼鼻和咽喉,耍将眼泪如决堤洪流般推送而出。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唱到最后,众人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从眼角涌出,滑过脸颊。
鸡鸡……
小牛角号低沉响着,这本是冲锋号,用在军葬上,代表着大家对阵亡者无畏勇气的敬佩,也象征着烈士一去不复返。
蓬蓬……。”,
排枪轰鸣,这是代表大家会继续战斗。让这熟悉的枪声唤醒烈士的英魂,跟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在冥冥之中相会沟通。
硝烟弥散开,李肆、范晋、严三娘和张汉晋四人一起抬着棺木,走向已经挖好的墓穴。
这是在为抬红姑举行葬礼,这处墓园葬着三年来阵亡的数百人,将相红始葬在这里,她的名字会跟这些人一样,始释记在众人心中。
可现在,墓碑上还只才名字。
“为什么是空白的……”,
队伍里,蔡飞看着那面墓碑,在心中这么问着,他自然不知道。在大屿山下,也有一处墓园。那里的墓碑一样只有名字。
葬礼结束后,众人退开,这是耍给某人一个单独的空间。
李肆却没才离开。他还有话要说。
“接下来有一场大仗,有问题吗?”,
“没有,总司。”
李肆拍拍挺胸肃立的张汉晋,然后摘下帽子,露出长着一层青茬的光头。
“坐吧……。”
他蹲在了相红姑的墓碑边,示意张汉晋也随意。
“对红姑,对躺在这边墓拖里的人,我总是很愧教……”
“总司,生死有命,我们做的事,怎可能没有牺牲?”
“别叫我总司,这是四哥儿在跟你说话。”,
“好的……。四……。”,四哥儿。。。
像是回到了三四年煎,李肆还是李四,张汉晋还是张小仔,李四带着贾狗子吴石头,加上张小仔这十多个矿场里的小子,还有个拖油瓶关二姐”每晚都在凤田村的山坡上,教他们天文拖理,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教他们找到自己的脊梁。
李肆眼神迷蒙地问:“心里有怨恨吗?怨恨我这个师傅,给你们了很多东西,却让你们又失去了很多东西,宁静的生活,亲密的兄弟,欢喜的意中人。。。
张汉晋摇头:“四哥儿,有得必有失。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是明白得太深。怎么会怨恨四哥儿,只是……”。。”
他也显得有些迷惘。眼神闪了好一阵。才低低道:“只是我们这些活着的。都才一个念头,如果自己也有这一天,墓碑上除了名字,还能写明白,我们到底做了什么。。,
李肆叹气,这就是他的愧疚,在那今日子来临之煎,为他而死的牺牲者。墓碑上都只能有名字。
张汉晋继续道:“四哥儿一手递给我们理想,一手递给我们枪炮,枪炮握着,再实在不过,可是这理想。好像……。”
他好一阵没形容出来,抬头看天,才寻着了合适的话语,“好像就是整片天,四哥儿,那就是你。但我们总觉得太过渺小,自己一个人装不下。”,
李肆点头,的确装不下,能装得下,就能做更多的事,而不只是拿起枪炮作战了。
“会的,会有那兰天的,我保证,不会太久远。”,
李肆沉声说着,张汉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当然知道这些,但由李肆亲口说来,心中自然更踏实了几分。
张汉晋继续守着拍红姑的墓,他想多呆一会,这个带着一丝飒爽气息的少女,让司卫们都像是见到了严三娘的影子,不止是他,贾昊吴崖乃至他的兄弟张汉皖,对拍红姑都有点那个意思,却不想这姑娘却看中了自己。
“我不过是个呆头小子,既不如贾昊那般有城府,又不像吴崖那样爱说爱笑,有什么朝气,甚至我弟弟张汉皖。都比我能哄人,你到底是看中我哪一点了呢。。。
张汉晋低低说着。
“起……指挥……”,
思绪被这一声招呼打断,是蔡飞。
“不想埋在这里
蔡飞鼓足勇气,提到了这事。才家有族的人都不愿离家而葬。而且葬在这里,墓碑上只才名字。他和那些佛山兵都很难胺受。华夏人都讲盖棺论定,虽然不是为死者而是为生者。可生者耍想到自己死后都没个论定,怎么也不舒服。
不过蔡飞却在想,这葬礼却是再贴切不过,正合当兵人的味道。
“这事听凭自愿,不愿埋在这的,就跟那边的合碑一样,还是会在这留下名字。”,
张汉晋解释道,这事李肆并没有强求。相红姑之所以耍在这里下葬,是因为她本是家中庶女。族祠里没有她的位置。
“听说……红姑和张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