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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都忘了?”
李肆沉声喝着,这些从六七岁到十二三岁不等的xiǎo子们赶紧tǐngxiōng抬头立定,接着在年长少年的带领下,恭恭敬敬地深深鞠躬,整齐的呼喊响起。
“先生——好”
还在打哆嗦的范晋身子一僵,独眼瞳光终于定了下来,瞧着这一片学生,泪水夺眶而出。
“阿莲……所以我……”
再度躺回chuáng上,范晋终于开了口,李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范晋该是遭了行凶者威bī,要敢开口就要杀他妹妹,所以他不仅不敢对管xiǎoyù吐lù心声,对李肆也只是道出了苦衷,不愿细说。
“那么你有什么想法?我能帮的都尽量帮你。”
李肆这个问题,让范晋那独眼升起了光芒。
“找到阿莲,然后……去京城”
他咬着牙,目光里流转着刻骨的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会容这样的事我要去问个明白,我要去……叩阍”
李肆看了他好一阵,无奈而又怜惜地微微摇头,真是个傻子啊,他这个为什么,想的是从皇帝那得到答案,还是不死心么?
范晋因为之前那诬告案还没脱身,而自家这案子又是唯一活口,又是人证,所以入了番禹县监。见他老实下来了,李肆这个名人又出手保他,番禹知县也没再难为他,不仅勾了他的诬告案,还留下了他的秀才功名。但是……一个独眼秀才,是不可能再走功名路了。
可即便这样,范晋还是没对这条大道丧失信心,这条路他得不到功名,也要得到公道。
“你妹妹,我会帮着找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肆心说,你就是个活生生的实验,我就要看看,你要到哪一步才会真正绝望。
“他妹妹多半已经遭难了,就算没有,也会牵扯到叶旉和管源忠,你可得xiǎo心了。”
跟段宏时说起这打算,老头提醒着他。
“管源忠暂时不管,叶旉么,我就是要牵扯到他。”
李肆冷笑。
“跟你……去广州?”
听到李肆这话,安九秀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是太过兴奋,还是被正在李肆脸上游走的那层冷意给吓着了。
“嗯,你不是想帮管xiǎoyù么,去广州就是为这事。不过我事先说明,要做的事很犯忌讳,绝不能外传他人,包括你家里人。”
李肆很严肃地说着,安九秀呆了一下,接着低低笑了。
“本就是我求的四哥儿,即便有什么凶险,我也都担下了,就算……”
“就算出了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牵连”这话吞在了肚子里,怕的是李肆又认为她在动什么心思,可得来的是李肆微微一笑,他看出了她的心思。
“看来他喜的是……在他面前不掩真心啊。”
看着李肆那算不上伟岸的背影,安九秀心中微微dàng动,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能有所把握了。
安九秀的真心,李肆眼下可不在意,而严三娘的真心,却让他很是头痛。
“盘石yù跟金铃姐回了连山,于汉翼虽然心细,可身手烂得很,身边就他我可不放心,我要去”
严三娘很认真地说着,肚子里还有话,“更可不放心的是那狐媚子”
李肆摇头:“你也走了,关蒄就一人在家,多可怜啊。别担心,很快就回来。”
严三娘憋闷不已,这是把自己当保姆了?
另一个xiǎo人儿也是憋闷不已,自己已经十二实岁,十三虚岁了
“他到底是把你当nv儿呢,还是当媳fù呢?”
见着关蒄鼓着粉嫩腮帮子愤愤不平,严三娘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点xiǎo心思也只是气气就过了,听李肆说此行是去帮着范晋找被劫走的妹妹,一大一xiǎo两姑娘都是眼圈发红,鼓励着李肆一定要办成。
带上安九秀和于汉翼,李肆乘着自家船行的快哨船,不到两天就进了广州西关北面自家的庄院,接着马不停蹄,又带着安九秀去了安金枝的宅邸。
“从善如流,嗯,有前途”
安宅里,看着自家nv儿乖巧地依在李肆身边,眉目间淌着淡淡的愉悦,安金枝老怀大慰。虽然李肆没说到安九秀进mén的事,可瞧这情形,也该差不多了。
接着李肆递上的东西,让安金枝更是心喜不已,这是一面玻璃,平板玻璃。
“现在工艺还没调整好,成本太高,等降到每尺六分银的时候就能出货了。”
光学玻璃的另一大用处就是玻璃mén窗,玻璃所里,邬重也照着李肆的指点一直在攻关。目前这个时代,浮法技术太不靠谱,诸多配套技术还没成熟,用的就是压延法。直接把玻璃液搅在烧红的钢chuáng上压,成本有些高,出来的玻璃板也不够大,可造家居玻璃mén窗却是足够了。
“这东西的前路不可限量啊,看来得从我的洋行转一圈帐,免得被宫里瞅得眼热,把咱们拉到北京圈起来。”
安金枝很清楚这东西的市场潜力,一张胖脸笑得更烂,而他后半句话正合李肆的心意。这东西在市场上传开,保准会引起宫廷的注意,到时候朝他们伸手就麻烦了。但因为安金枝还开着洋行,在帐目上动点手脚,把这东西变成是舶来,不过举手之劳。
李肆留在安家讨论粤璃堂和玻璃的事,安九秀就去了广州将军府,两家是亲戚,她跟管xiǎoyù又是闺蜜,见到再度被禁足的管xiǎoyù不是什么难事,这一呆就是两天。
“就是这个吗?xiǎoyù说了,别说这个,为了范晋,她连她爹的将军大印都敢偷出来。”
安九秀回来时,将两块牌子给了李肆。
“就是这个。”
李肆将牌子揣了起来,心想管xiǎoyù也算是个情痴,这样也好,就算她知道这对自家不利,也是不在乎了。
番禹县衙外的一座酒铺里,快班班头尚俊正跟一个年轻人喝酒聊天。
“没什么头绪,那传言也越来越密,我是不怎么在乎,想的就是能给吴刑和他家里一个jiāo代,可惜……”
“我觉着总有蛛丝马迹,该是你们现场勘查还不够细。”
“刘太爷啊,咱们这不比英德,那城外偏僻之地,贼匪随处一逃,周遭全是人迹,根本无从辨识。”
“还是你们办案的眼目法子太老,我教教你,来,把周遭地形都画出来……”
刘兴纯像是喝得半醉,要给这班头上课。
“瞧,这个大圈呢,是贼匪半日内能到范家的范围……”
刘兴纯嘀嘀咕咕说着,将尚班头画出的地形标上横竖线条,再一个圈一个圈套上,几个点几个点地标出来,尚班头听得豁然开朗。
“此番心里可有底了”
最后尚班头一拍桌子,兴奋地嚷着。
瞧着他急急而行的背影,刘兴纯心说,这可不是我忽悠你的,四哥儿教的这套缉捕之法,我都还只是入mén。受四哥儿所托,借自己这英德象冈巡检的身份,来番禹县衙jiāo办缉匪事务,本打算自己设法勘查,寻找范晋妹妹的下落,可你这尚班头这么热心,就由你动手吧。四哥儿说了尽量别显lù自己痕迹,这可就是两全其美了。
范家院子外面,尚俊带着几个衙役,就着那张图上标注的点一处处搜查,不断发现血迹和脚印,接着一个捕快咦了一声,从草丛里拿起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其他几个捕快都聚了过去,接着又从草丛里找到一些血迹,还有一根带血的发簪。
尚俊赶过来伸手接过那东西,就着阳光一看,楞了一下,然后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了过去。
正面是“广州将军府衙亲兵差事”几个汉字,北面则是蝌蚪满文,字如其义,这是广州将军亲兵的腰牌
“我们……惹祸了……”
尚俊艰辛地吞了口唾沫,这时周围的捕快也都才醒悟过来,面面相觑,一脸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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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栽赃第二环()
第一百六十章栽赃第二环
见到这面腰牌,广州知府叶旉脑子也是嗡的一下,好半天气才顺过来,下意识地就唤过家人,可人立在面前,他却再没开口,直到家人站得发僵,xiǎo心地低唤了一声,才再度回神。
“下去吧……”
将家人挥退,叶旉将腰牌装回卷宗,摇头自语道:“这黑锅我可不能背了,马催领啊,你的人做事真是太不知轻重,这里不是关外,不是京城,不是江南,这是广州,是……神仙地。”
广州西关北面庄院里,段宏时还在慨叹不已:“三十多年了,没想过还能再来广州,其他倒没什么变化,最抢眼的还是你那青浦之地。”
老头来广州,是为了就地cào控李肆的“叶旉攻略”,寻找范莲是一个目的,在范晋身上挖掘信仰之根是一个目的,而另一个更现实的目的就是扳倒叶旉。
从京里李朱绶身边罗师爷那传回的消息显示,朝堂对李朱绶这种动辄以民意搅事的“青天”很不感冒,鉴于田从典就是这么上来的,怕康熙再仿效田从典例,直接把李朱绶升到部堂,所以都想着打发李朱绶回南方,之前都有风声说是丢到云南或者广西去。
可这段日子,京里阿哥们活动得紧,正遣家人四下串联,想着再推朝堂议定太子。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不是直接在京里活动,而是下到地方,织mén人和关系户,试图营造不立储就天下不宁的气氛。bī得朝堂大员们紧张起来,他们可是在康熙四十八年遭过一次罪,生怕被阿哥们推得必须站队,也在联络地方督抚,让他们上本提醒皇帝。
康熙皇帝得知事态有些失控,终于恼了,下谕禁止阿哥的家人满世界luàn跑,视野被迫转回京里的阿哥就盯上了可能外放的官员。李朱绶这个正在京里待旨的闲官进入到他们的视线。虽然级太低,可本着苍蝇tuǐ也是ròu的心理,他也被阿哥们轮了一遍,连带的,去处也难一时决定。
广州知府在朝堂诸公的眼里,不是什么重要位置,只是油水féi厚,自太子被废后,都被八阿哥把持。如果把叶旉搞掉,再指示罗师爷怂恿李朱绶投向八阿哥,朝堂也该顺水推舟。毕竟李朱绶已是正四道府级,要把人家丢到云南广西一带,至少得放个从三,如果李朱绶转回来,那就是正经的部堂官,可不是朝堂诸公愿意见到的,还不如丢个féi知府继续把他压在地方上。
所以,叶旉,必须滚蛋。
“广州繁华,跟洋人勾通最密,但是离京城最远。京城里各路大神仙都要在这里伸手,所以都放了xiǎo神仙。xiǎo神仙到了这,就成了大神仙,还因为没皇上蹲着,大家都有一番神通,广州就成了八仙过海的热闹处,这就是它被称呼为神仙地的由来。”
段宏时在跟李肆分析着广州的局面。
“要搞掉叶旉,就得两面下力,即便他自己不lù出行藏,也要bī得另外的神仙对他动手。”
李肆点头,这就是他要安九秀拿到两面将军亲兵腰牌的原因。
“可我也没跟刘兴纯说透整件事情,怕他知道我是要对付叶旉而心有顾忌,那腰牌,真能被捕快如实上报?万一他们觉得事情太严重,反而将发现腰牌这事隐下?”
虽然按照段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