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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临注意到箜篌端着几人份的点心,猜到她是带东西给别人,朝箜篌拱手道:“恭迎师姐归来。”
“无需如此客套。”箜篌发现这个开口的师弟相貌精致,仪态不凡,多看了他两眼,“你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
“是,我叫归临。”
“归临”箜篌点了点头,“归云半入岭,临水涧霜秋好名字。”
归临眼睑微颤,垂首行礼:“多谢师姐夸奖。”
箜篌复又笑道:“好了,你们都去用膳食吧,告辞。”
“师姐慢走。”归临弓着腰,闻到了少女经过时,那股很淡很淡的馨香。
等他们几人落座以后,他发现李柔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毛病?”
“你才有毛病!”李柔朝他翻白眼,“真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心机。”
归临捏筷子的手微抖,随后稳稳夹住菜:“你这是何意?”
“你竟然抢在我面前吸引师姐注意,”李柔咬牙切齿道,“我跟你的仇,不共戴天。”
归临差点没捏稳筷子,这都是什么毛病?李柔她是个女人,是女人,在一个师姐面前,抢什么注意力?!
箜篌端着点心一路直到琉光宗入住的别院中,守在门外的是那个叫孝栋的弟子,他见到箜篌,朝她行礼道:“师叔。”
“孝栋,桓宗在吗?”
“师叔在师祖的院子里。”孝栋指了指方向,“方才刚过去。”
“多谢。”箜篌朝孝栋指的方向走过去。
孝栋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忍不住想,脾性这么好的箜篌师叔与师叔结为道侣以后,师叔的脾气会不会变温和许多?
松河的屋子里,致和看着突然出现的桓宗,感到十分莫名,素闻琉光宗弟子十分懂礼守规,怎么晚辈会忽然闯进长辈居住的院子?转头在看松河,面上竟没有怒意,这个桓宗真人,在琉光宗究竟是何等地位。
“致和啊,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师侄,鸾凤峰的峰主。”松河微微一笑,对桓宗招呼道,“站在门口作甚,进来坐。”
“师叔。”桓宗朝松河拱手行礼,好一个翩翩公子。
致和却惊道:“鸾凤峰的峰主,不是仲玺真人么?”
“致和兄有所不知,我这个师侄拜入宗门后,师兄虽给他取了一个道名为仲玺,但他的俗家名字却是桓宗。”松河笑容更温和,“这孩子念旧,不忘生母之恩,所以出门在外都爱用俗家的名讳。”他绝口不提九凤门想要联姻的事,想给致和再留几分颜面。
且不说师侄与箜篌姑娘已有情谊,即便他没有心系的女子,他们也不会不顾他的意愿,让他勉强与谁在一起。药材虽重要,但是剑修的一生,追求的是己心无上大道,靠着出卖身心得来的苟延残喘,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明白九凤门为什么忽然有了这种念头,虽然从宗门角度而言,门下两个弟子强强联合是好事,但人终究是人,即便外面的人说剑修们冷得就像剑一样,但他们却不能真的把他们当做剑来看待。
哪知松河虽然不提,致和却不愿意放弃,他看向桓宗道:“原来贤侄便是仲玺峰主,不知你对此事意下如何?”
“抱歉。”桓宗冷道,“贵宗女弟子天资出众,晚辈配不上。”
“我看非是配不上,而是不愿。”致和被桓宗毫不犹豫就拒绝的态度弄得有些不高兴,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仲玺,我听说贵宗急需凤凰血,这种东西有多珍贵,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当真不考虑?”
“请峰主见谅,人生在世,有可以舍弃的,也有不可舍弃的。”桓宗神情平静,“凤凰血有多珍贵,晚辈十分明白。但请峰主放心,贵宗有凤凰血之事,今日你出了这个门,就再不会传到他人之耳。”
松河略诧异的看了桓宗一眼,他这个师侄,竟然还会说这句话。若是以往,他哪会考虑到这些,看来人还是需要多在外面走动,多见识,才能有长进。
在这点上致和却毫不怀疑琉光宗的品行,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辞。”
“致和兄何必如此焦急,坐下来喝杯茶再走。”松河起身挽留。
“不必了。”致和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仲玺与凌月结为道侣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好事,既然对方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两日后便是成易师侄的结婴大典,我还要回去好好准备贺礼。”
这就是托词了,各大宗门代表来的时候,就早已经备好了贺礼,哪会等到现在才准备。松河也不拆穿,把致和送到门口,“致和兄慢走。”
“松河兄请留步。”致和朝松河与桓宗拱手,“松河兄、仲玺贤侄,告辞。”
桓宗却没有看他,而是忽然抬起头,朝右边的垂花圆拱门望去。
箜篌端着装点心的托盘,站在门边看他。
指尖颤了颤,桓宗张开嘴:“箜篌”
在致和口中,箜篌隐隐约约听到了“仲玺贤侄”四个字眼,她往桓宗与松河身后看了两眼,看到了两个穿弟子袍的剑修,但并没有哪一个身高九尺,相貌也都很俊秀。
来不及细辨,致和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箜篌往旁边退了一步,向致和屈膝行了一个福礼。
致和看到箜篌,对她微微颔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桓宗,又看了看箜篌。
原来如此
原以为仲玺无心无情,并没有喜欢的女子,所以宗门才起了联姻的心思。早知道仲玺对云华门这位新进门的弟子有意,他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好好一个剑修,谈天谈地谈剑道,谈什么不行,偏偏要谈感情。
致和在心中叹息一声,古往今来,沉迷于情爱的修士,有几个修得好下场?
“松河师叔。”箜篌看到松河,就想起了当初被松河收走的话本,乖乖朝他行了一礼。
“你们两个晚辈慢慢聊,我去找忘通道友论道。”松河对箜篌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身就往外走,还不忘把其他几个弟子也一起带走。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我”
“仲玺真人在哪?”箜篌把托盘塞到桓宗手里,探头朝他伸手看。
桓宗用一个小术法,把托盘转移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扳过箜篌的肩膀:“屋里没有仲玺真人。”他看着少女懵懂的眼神,缓缓道,“箜篌,我俗家名为桓宗,是家母为我取的名讳。后来我拜入琉光宗,师父说我命格尊贵,需要取一个贵气的道名才适合,所以我的道名为”
“仲玺。”
箜篌怔怔地看着桓宗,内心翻腾起无数情绪,良久后她问:“身高九尺?”
“这是外人谬传,倒是有个被我杀死的邪修身高九尺。”
“双目如电?”箜篌仰头看了眼桓宗的眼睛,默默捂脸,这双眼睛漂亮深邃,仿佛满天星辰都装在了里面,确实确实双目如电啊。
“抱歉,非是我有意哄蛮你。只是仲玺这个名讳,常常会引起一切不必要的轰动,我此次出门,为了游历天下,彻底抛去了身为琉光宗峰主的责任。”桓宗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箜篌,你不要因此事与我生分。”
他抓住箜篌的袖子晃了晃,又强忍着羞耻心,埋头靠在箜篌的肩头,“你原谅我可好?”
肩膀上一片温热,药香缭绕在鼻尖,箜篌脑子有些犯晕。鬼使神差间,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桓宗的后背,“别害怕,我没有跟你生气,乖。”
桓宗抬起头,看着少女哄小孩子的眼神,忽然就笑了。拉着她到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你可有什么需要问我的,我一定言无不尽。”
“等等。”箜篌喝了口茶,被美色迷惑的混乱脑子终于找到一丝清明,“让我捋一捋。”
“所以,你就是传说中身高九尺,双目如电,能止小儿夜啼,两百多岁就达分神期,还做了一峰之主的仲玺真人?”箜篌把一盏茶喝了大半,才再次开口,“千年第一天才?”
“哪是什么千年天才,不过是世人谬赞”
“所以你今年已经三百二十八岁了?”箜篌仔细算了算,“桓宗,你比我大了整整三百岁,还有十一年的零头啊。”
桓宗扭头看箜篌,半晌后抿着唇道:“嗯。”
风刮过小院,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桓宗看着摇晃的树叶,像是看到了自己摇摆不停的内心。他低头看手里的茶杯,“你会嫌弃我年龄大么?”
偷偷看了眼桓宗这张完美无缺的脸,这样一张脸,别说只有三百多岁,就算有一千岁,她也舍不得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男人年龄大点更成熟。”箜篌忙端起茶杯给自己喝了一口,她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味。
“谢谢你。”桓宗握住箜篌的手腕,“还有,对不起。”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箜篌十分大度道,“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你,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箜篌想起自己还当着桓宗的面,问过仲玺真人是不是长得不太好看,就默默捂脸,“就是我丢人了一点。”
“早知道你就是仲玺真人,我绝对不问那些蠢问题。”越回忆越尴尬,箜篌觉得自己没法正常面对桓宗了。
“没有丢人。”桓宗站起身,走到箜篌面前,蹲在她跟前,仰头看坐在石凳上的她,“我记性不好,很多事都忘了,只记得你一直漂亮又可爱。”
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蹲在面前,用温柔多情的眼神仰头看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呢?
箜篌无法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她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坐拥了整个天下。她就是女王,是世界的主宰。她想低下头,跟桓宗碰一碰额头。
不过理智制止了她的这个疯狂想法,她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桓宗当成了一个登徒子。
但若是能够长长久久拥有这个眼神,拥有这个人,似乎
“仲玺道友可在?”门外响起勿川的声音。
箜篌从沉迷美色中回过神,干咳一声,摆正坐姿,绝对不能让勿川大师兄发现她有这种邪恶心思。万一被送到地牢里待几日,她的人生会受到强大的挑战。
桓宗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到门口:“勿川道友请进。”
勿川有些疑惑的看着桓宗,他们云华山上很热吗,为何仲玺道友不仅脸红,连耳朵也红?
“多谢。”勿川走进院子,见箜篌也在,“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桓宗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他。”箜篌起身朝勿川行了一礼,“勿川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转告仲玺道友,晚上在飞鹤堂设宴,希望仲玺道友、松河峰主及贵宗门弟子能够赏脸参加。”刚才人多,勿川没能好好打量她,现在把她从头看到尾,“看来你在外面过得不错,连脸颊上都有肉了。”
箜篌:“”
师兄,夸女孩子脸上长了肉,并不能算什么好话。
桓宗给勿川到了一杯茶:“多谢勿川道友相邀,届时我们一定准时到。”
“仲玺道友还是第一次来我们云华门,也不知道在这里待得可习惯?”勿川道,“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桓宗受委屈的。”箜篌捧着茶杯,吃了一块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