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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宗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桓宗怔怔地看着箜篌出神。
“不知这个盒子从何而来?”林斛觉得奇怪,箜篌姑娘灵魂出窍,怎么多了一个奇怪的盒子?而且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盒子上,蕴含着浓烈的灵气。
这可是凡尘界,怎么会有灵气如此充足的东西?
桓宗把盒子递给他,起身用湿帕子擦了擦箜篌的手与脸颊:“林斛,箜篌与此界尘缘已了,待她醒来,我们就回凌忧界。”
“可是”林斛表情有些犹豫,“我们还有一味药,需要在此界寻找”
“不用了。”桓宗道,“为了这几味虚无缥缈的药材,让箜篌跟着我东奔西走,卑躬屈膝,又有什么意义?”
林斛沉默片刻:“公子,我知道你不忍箜篌姑娘受累,甚至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哪一日你没了,就会有别的人站在箜篌姑娘身边,陪着她一起走下去?”
“若真有那一日,有很好的人陪伴在她身边,我”桓宗顿了顿,为箜篌压好被角,“我也能放心了。”
“是啊,从此以后,其他的男人牵着她的手,日夜陪伴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游玩天下,最后再一起渡劫飞升,成为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桓宗扭头看林斛,林斛无奈摇头,“既然在意,就不要故作大方了。自己在意的人,交给谁能够放心?万一那个人欺负她,欺骗她,背叛她?而你又不在她身边,不能保护她,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你帮我”
“公子,你应该知道的。”林斛缓缓摇头,“当年我承诺守护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你不在了,我会回归山林,再不问红尘。”
“自己的女人自己看,交给谁都不合适。”林斛似认真似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顺手打开了桓宗递给她的盒子。
不打开则已,打开后把他吓了一大跳,这里面似玉似耳的东西,不就是不就是苍玉耳?箜篌姑娘灵体出窍的时候,究竟干什么去了,总不能是去挖别人的墓了?
林斛愣神许久,才道:“公子,你这辈子光做牛做马是不能够了,下辈子也跑不掉。”
桓宗把箜篌的手掌,甚至指缝每一处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理会林斛的话。
“箜篌姑娘,替你找到了苍玉耳。”
“你说什么?”桓宗回过头看林斛,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斛把已经打开的盒子递到桓宗面前:“你看。”
桓宗握住箜篌的手,许久后道:“你说得对。”
“为箜篌姑娘做牛做马这事儿?”
“不,是下辈子还能为她做牛做马。”看着晶莹剔透的苍玉耳,桓宗把箜篌的手放回被子里,“这样很好。”
林斛:“”
一个陷入情劫的剑修,不管说什么话都不能让他感到奇怪。
箜篌睡得十分香甜,整个世界安宁极了,她甚至不愿意醒来。睁开眼时,她看到了纱帐上绣的祥云。勉强坐起身,箜篌看到坐在几步开外打坐的桓宗。
她刚动了几下手,桓宗便从入定状态中醒来,睁开灿若星辰的双眼,与她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全身上下还有些僵硬,甚至连脑子似乎也跟着一起不太灵活,箜篌呆呆的看着桓宗,片刻后才道:“桓宗,我睡了多久?”
“不久。”桓宗大步走到箜篌身边,伸手抓住了箜篌的手腕。
“桓宗?”箜篌对他突然的动作有些茫然不解。
“我给你探探脉。”桓宗的手往上移动了些许,把灵力输入箜篌体内。经脉已经平和,只是灵台中的灵气不足。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桓宗收起手,“你伤得很重,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康复。”
箜篌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桓宗,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桓宗见她面色苍白的样子,有心想要阻拦,但是见箜篌态度坚决,说不出阻拦的话来。只好从收纳戒里取出一套裙衫,放到她手里,“换好衣服,我陪你出去。”
箜篌这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法衣,只是身上清清爽爽,没有半点脏污的痕迹。是桓宗替她收拾的?
“我在外面等你。”桓宗站起身,走到了门外。
箜篌很快换好了衣服,她手臂僵得厉害,所以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没有上妆。桓宗进来的时候,箜篌还拿着眉黛在眉峰处比划,却下不了手。
“怎么了?”桓宗见箜篌神情有些沮丧。
“手臂不太听使唤,我画不好眉。”箜篌把眉黛石放回盒子中,神情有些失落。
“我帮你。”桓宗半蹲在她面前,神情温和,“好吗?”
箜篌十分怀疑,桓宗会在她脸上画出两条蚯蚓。但是面对桓宗如此温柔的表情,箜篌箜篌没舍得拒绝。
别说只是有可能把她的眉毛化成蚯蚓,就算给她多画出两条眉毛,她也舍不得拒绝。
桓宗取了眉黛,微微前倾靠近箜篌的脸。箜篌屏住呼吸,眨眼看着这张离自己很近的脸。皮肤光洁无瑕,唇色有些淡,五官全都长得恰到好处,完美得近乎找不到任何缺点。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间,甚至能够感知到桓宗的呼吸。箜篌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便往后仰了仰。
“别动。”桓宗轻轻捧了她一下脸颊,声音里带着笑,“你的眉毛很漂亮,我不想毁掉它们原有的美。”
箜篌眨了眨眼,这下连脸都跟着红了。
事实证明,剑修的手很稳,不仅习得一手好剑法,还能画一对漂亮的柳叶眉。箜篌接过桓宗递来的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桓宗,你画眉的技术真好,以前给其他人画过?”
“没有。”桓宗把眉黛收回盒子里,“你是第一个。”
箜篌捧有些发烫的脸,幸好今天没有搽粉,就算用手捧来捧去,也不用担心掉粉。
原来她是第一个让桓宗画眉的女孩子,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箜篌低落的心情,却因为这件事渐渐好转起来。
放下铜镜,她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等等。”桓宗取出一件披风搭在箜篌身后,走到箜篌面前,半蹲了下去。
“桓宗?”箜篌看着桓宗弯下的腰,迷惑不解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完美让人觉得他不会轻易的弯下脊梁。
“你现在四肢僵硬,灵气空虚,不宜用灵气。”桓宗笑,“我背你上飞行法宝。”
箜篌有些不好意思:“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桓宗失笑:“快上来。”
箜篌搓了搓手,扑到了桓宗背上。这个后背温暖,结实,充满了安全感。箜篌把手趴在桓宗肩膀上,小声道了谢。
桓宗背着她跳上飞剑,问:“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去取一具尸骨。”箜篌无意识间,伸手环住了桓宗的脖颈,想在他身上寻求几分温暖,借以驱走桑羽王与青箩王后爱情的悲伤,“我答应了一个人,让她与爱的人合葬。”
“好。”桓宗没有问箜篌去哪里找尸骨,也没有问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其他人。只是陪着她一起,找到了那具尸骨。
抱着装着尸骨的盒子,再次进入青箩王后的墓穴,箜篌把桑羽王的尸骨放在了青箩王后旁边的玉棺中。
合上棺,箜篌给两人上了一炷香。
生虽不同时,但死能同穴。
她退出墓室,挥手在墓地四周立下结界,引来新的泥土与石头,把所有的道路都封死,即使有盗墓贼来,也不能再打扰他们的安宁。
他们相隔了一千八百年才再度重逢,以后的没日没夜,就让他们安静的躺在一起,无关之人,永生不能再打扰。
随着墓室与山融为一体,箜篌看着满地的红花,转身对桓宗道:“桓宗,我们走吧。”
桓宗拦腰抱她坐到飞剑上:“好。”
风起,吹起无数红花的花瓣,下起了一场浪漫的花雨。
一千八百年前,桑羽王种下那丛红花时,肯定没有想到,那丛花会开得这么艳,会占据好几个山头。
时光是最美的东西,也是最残忍的东西。
“桓宗,违背天道的人,会彻彻底底魂消魄散么?”
桓宗看了眼脚下漫山遍野的红花:“不一定。若是此人生前做过善事,身带功德,或许上天会留他一缕魂魄,经过天地温养,终有再度结魄的一日。”
“那样也挺好的。”箜篌笑了笑,“至少,还有希望在。”
“对了,前几日你的宗门传了信来。”桓宗把一封未拆的信交到箜篌手里,“别误了要事。”
箜篌拆开信封,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桓宗,我大师兄前些日子结婴成功,已经是元婴修士了。”箜篌把信反复看了两遍,“半月后,宗门要给大师兄举办结婴大典,我要给大师兄准备礼物。”
桓宗怔住,栖月峰大弟子的结婴大典,箜篌要回宗门了么?
“桓宗,我们一起回雍城吧。”箜篌双眼亮极了,“我带你尝遍雍城所有的美食。”
桓宗想说,身为琉光宗弟子,他没有接到邀请便擅自上门拜访,那不合适。
“好。”
箜篌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必须要把她送回云华门,才能放心。
不生气()
“宫门开了!”
守在宫门外好几日的禁卫军与宫仆见到宫门大开;纷纷退至两边;恭迎仙人出来。
走出殿门;箜篌见众人守在门外:“诸位近日辛苦了。”
众人没有想到箜篌仙子竟然会主动跟他们说话;情绪激动地摇头;“仙子您太客气了。”
记住今天这个好日子;他们一定要把这件事记进族谱中;这足够后人吹几百年了。
箜篌身着华丽流仙裙,发髻也特意梳过,今日要离开此界;她自然是风风光光的来,也要风风光光的离开。路过禁卫军时,箜篌停下脚步;对禁卫军统领道:“多谢大人与诸位禁卫军兄弟;帮我驱走虫蚊蚁兽。”
“仙子为天下百姓付出良多,小的们能为仙子做的事却是微末。”禁卫军统领受宠若惊;他没想到箜篌仙子一直待在屋子里;竟然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能为仙子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箜篌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我见你们里面;有三人身带暗疾,可是往日受过伤?”
禁卫军统领暗惊;这次能为箜篌仙子效劳的兄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陛下登基十年;遇到过好几次暗杀;禁卫军里有人送命,有人受伤,已经是常事,没想到箜篌仙子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箜篌挥袖带起三道灵气,疏通了三位禁卫军堵塞的经脉,笑着道:“我来凡尘界已经有些时日,今日该回去了。”
“仙子”禁卫军统领没有料到箜篌会突然提出离开,他哑然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出言挽留,还是尊重仙人的意见,恭送她离开。他偷偷看了眼箜篌仙子身后两位仙人,一位像是出鞘的寒剑,让人不敢多看。一位像是山中猛虎,让人不敢有半分不敬的心思。
“请留步。”景洪帝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皇后、太子以及六部大臣。姬家皇朝覆灭以后,箜篌虽然做了将近四年的傀儡公主,但是与景洪帝的交流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