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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王!”李自成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伸在火上烤了一烤,相当平静的问道:“打算去哪里?”
“和州!”他嘴里吐出两个字。
李自成脑子里可是有着一副差不多完整的大明地理图舆,听的这两个字,他立刻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和州的位置,而很快,他就有了更意外的发现。
“然后是滁州?”
“嗯!”高迎祥眼中闪着光芒,“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碰碰南京!”
不得不说,这想法太过逆天了,以李自成的大胆,都不禁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南京,大明不就是取了南京而定天下的吗?新败之余,做出这样的筹谋,闯王是不是有些不够慎重了?别说目前军心不稳,军力不足,就算没有这两个不足,这攻击南京的态势一出来,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是,可能就不是一个卢阎王在后面撵了,怕是大明的军将们,都象是被捅了马蜂窝一样,一个个都凑上来了。
闯王,可是现在军心不稳,而且,除了老营,那些新军,只怕用起来,不是那么顺手啊!
“我和张献忠,老回回,还有钻地龙,冲破天他们都联系过了,大伙都支持我这意见!”闯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既然是大伙儿求富贵,自然大伙儿都要出力了,好在大伙都还信我这金字招牌,把人交给我也算是放心,咱们的人,也不用尽出,我带老营走就行了,你留在这边,就不要跟着我去和州了!”
“嗯,原来拨给你的人,我也不会带走,你是我最为倚重的人,我不在,没有点看家的本钱怎么行,眼下老营虽然折损了点,但是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倒是那些新军,得好好的出去打一打,练练本事,打上几仗,能够活下来的,也就是老军了!”
一场震惊天下的大事,就在两人仿佛闲聊的过程中定了下来,作为闯王的心腹,高迎祥最得力的部属,李自成对于高迎祥的军事才能,那是绝对信服的。闯王之所以叫闯王,那是因为他敢闯,而且,每次闯的后果,似乎都不错,只不过,这一次,他势必是要碰的头破血流了。李自成自然不会清楚,就是这一次简简单单的闲聊,竟然成了他和这位如父兄般的闯王,最后单独在一起的时光,而南京,那个辉煌的终点,也成了高迎祥此生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目标了。
十一月初,高迎祥率部攻击庐州,未果,遁走。与此同时,张献忠从河南出发,其他一些稍有实力的流民军首领,也开始有了动静,逐渐朝着高迎祥部靠拢而来,一支近三十万人的巨大军团,在南京附近逐渐成形。
十一月中,高迎祥军团攻击和州,明军大败,和州知府殉国,参将江南强战死,和州落入高迎祥军团手中。
两天后,高迎祥军团挟胜利之势,剑指江浦。
江浦距离南京,仅仅只有几十公里,而江浦如失,高迎祥的军队可以自江浦出发,朝发夕至,直扑南京,这这一路上,再无任何天险,可以阻挡流民大军的脚步了。
南京震惊!朝廷震惊!天下震惊!
南京城里一片恐慌,南京守备,镇守中官,以及南京兵部尚书一面八百里加急急报朝廷,一边使出浑身解数,调集江南各处的军兵,驰援江浦。宽阔的大街上,时时可见骑着快马的骑士,扬着马鞭匆匆跑过,而大街上的繁华,也因此褪色了不少,人若是站在街道中间,寒风吹过,举目见去,尽是一片萧瑟。
城中的富豪之家不在少数,不少消息灵通的富豪人家,早已经举家收拾细软,离开了南京,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几个老仆看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而消息不灵通的富豪之家,此刻想要离开,已经是来不及了,城门已经关下,没有南京三守备的手书,除了军中的急报,已经没有人能够轻而易举的离开南京了。
百姓们自然是最为后知后觉的那一部分人,对于兵灾,没有人不害怕,既然出不了城,他们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大肆开始购买囤积粮食、食盐等必要的生活物资,城内的米价盐价,那是一日三涨,为了这个事情,已经有几个不法的商贩因为囤积居奇,被当街砍掉了脑袋。
当然,除了这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以外,南京城里还有一群人,一群镇定自若的人,虽然这群人身家显贵,但是在这群人的骨子里,那股好战的因子,从来没有被富贵的生活消磨掉,这群人就是除了那些清流文臣外,擎起大明的另外一根支柱——勋贵!
第208章 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第二零八章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徐元良就是这些勋贵里的一个,为首的一个。
作为定国公的次子,虽然袭爵没有了他的份,但是,谁有能保证,定国公府里不会像成祖皇帝靖难之役使时候一样,再出一个国公呢?武人的功名,自然是要在战场上取得,虽然他看起来颇为文弱,但是,在他的骨子里,毫无疑问还是一个武人。
在定国公府里,已经是纷乱一片的景象,但是这种乱,和外面百姓们的那种哄抢粮食食盐的混乱不同,这种乱,更多的可以看做是一种紧张而又有秩序的乱。
所有的家将们,都是一身的披挂,衣不解甲,刀不离身,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相信只要他们的主人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投入任何的战斗,并且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而那些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但是又算得上强健有力的仆役们,也是分发了腰刀木棍之类的器械,除了看守府门以外,分成了若干的小组,在府邸的围墙四周不停的巡逻。
他们的任务是,即便是两位主子率军前去平乱,这府邸的安危,在他们的手里也不容有失,衙门里或者守备那里会不会派出公人兵丁来保护国公府他们不知道,但是,外面据说可以开始乱起来了,要是连家宅都不能保住安宁,两位主子又怎么能安心的带兵出征。
徐元良要带兵出征,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定国公人在北京,而世子也不能有失,魏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作为南京勋贵阶层的代表,不可能没有人出来去带兵平乱的,而定国公府,毫无疑问,只有徐元良能够胜任这一重任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徐元良看着眼前的这副忙乱的情形,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据说畏罪潜逃的游击将军余风来了。因为这个事情,他的夫人宋凝儿已经私下里埋怨了他多次了。宋凝儿埋怨他,自然是因为他大大方方的将甄环送了出去,导致于甄环也跟着这个畏罪潜逃的家伙,一起下落不明了。
但是徐元良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传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不可能,客栈里余风杀贼如屠狗宰鸡的那副情形,他一直是印象深刻的很,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性手段,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怕是还没有他杀官造反的可能性大。更别说,他手下还有几千号兵马了。
“要是他手下的兵马也因此散去了,那可真的有些可惜了!”此刻,徐元良想到的是,即使余风的那几千兵马,比不上他客栈里杀贼的那些亲兵一样强悍,以自己后来对他的了解,此人练兵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此刻这流民作乱之时,不就正是他和他的人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了吗?而自己手下有了这一员虎将,多了这些兵马,只怕会更是如虎添翼吧!
“想什么呢?”他摆摆脑袋,在眼前想这事情,已经属于失神了,对于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没有任何的益处,只能徒增烦恼疑惑而已,眼下,还是想想守备会给自己派个什么样的差事,又能给自己多少兵马实在一点。
做主帅,那是想都不要想,没有皇帝的旨意,没有人会把十几万乃至于几十万可用之兵交给一个闲置在南京的勋贵的,别说他是国公的儿子,就是他是皇帝的舅子,也不行,但是,单领一支军马,倒是可行的,毕竟,南京守军也需要提升士气,他徐家的名头在南京可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南京城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姓徐的百姓了。
少爷,守备府来人了!守备大人有请!一个家将走过来禀报。
徐元良眉毛一挑,“哦?”他原本就长得俊美,唇红齿白,此刻一身戎装,更是显得英姿勃勃。
“走!”徐元良一昂首,带着一群人,朝着大门走去。
十月二十日,江南官兵尽出,于流民军高迎祥部会战江浦,官兵大胜,高迎祥败退。
所有官兵士气大涨,原来流毒天下的流民贼军,也不过如此。原本持着将流民军比拟汉末黄巾军的一些言论的人,也纷纷改变腔调,对着朝廷开始歌功颂德起来,南京城里更是鞭炮喧天,好像这场战难,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马上就要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了一样。
可是,这样的高兴,没有持续两天,马上就从前方,传来了流民军改弦易辙,攻击滁州的消息。
如果打开明史,在帝纪里面,太祖本纪里,就可以清楚的看到这样一段话:十五年春正月,子兴用太祖计,遣张天祐等拔和州,檄太祖总其军。又,五月,太祖谋渡江诸将请直趋集庆。太祖曰:“取集庆必自采石始。采石重镇,守必固,牛渚前临大江,彼难为备,可必克也。”
史书中详细的描写了朱元璋当初取南京的过程,很令人击节感叹的是,如果将前后的地名一更换比较,就会立刻令人发现,高迎祥如今的策略、路线甚至作战意图,几乎和当初朱元璋一模一样,都是先取和州,再取滁州,最后,放舟南京。唯一不同的是,流民军此时军势更盛,而朱元璋则是胜在兵精。
换句话话,就是流民军虽然是七拼八凑起来的,但是架不住他人多啊,朱元璋用精兵强将,而高迎祥则是蛮横无理,用人海战术压过去。
所以,滁州看起来要悲剧了。
攻击江浦不过是一个幌子,高迎祥的真正意图,是在滁州,一心救援滁州的官兵们,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滁州早已经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了”。
高迎祥站在了他人生的顶峰,他志得意满。他没法不志得意满,滁州守军不过万人,而他手下差不多三十万人,而帐下更是猛将如云。三十万人围攻一个不足万人守军的城池,看起来毫无悬念,而拔了滁州,南京就可以说是囊中之物了,朱元璋可以以此为根基,打出一个天下来,他高闯王为什么不能?王侯将相,其有种乎?
第209章 补完东墙补西墙()
如果说滁州之战,是高闯王高迎祥人生山峰的顶点,那么,卢象升无疑就是那个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踹上一脚,将他从顶峰踢到万丈深渊的去的那个人。
滁州危急,江南官兵纷纷调兵回援的时候,卢象升到了。
我敢说,大明朝如果有什么交通运输管理局之类的部门,那么卢象升无疑将是对这个部门作出贡献最大的那一批人当中的前几位,他这几年,基本上尽在路上跑了。
他是皇帝亲自委派的五省总督,包括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四川这个五省,基本上算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自然是少不得在自己地盘溜达的,除了这五省,京师附近,南北直隶他也没少去。像这次,颠颠跑到京师,阿济格已经扬长而去,他还没歇口气,一纸圣旨,又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