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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老板一进去便关上门,她再听不见那声音了。
站了半晌,老板出来了,房间熄了灯,但是黑暗中有掩映的光。雪儿恳求地望着老板,老板的食指竖在上唇,示意她别做声,轻轻地把她推了进去。
一踏进房门,雪儿面对着落地玻璃的大窗,首先反映入她眼帘的,是很多根白色的蜡烛,和一个穿着和服浴袍,一手支着垂下的头,背对着门盘腿而坐的男子身影。
“谁?谁?”他的背部激动地起伏着:“难道真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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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一听,悲喜交集,手提行李、皮包,全部掉在地上,飞跑地绕过放蜡烛的矮几,坐在那男子对面:“杰,想不到……啊,杰,为什么你不抬起头来?”
在烛影摇曳中,程杰慢慢地抬起头来,凝视着雪儿,如梦似幻的喟叹着:“不是真的,是我的幻觉吗?雪儿,给我你的手,握着了我才相信。”
雪儿看着那张俊脸,把手伸过去让他握着。程杰的双手,温柔得像羽毛,把她的手放在胸膛:“你的手好冷。”雪儿的两串泪珠挂了下来,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生辰快乐,雪儿。”程杰俊目含泪:“要是进来的不是你,我受不了,我没勇气抬起头来。”
程杰双手一拉,把雪儿拉进他怀里,细视那白嫩的脸蛋:“你瘦了,瘦了许多。”
重新投入那壮大温暖的怀中,雪儿像个初生的婴儿,觉得好安全,好安全。她仰起头,花瓣似的双唇,颤抖着迎上程杰深深的一吻。
“我应该知道你会来的,雪儿,谢谢,谢谢。”程杰用整个身体包裹着颤抖的雪儿。
“现在暖了点吗?别怕,别怕,我在这里。”程杰觉得雪儿是从心里抖出来,像只从巢里掉下地面的初生小鸟,徨徨的,他想一辈子保护她。
雪儿只抱着他不放,有若一放开手,程杰便消失了。
程杰疼着她,想逗她笑:“假如房间里的不是我,房客又不肯跟你换房间,你会怎样?”
雪儿道:“我会告诉他我们的故事。我会告诉他,我心里的人,不论他在天涯海角,我都要独自坐在这房间记念他。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我此生,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的了。”
程杰但愿这是个梦,在现实中,他已娶了海伦,一个为他出死入生的女子,但他怎么向雪儿解释呢?
雪儿蜷缩在他怀中细数蜡烛,一、二、三……刚好是十九根:“杰,你对我太好了。这是我毕生难忘的生辰。”
“雪儿,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天。”程杰内心有莫名的痛苦,他不忍伤害这小鸟的一根羽毛,虽然她是头勇敢的小鸟,冒着风雪独自上路。
雪儿心里也有很多疑问,程杰有点不同了,多年不见,他已从调皮变得沉郁。
“杰,刚才我站在门外,听见的声音分明是你,但又不像是你。从前,你的声音有愤怒,但没有沉郁。杰,你不开心吗?”
程杰叹了口气:“像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开心的机会吧?我长大了,我二十三岁了,经历令我老了十年。”
“想着我,你便不会老了,杰,我老了吗?”雪儿孩子气地问。
“没有。”程杰轻抚那光滑的脸蛋,和那澄清如水的眼睛:“我的雪儿,就像雪花一样,不会老的。我是尘世中的人,我会老。”
雪儿摇摇头:“我们有天上人间。”
程杰苦涩地一笑:“我也是在找寻天上人间,方才我坐在这儿,点了十九根蜡烛,你不在身旁,我心里悲怆。”
“我不来,就不是你的雪儿了,我仿佛听见你在呼唤我,接近风雪一些,便好像走近你身旁一些。”雪儿浑身渐渐暖起来了。
“假如你来了我不在呢?”程杰问。
雪儿把手掌放在蜡烛的火焰上,荡漾地扫着:“我一样会独守在这房间里,我不是因为期望而来,我是为了想来而来。”
“雪儿,你表面上至柔,骨子里是至刚;你一点也不戏剧化,其实你最任性。”程杰边说,边在心里把她和海伦比较着,海伦恰好是样样都和雪儿相反的。雪儿仍在玩着火焰,轻描淡写地道:“也不过是种执著而已。”
“别老玩火,小心灼伤了指头。”程杰道。
雪儿打开了大衣,褪下了裤子,幽草上边的CK两个字母隐隐可见。她披散着长发,躺在榻榻米上:“这个还不怕,怎会怕小小一点烛光。”
三年了,程杰用烟蒂一下一下地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灼下他的名字,雪儿忍着不叫痛,只唤着:“灼下你的名字!”
一切仿佛是昨天,程杰俯伏在她身上,雪儿欣悦地“啊!”了一声,程杰在她体内像万马奔腾,那是雪儿所渴望的,他俩开始了,便像止不住的渴。
雪儿星眸半启,小嘴半张,程杰一再冲刺,雪儿背部一阵痉挛,脖子后仰,双目紧闭,半失知觉地软瘫在地上。她的满足,程杰从她体内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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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泪一点一串地挂下,他俩一次又一次地用肉体诉说了思念和无可代替的爱恋,昏昏然地沉醉在互相的怀抱中。
十九根长长的蜡烛只剩下不到一寸长了,暗淡的烛焰仍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一点光。“杰,我不要蜡烛成灰泪始干。”雪儿轻轻喘着。
程杰伸手,一一把烛焰捏熄了,在黑暗中,雪儿细细地用手指搜索着程杰的脸,摸着了程杰眼下湿儒的一片:“杰,不要流泪,睡吧,睡吧。”雪儿哼起《摇篮曲》来,程杰感到有如在天使的翅膀里。
“这是什么歌?”程杰从未听过如此温馨的调子。雪儿慈和地看着他:“是舒伯特的《摇篮曲》。”
雪儿从头到尾再哼一次,轻唱着:“睡觉吧,小宝宝……”
程杰的眼睑渐渐沉重,雪儿的轻唱,像母亲,也像天使,迷糊中听见雪儿清柔的声音:“小时,母亲常在我床边哼着,直到我入睡……,睡觉吧,小宝宝……”
程杰像婴儿般睡着了,雪儿从没见过他睡得如此安宁:“可怜的孩子,从来没有妈妈给你唱摇篮曲吧?”她继续地哼着,直到自己也悠然入梦。
晨曦的光,从玻璃窗外轻飘的雪花中,像雾一般安抚着两张年轻秀美的脸孔,雪儿感到有点冷,把棉被拉上了一点,把程杰搭在被上的手放进被内,恐怕他着凉。
这一拉,程杰便惺忪地半张了睡眼,雪儿指指窗外的雪花,程杰睡眼昏昏地望了一阵,拥着雪儿,两人相视而笑,又不约而同的再睡着了。两人醒醒睡睡的,一年半的紧张和焦虑,令到两个人都困困慵慵,睡完又睡,什么都置诸脑后了。
直睡到黄昏,两人一张眼,窗外已是灰濛濛的一片,两人都不想说话,只怕一回到现实,这个梦泡泡便会破了。
雪儿不敢问程杰几时要离开,程杰亦逃避问雪儿几时要走,相拥中大家都感到一阵凄迷。
看着雪儿瘦削了的脸蛋,程杰终于忍不住开腔了:“为什么这么瘦?”雪儿避开了话题:“想你想得瘦了。”
“雪儿,我到过香港找你,为什么不肯见我?我总有个感觉你并非去了英国念书。”
“我在女童院,关了一年,我不想你知道。”雪儿把从巴黎回港,被搜出糖果里藏有海洛因的事说出。程杰怵然一惊,巴黎的恐吓信,显然不是针对他的,为什么雪儿要做代罪羔羊?是谁拍下了雪儿在巴黎街头的照片?是谁插赃嫁祸?
“杰,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的名字,我不晓得那是什么圈套。我只知道绝对不能涉及你。我都叫你不要回港的了,怎么你要回去呢?”雪儿道:“你一来,老张便让人谋杀了,杰,你到底在干什么?”程杰有口难言,面对雪儿,有如面对最后审判。
“你是知道老张遇害的?”雪儿问。
程杰无奈地说:“我知道,早知如此,我不去香港便不会弄出这许多事来。我不约你去巴黎更不会害得你被判入女童院。雪儿,怎么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我不后悔为了保护你而被定罪。只是我伤了爸妈的心,我不晓得怎么回报他们。”雪儿的家充满着爱,那是无家的程杰所不能理解的。
“幸好爸妈还受得了,爸爸调职去了东京,还不忘每周给我写信,假装很快乐的样子,但我知道爸爸是很担心我的。”雪儿眼圈一红,在程杰怀里:“我很想念爸爸。”程杰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边满腹疑团。他亲眼看着蓝氏夫妇让警方拘捕,下文如何他无法得知,看来雪儿并不知情,那令他内疚更深。
雪儿伏在他的肩上说:“我替爸妈带来太多麻烦了。”程杰紧张起来:“我带给你爸妈的礼物,他们……他们没有反感吧?”
雪儿顿了顿足:“我知道你给我带来了盒曲奇饼,可惜给妈妈丢掉了。她不是不高兴,而是不敢带去女童院给我,那儿什么都要检查的,连爸爸在日本寄给我的信也要检查的。”
程杰松了口气,原来蓝家平安无事。
“杰,你已经脱离了那贩毒组织了吧?”雪儿几乎以期待他答“是”的神色望着他。
程杰勉强笑道:“我运气好,他们内哄,争权夺利,新的头头上场,认为我无大用处,根本不要我了,现在我在间出入口公司做事。”
雪儿狐疑地问:“有那么简单?”
“当然是有条件的。”程杰说:“我不能向警方提供任何消息,不然他们会把我干掉。”
“那就是说你还在他们监视之下?”雪儿闻言便明白。
“是的,”程杰答道:“他们亦不许我回香港。”
雪儿想也不想便说:“那么我去三藩市陪你。”
程杰一时哑了,雪儿和海伦怎能碰面?何况,两个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子,他瞒不过她俩三天。
雪儿见他沉吟不语,挽着他的臂弯问:“你担心我会有危险?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程杰感激地望着她:“雪儿,你不晓得那边有多复杂,我怎能让你冒这个险?我的性命,都是侥幸捡回来的。”
雪儿的眸子带着倔强:“我知道一切都很复杂,警方给我看过几封信,是你的笔迹,我一眼便认得出来,但是我告诉警方我认不得那些字迹,更不认识程杰其人。”
程杰骇然一惊:“他们给你看过什么信?”雪儿一一告诉了他。
程杰想了一阵,觉得事有跷蹊,紧皱了双眉:“叫你家人挂电话到美国那一段不是我写的……跟你爸爸通电话的是个低沉的女声,操着台山口音粤语的?”
雪儿点点头:“那是谁?”
程杰想起司徒夫人,顿足道:“我又中了他们的圈套,害了老张一命。”
雪儿伤感地喟叹:“可怜的老张,他死时口袋里还放着你给我的信。像张老板心地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死得那么惨?”
程杰一阵热血涌上胸口,愤怒地道:“我向上天发过誓,不替老张复仇我不是人。”
雪儿坚决地握着程杰的手:“我也是。”
程杰的愤怒令他流了一脸汗:“雪儿,穿衣服,我好热,我们出外走走。”
雪儿一面披上大衣和领巾,一面留心着程杰,他穿得很少,只套了件圆领毛衣。雪儿给他大衣,他不要,雪儿把他的大衣也披在身上:“我怕冷,连你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