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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嗓门的那人连连点头:“谈兄说得是,我估计这首诗应该是唐人所作,只不过考据不到原来的作者,被人假托为孙淡作品也有可能的。”
孙淡听他们在议论自己的诗作,心中好笑。听他们刚才所说,大嗓门那个应该马生,而说话细声思气的那个因为是谈生。
“都说了,真是孙静远所做。这首诗是他南下淮安,路过山东时所做的。”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孙静远的诗词风格变化多端,无论是雄伟壮丽,还是婉约清丽都是作得极好。你们说他写不出沉雄阔大的诗句来,毫无道理。想当初,孙大学士在院试考场上所作的那首‘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不也尽得东坡大江东去的意境?”
孙淡听着声音非常耳熟,定睛看去,却不是先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睢宁士子又是谁。
身边,韩月不觉惊讶地叫了一声:“大老爷,那家伙不就是先前那人吗,他说自己大字不识一个,现在却同两个书生谈诗论道起来,可恶,竟然连我们都骗。不行,我非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孙淡摆摆手,笑道:“算了,他不承认自己是读书人,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过,如此也好,又多找到一个睢宁考生,也是一件好事。我们悄悄进去,且听他们说些什么。”
等走到酒楼门口,一个伙计迎上来,高声唱道:“客官里面请,可要用些什么,我们这里有十年酿的黄酒,还有大运河的大鲤鱼。”
韩月将一枚银子塞到他手中,低声道:“别吱声,我们就看看,什么也不要,你别来烦我家老爷。”
小二吐了吐舌头,乖觉地退了下去。
孙淡走进一楼大厅,那三人又开始说话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大嗓门的姓马的读书人。那三人的座前隔着一道屏风,因为孙淡和韩月进来是也没惊动他们。
“方兄这话说得不对,孙静远才来淮南没进天,他在山东时做的诗你怎么就知道了,哼哼,别是骗人的吧?”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姓谈的书生笑了起来:“方兄,你不会是得了什么唐人的残本,又知道我们喜欢孙静远的诗词,用来诓骗我们的吧。”
“你你你……”那个姓方的书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隔着屏风,孙淡看到那个姓方的书生气得弯腰不住咳嗽,一张精致的脸红得吓人,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见他咳得厉害,谈生和马生停了下来,关切地问:“方兄,你没事吧?”
良久,那姓方的读书人才止住咳嗽,一张脸恢复成正常颜色,道:“没事,前几日水灾,在水中守了凉。”
“哎,我们也是睢宁人,家乡糟了灾,心中也不好过。”谈生和马生都同时长叹一声。
马生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算了算了,不说这种不高兴的事情。喝酒,喝酒。虽然我们都搬到淮安城,侥幸逃过一劫,可近日也倒霉透顶。漕运衙门迟迟不开具船引,看样子,漕运那边的路子是断了,今年的生意也完了。”说完话,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谈生也满面忧愁:“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继续吟诗作赋强颜欢笑好了。对了,你们谁见过孙淡,也不知道这个天子门声,当朝的状元公究竟是何模样?”
方书生立即接嘴道:“能做状元公的,自然是风流儒雅的少年郎。”
马生笑道:“却不然,我听人说,孙静远长相寻常,看起来也就一普通人罢了。”
方书生忿忿地说:“你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孙静远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模样。”
马生笑了起来,说:“难道他还头上长角不成,孙淡又不是戏子,要那么俊俏做什么,只要文章好就成了。”他转头看着方书生:“方兄,看样子你也极喜欢孙静远的诗词文章,听说他如今正在淮南,怎么不上门拜访?”
方书生,也就是女扮男装的方唯回答说:“我又没有功名,如今孙先生是天子近臣,我怎么见得到他。”
马生哈哈大笑:“如今却有个机会,你要见孙静远却不难。睢宁今年的县试不是在淮安举行吗?那孙静远就是主考,方兄如今还没有功名,不妨去报名考试,到时候不就见着了。”
“真的!”方唯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又开始咳嗽起来:“可是,可是……咳咳……可是我的同窗和家人都在这场水灾中遇难了,又从什么地方去找保人!”
听方唯有意参加科举,孙淡心中欢喜,心道:瞌睡来了遇到枕头,只要你来考试就可以了,要什么保人,本大人给你开绿灯。
不过,他心中还是疑惑,这个方生当初怎么死活不承认自己是读书人呢?却有些奇怪。
孙淡正要出去招呼那三人,就听到谈生冷笑道:“保人,简单我,我和马兄身家清白,可以当你的保人。不过,方兄你做人可不地道啊。刚那首劳山歌分明就不是孙淡写的,时间也对不上。我和马兄对你一片坦城,你却来哄骗我们,未免让人看不起。”
方唯急道:“那首诗真是孙淡写的呀!”
谈生继续冷笑:“谁信啊!”
马生大笑:“谈兄,你就别为难方小兄弟了,谁作的这首诗有什么打紧。”
谈生哼了一声:“马兄此言差矣,科举乃是国家大事,考生的身家必须清白,你我做人家的保人,可是要担干系的。若这个方兄乃是优伶出身,你我可要吃挂落的。哼哼,人生在世,首重在德。方兄说话不清不楚,我怎么能做这个保人?”
方唯急得要哭出声来:“谈兄,那诗真的是孙淡写的啊,我怎么可能骗你们。求求你们,做我这个保人吧!”
孙淡再也看不下去来,长笑一声,吟道:“劳山拔地九千丈,崔嵬势压齐之东。下视大海出日月,上接元气包鸿蒙。”
马、谈、方唯三人都转过头来,却见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书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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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没错,出来的正是孙淡。他方才见马、谈二人死活不肯为那个姓方的书生做保人,心中也是一阵焦急。心中不觉暗骂:本大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甘情愿来参加县试的士子,可就因为没有保人,无法进考场。君子有成人之美,马、谈二人也甚是可恶。你们不参加考试也就罢了,让你们做个保人有那么难,没得坏了我的好事。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刚才那方姓书生所朗诵了孙淡所作的这首新诗也不过是前一段时间孙淡才写成的,还没有流传开去。现在难免让马、谈二人怀疑。古代看人首重品德,方书生所言不尽不实,难免被人怀疑。加上又是萍水相逢,那二人自然不肯为他担保了。
不过,孙淡现在才管不了这个方书生是什么来历。他现在是唯才是举,只要能进考场,就算你是牛鬼蛇神,一样举双手欢迎。
看来,要想证明这首诗真的是自己的新作,并拉方姓书生进考场,说不得要亲自出面了。
于是,孙淡大声吟诗,潇洒地走了出去。
方唯听到有人念孙淡的诗,心中一喜,可抬头一看,却是先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家伙,不觉一惊。再看他身后那个背插双刀的家伙,更是阴森森没有人气,让人心中发寒。
“是你……”
孙淡朝她微微一笑,并点了点头。
方唯忍不住朝旁边移了下屁股,下意识地朝马姓书生身边靠了靠。
马、谈二人见孙淡做书生打扮,都站起来,拱手道:“敢问兄台有何见教。”
孙淡也拱手回礼貌:“再下姓孙,也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刚才在旁边听三位兄台谈吐风雅,不觉过来叨扰,勿怪。还请问三位搞姓大名。”
马、谈二人忙喊了一声:“孙兄。”并自我介绍说他们叫马全和谈拓,乃是祖籍睢宁的粮食贩子。
方唯因为畏惧孙淡,回答说自己叫方唯,乃是从睢宁逃难过来的读书人,没有任何功名,连个县试都没参加过。
孙淡听方唯承认是读书人,心中更是欢喜。哈哈一笑,一把牵住方唯的手笑道:“方兄,你刚才还对我说目不识丁,怎么一转眼就成读书人了,哄得我好苦啊!”
方唯被孙淡一把牵住手,只觉得全身就像是落到热汤之中,一张脸红得怕人。她如同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慌忙将孙淡的手甩开,讷讷道:“逃难之人……孙兄身边的那个家人实在凶恶,小生……小生……”
孙淡终于明白过来,继续爽朗地大笑起来:“这个是我的家人,原来你将他当成坏人了。”
马全和谈拓看了韩月一言,都同时喝彩一声:“好一条好汉,方兄心中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众人也都同时笑了起来,方唯更是不好意思起来。
笑毕,马全大声嗓门问孙淡:“孙兄有何事见教?”
孙淡笑着指了指方唯,道:“马兄和谈兄既然与方小哥是同乡,君子有成人之美,他要参加科举谋取功名,你们二人权做他一回保人又有什么打紧。”
方唯听孙淡为自己说话,不觉得又看了孙淡一言,心中对他不禁有了一丝好感。
谈拓回答说:“孙兄这话就没说对了,我们也不是不想帮这个忙。可是,按照大明的科举制度,做考生保人的至少也得是秀才,我和马兄乃是一介白丁,这个保人可没资格做。”
孙淡摇头:“不然,所谓事急从权。如今,整个睢宁已经被水淹了,也没一个读书人逃出来。你们二人身家清白,也可做人保人。”
马全却大声冷笑,指着方唯道:“方才我和谈兄在此谈诗论道,正好念到孙静远的一句诗,这个方兄弟经过这里,接了一句。我二人见他谈吐风雅,就请他进来一叙。对这个方兄,我们可不认识。再说了,他刚才所念的诗句分明就是唐人之作,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看到残本孤本,却来伪托是孙淡所作。方兄做人不真诚,让我们如何敢相信他?”
方唯非常委屈,讷讷道:“真的是孙淡的新作,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马全只是冷笑。
孙淡心中好笑,突然高声喊:“小二!”
小二非常地跑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孙淡:“笔墨侍侯!”
马全、谈拓和方唯不明白孙淡究竟想做什么,都楞楞地看着孙淡。
这间酒楼本就是淮安城中最最风雅之处,淮南士子有不少人都会在这里赋诗唱和,因为,酒楼的墙壁上也乱七八糟题了不少诗句。
等小二拿来笔墨,孙淡饱饱地沾了一管墨汁,提起笔就在墙上写道:“劳山拔地九千丈,崔嵬势压齐之东。下视大海出日月,上接元气包鸿濛。”这也是他刚才出现时所念的那句。
一手漂亮的瘦金体。
马、谈二人同时大声喝彩:“好一手宋徽宗,没有十来年工夫练不出来,这一手好字,在我大明朝已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