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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和退休荣养之后才不至于人亡政熄。
孙淡啊孙淡,你怎么就体会不到我的这一番苦心呢?
杨廷和顿时有些痛心疾首了。
他毕竟是老资格的大臣,又是首辅,也管不了那么多,大步走到皇帝身边,接过皇帝手中那张孙淡的卷子就顺手放在孙淡案上,低喝:“考场之内,考生没有做完题目,不得无故离开!孙淡,注意你的体统。”
这突然的变化让考生中几百考生的头都同时转了过来。
考生们都有些迷茫,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也被杨廷和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最近和杨阁老闹得非常不愉快,也不好说话,就那么愤怒地盯着老杨。
杨廷和也不畏惧,回瞪过去。
考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孙淡见首辅大人和皇帝闹了红脸,心中好笑,也暗自吃惊。眼前的老杨对皇帝丝毫没有礼貌可言,看样子,皇考问题,二人是彻底翻脸了。
他也不好参和进去,只低声对杨廷和说:“副主考大人,学生孙淡的题做完了,还请大人收卷。”
杨廷和愤怒地哼了一声:“草草而就,我看也没什么价值。”他心中叹道,孙淡啊孙淡,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功名,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手一伸,就将孙淡的卷子接过来,一边捧着看,一边朝自己的考官席走去。
见杨阁老放过自己,孙淡松了一口气,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皇帝朝侧殿看了看,给了孙淡一个眼色。
孙淡知道嘉靖是让自己去旁边侯着,心中会意,便小心地朝侧殿走去。可刚走到大殿门口,却听到轰隆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大,可保和殿什么地方,殿试的场所,日常则是皇帝接见外国使者和皇后加冕典礼之处,国家最庄严肃穆的地方之一,相当于后世的钓鱼台国宾馆。
考生们进了这里,自然有极大的压力,都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连呼吸都比平时要小上一些。
这一声突然响起,正如平地里起了一道惊雷,就连孙淡也被震得身体一颤。
他回头一看,却原来是杨廷和正好撞在一个考生的案上去了。直撞得他一阵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在地。
几个盘旋,杨阁老这才稳住身形。
但考生的考案都是特制的,不高,只一米不到,也很轻巧。他这一撞,直撞得案上的笔墨纸砚落了一地,浓黑的墨汁四下飞溅。
考场的气氛本就紧张,考生们的神经都绷得极紧。杨阁老这么一头撞在考案上,他身边这个考生受了惊,只呆了一下,突然眼睛一翻,就晕倒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考场顿时大乱,便有考生喊:“死人了,死人了!”
“都安静,都安静,乱不了!”杨廷和一声厉喝,毕竟是当朝首辅,自有威严,又是一流的大名士,在士林中声望甚高,考生们吃这一声怒吼,都静了下来。
杨廷和:“大家继续做卷,这个考生估计是累了,太医,太医,过来喂他点正气水,歇息片刻就好了。”
殿试因为是国家大典,非常重要,早就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在旁边侯着,也早有准备药物。听杨廷和这一声喊,都抢将出来,掐人中掐人中,灌药的灌药。只片刻,那个晕过去的考生这才幽幽醒来:“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杨廷和哼了一声:“活着,快起来答题。”
“是是是,原来我是在殿试,原来我中贡生了,原来我这不是做梦,我真参加殿试了。”那考生突然一阵狂喜,又提起笔来飞快地答起题来。
殿中众人心中都是叹息:这该死的科举,都把人弄得不正常了。这个贡生做梦都梦见自己参加殿试,可真到参加殿试,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庄周梦蝶大概就是这样吧!
孙淡看了半天,见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这才一笑而去,随前来引路的太监一起进了保和殿的侧殿,端了一杯茶在那里候着。
他还是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杨首辅又是怎么了。
孙淡正在寻思的同时,杨廷和心中也是大为恼火,怪就怪自己刚才被孙淡的文章给吸引住了,这才一头撞到一个考生的案桌上去,大大地失了自己内阁首辅的体面。
原来,他也同嘉靖皇帝一样,只看了孙淡的文章一眼,就被彻底地吸引过去了。
杨阁老做了一辈子官,主持内阁多年,可说这大明朝的事务都装在他心胸之中,如何看不出孙淡这片文章中隐藏的意思。
这家伙就是要铁心推行他的税改啊,通过这个手段,可说是将天下间所有的官员都绑架了。
可偏偏这却是一个善政,于国于民于君于官都大有好处。
看来,以白银做为赋税的结算单位,尽废实物税和徭役已经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这个法子却是不错。
可是……
杨廷和看得入迷,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国家的矿山每年就那么点白银产出,若全部使用白银,市面上起码需要三千万两以上现银流动,可我们又从哪里去弄那么多银子出来?
难道真要开海运,从海外想办法?
可从海外想办法弄白银,却需要等价的物品兑换。这江南制造的丝绸和房山织造局的丝绸产量够吗?
福建江西一带的茶叶产量今年好象也不成。
至于瓷器,倒还稳得住。
……
他这一想得入神,竟一头撞了上去,险些出了个大丑。
当然,皇帝肯定是很得意的。这个少年太子,只怕此刻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他是恨我杨廷和的。
回到考官席之后,杨廷和又将孙淡那张卷子看了看,随手递给另外两个阁臣。
毛纪和蒋冕各自看了一眼,同时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不住点头,低声道:“倒可以品评了。”
杨廷和:“请。”
毛纪提比朱砂笔,在其中一个句子上划了一个小圆圈,表示这句可以算优。
蒋冕也在其中的两个句子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接着是其他几个考官看卷子,也各自在上面画了不少小圆圈。
殿试的考核,若遇到佳句,考官便在上面画个圆圈做记号。到最后,得圆圈最多者自然是状元。
杨廷和突然笑着小声同其他七人商议:“这卷子没经过弥封,不和规矩吧。”
“不然,殿试乃由皇帝亲任主考,他方才也已经看过卷子了,一切从权吧。”众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既然皇帝不按照规矩来,大家也没必要遵守,反正殿试也就是走个过场,给大家定个名次罢了。皇帝最大嘛,他的规矩自然就是朝廷的章程。
这一遍审核下来,孙淡的卷子上自然满篇都是红圈。
这一科的状元也就跑不掉了。
可孙淡此刻正坐在侧殿等着,自然不知道这一切。
他等了片刻,却见嘉靖走了进来。
孙淡忙站起身来。
皇帝一摆手:“免礼,事情紧急,也不用那么多礼节了。你马上出城去通州。”
孙淡:“敢问陛下让臣去通州做什么?”
嘉靖皇帝:“朕的母后已经到了,如今正驻跸通州行宫不得入城,你且去一趟,朕有事要你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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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河东(一)()
孙淡听嘉靖皇帝这么说,计算了一下,会试之前陈皇后已经向皇帝提出要接太后进宫奉养,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嘉靖龙潜时的湖北安陆本就是水陆要冲,航运便利。太后乘船,可顺水南下,不过一周时间就能到南京,方便快捷。到南京后,可改道大运河北上,直抵通州。在古代,航道就是现代的高速公路,算起来,太后现在才到北京,也算是迟了。
太后来北京一事本是孙淡策划的,用来给陈皇后固宠。如今,陈皇后已然后重获皇帝欢心。更妙的是,昨天的时候,陈皇后那边也派来了密使对孙淡说陈皇后已经怀孕,一切都按照孙淡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可有一点不妥,太后的到来让本就已经很激烈的大礼议之争变得更加不受控制,她的出现,使得皇帝和一众文官彻底翻脸,再没有调和的余地。
那是因为,在历史上,这个太后可是一个厉害人物。
皇帝兴奋地压低声音对孙淡说:“孙卿,你出的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如今太后已经到了京城,朕准备用太后礼仪迎她进宫。只要她一进城,太后名分一定,我父王的名分也就定下来了。”
孙淡心道,这个皇帝把事情想地也太简单了,他还是低估了太臣们的决心啊。
孙淡:“那么,陛下只需派遣大臣去接太后就是了,又为什么让臣马上去通州?”
嘉靖皇帝:“孙卿,太后进城所需礼仪朕已经安排妥当了,可是……”他迟疑了一下,面上突然有些愤怒,眼睛都红了:“可是,礼部的官吏们诸多推脱,就想一头水牛,一鞭子下去,走一步还退三步。太后已经到通州歇息一夜了,他们居然还没有任何准备。孙钦,朕当初不是给过你一套王命旗牌吗?现任命你为迎驾副使,跟礼部尚书毛澄一道马上去通州,督促礼部的官员们接太后进宫。”
孙淡这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估计那礼部尚书对嘉靖要以皇太后的礼仪迎接太后进宫一事颇不以为然,认为这有悖朝廷礼制,顶着不办。皇帝也是拿毛尚书没有任何办法,而他手下算了算去,也只有孙淡是个人才,索性将这个难题交给孙淡。
一想起毛澄那张正义的脸,孙淡就有些头疼,这个老夫子学的是朱程理学,最是固执,将礼义廉耻人伦道统看得比性命还重,这样的人孙淡可没有任何办法。想叫自己去办这事,他可没有任何信心。
最大的可能是,孙淡和毛尚书一道去了通州。他孙淡要以太后礼节迎太后进城,而毛尚书则要以王太后的礼节。然后,孙淡就会与毛澄彻底翻脸,闹得不可开交。
这还是表面,毛澄并不代表他自己,身后还站着杨廷和以及全天下的读书人,这个马蜂窝孙淡可不想去捅。
自己将来可是要在朝为官的,这下子若将所有官员和读书人得罪了,日后还怎么工作。再说了,同朝为臣,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下子将他们都得罪干净,以后还混不混?
想通这一点,孙淡立即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陛下,臣如今正在参加殿试,就这么走了,只怕不妥吧?”
皇帝却不以为然:“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是一次殿试罢了。殿试不过就排个名次罢了,以你会元身份还怕进不了一甲前三?”
孙淡苦笑:“陛下,考场的事情可说不准。”
皇帝脸色不好看起来:“孙淡,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却不想你将个人的功名看得如此之重。”
孙淡心中也有些恼火,嘉靖这个大明朝的董事长翻脸比翻书还快。用得着你的时候笑脸相迎,一旦被人拒绝,却这等模样。
这个老板还真不可爱啊!
可皇帝既然这么说,孙淡却不能不支吾几声。他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陛下,臣倒不是将自己的功名看在眼里,陛下对臣如此信重,臣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