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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孙淡所抄袭的诗词本身就有其强大的魅力,即便如嘉靖这种冷面寡情之人也被其打动。
而且,他这个人极要面子,只怕被人说不是。说起来,孙淡和黄锦应该都是他龙潜时的旧人,此二人一举一动都关系到他这个做皇帝的脸面和体统。出了事,自然不肯这二人有什么三长连短,也免得让外臣们看笑话,说你看这个皇帝,他身边的人都如此不争气,可见他这个皇帝也不合格得很。在推敲一下皇帝的皇位得来时是否符合程序,再推敲一下皇考问题,事情就麻烦了。
可目前的问题是黄锦和孙淡自己先斗个不停,做为一个皇帝,自然不希望手下的臣子们都是一团和气,抱起团来歌俩好,斗上一斗,也是好的,也利于自己从中斡旋,两面平衡。
只是,这二人都是自己的近臣,掐得太过火,他这个主子面子上也不好看,适可而为,点到为止就行了。
因此,皇帝见孙淡居然能够在考场上写下这样的诗词,大大为自己长了脸,心中也是欢喜,自然不想再追究孙淡了。
陈皇后见皇帝心情振奋,松了一口气,立即上前拜道:“我大明朝自然是一派盛世,而陛下也是千古名君,臣妾为陛下贺。”
月官一众展家班的人也都跪到了地上。
皇帝得意地大笑起来:“都起来吧,都起来吧!”
黄锦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跟着跪了下去:“陛下自然是堪比尧舜的一代名君,所谓盛世出文章。依臣看了,如今的大明就是那文景之治和开元盛世。”
皇后却笑吟吟地看着黄锦:“黄伴的意思是,孙淡就是诗仙李白了。”
黄锦有些无奈:“确实。”
皇帝的面色却有些变了。
皇后立即笑着对皇帝说:“陛下,黄伴着是在绕着弯骂张妃呢?”
嘉靖一脸铁青:“朕不是玄宗,张妃也不是杨玉环,我看你黄锦倒有些像高力士。”说完话,皇帝拂袖而去,将一脸委屈的黄锦丢在了这里。
黄锦气苦:“高力士也是忠心耿耿的大臣啊。”实际上,在真实的历史上,高力士倒不是一个坏人,对皇帝也忠诚,在史书上的评价也不坏。只不过他因为得罪了李白,被文人们写得一塌糊涂,一千多年也翻不了身。
可见,得罪谁都可以,但千万不能得罪掌握舆论导向的读书人。
这次聚会自然是不欢而散了。
……
现在才是后世的北京时间下午三点,按照考场的规矩,大概到五点钟的时候就要交卷,这第一场就算结束了。然后发第二场的卷子,开始下一场。
孙淡一个下午在墙壁上抄了一首诗两首词,因为字写得小,倒没占多少地方,墙壁上还有许多空白之处,有的是涂鸦的机会。
他也没急着再抄下一首诗词,马上就要交卷,还是先整理一下卷子,平静一下心情,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吧。
刚才被一众考官默然无语的围观,孙淡内心中还是非常得意的。这些诗词放在明朝来,自然是秒杀一大片人的眼球,也许,这九天考完,等将这些诗词整理出来,一代文豪就此横空出世了。如此,我孙淡前有《日知录》这本百科全书,后有诗词歌赋,再加上几出戏本子,几本演义小说,算是坐实了士林领袖的位置。
人要出名趁年少,一旦中了进士,甚至状元,自然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实际上,卷子也没什么可整理的。考卷一但写了字,就有些像下棋落子无悔。你若再去修改,甚至在上面涂得污七八糟,誊录官在誊卷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抄错了就麻烦了。且不说一不小心抄成了反禁的字句,就算写错了一个字,也会让文章的意思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古汉语乃是高度凝练的文字,像史论这种东西讲究用典,讲究出处。考的是考生们的综合素养。一个不小心,就要闹大笑话,也别想拿高分。
孙淡也就查了查卷子,看自己写名字没有,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如此,将五份卷子一一检查完毕,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这才合上卷子,满意地吐了一口长气:“这一场算是过去了,按照目前这种形势,应该能拿高分。第三场的八股文对我孙淡来说是小菜一碟,关键就看马上就要开始的第二场了,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放下卷子,孙淡忍不住抬头朝张璁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张璁还坐在那里发呆。
其实,他已经这样发了一下午的呆了。
先前孙淡在墙壁上写诗的时候,因为外面站了许多考官,虽然都没有说话,却也严重的影响的张璁的竞技状态。
张璁见不断有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一颗心早就被赵尚书和孙应奎他们给晃乱了。加上他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将这几篇史论写出花儿。可越想写好,心中却是越乱,到最后,脑袋里嗡嗡乱响,竟不知道如何落笔。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他一张脸青得怕人,眼角全是眼屎,眼珠子里布满了红丝,一副颓丧模样。
孙淡心中同情,刚才虽然乱,可他一直都留意着对面的张璁,也替他算了算。到现在,五篇史论,张璁才做了四篇,还有一篇没有动笔。
那一分考卷如今正放在张璁面前一字未写,而老张还是坐在那里发呆。
孙淡虽然同情张璁,可心中却是一阵痛快:老张啊老张,时间可不多了,最好你交个白卷。如此一来,你只怕连一个同进士也中不了,我孙淡也少了一个政敌。
孙淡心中高兴,将卷子整理好,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盯着张璁看,就好象张璁脸上有一朵花。
刚开始的时候,张璁的眼神还是麻木的,可等孙淡的目光同他一接触,顿时将他惊醒过来。
张璁眼睛慢慢亮起来,目光与孙淡碰在一起,好象要溅出火星来。
他牙关紧咬,腮帮子上有两条咬筋突突跳动,已经肮脏得虬结成一团的长须无风自动。
孙淡心叫一声“糟糕!”,这个张璁好象恢复过来了。
果然,张璁突然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伸手倒了点水在砚台里,挽起袖子飞快地磨起了墨。
他这个磨墨的动作不快不慢,不轻不重,很有节奏,就像一台固定了转速的机器。
只片刻,浓浓一砚池墨汁已经磨好,闪着黑油油的光芒。
孙淡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张璁来得及吗?还有一个小时了,又要思考,又要写字,他能赶出这两千字来吗?
磨完墨,张璁突然站起身来,右手袖子往后一拉,直接夹在腰带上露出一条光秃秃的胳膊。
他一伸手抓起毛笔,粘了点墨,笔走龙蛇,在卷子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只不过片刻,这一篇文章就写完了。
张璁将笔往旁边一人,手抚长须,笑了起来。
孙淡连连摇头:这个张璁关键时刻还是爆发了,不愧是一嘉靖朝初年最重要的政治人物,还是有几分很本事的。
不过,张璁的才华虽然出众,可这么仓促写就的文章能得高分吗?
孙淡却不以为然。
考试这种东西考的是一个人的综合素质,有的时候弄巧不如藏拙,灵感一现所写的东西,未必就合审卷官的胃口。揣摩试题,揣摩考官心理是一项系统工程,你张璁还理解不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在天黑之前,贡院里又是一通忙碌。衙役和书办们分别到考舍收卷子,而考生们则站在栅栏前忐忑地将手中的卷子递过去,然后领了第二场的考题。
从现在开始,第二场考试总算开始了。
孙淡心中也不免跳得厉害,他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在桌子前坐了半天,等心情平静下来,这才用手镇定地打开了卷子。
一开题目,孙淡就小声道:“我靠。。。。。。这题目也太操蛋了,谁出的题,谁出的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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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新考题()
通常来说,会试第二场有五道公文艺学策题目,也就是策论和机关公文写作。
对孙淡来说策论题最难,策论题一般来说,考官会出一个史事,然后问你若换成你该怎么做,或者该如何处理。比如,考官会问你,如果当年王安石变法时的青苗法本是善政,可因为推行不利,最后流于形式,以至变成了一件扰民的恶政,若你是地方官该如何推行这个政策。
最简单的则是公文写作,左右不过是让你写一份奏折或者一分谢表。
可对其他考生来说却刚好相反。
中国古代的读书人注重文史,天底下又有哪一个读书人没读过史记,没读过通鉴?上至三皇无帝,下至本朝开国,都是耳熟能详。要想胡诌几句,也容易的很。比如王安石这一题,考生若想拿高分,只简单地分析一下这个政策的利弊,然后说些空话套话之类就能过关,还不会犯错。
可公文这种东西有固定格式,遇到刁钻古怪的题目,还真有些为难人。很多考生在进考场之前也没读过几篇公文,让他们现场写这种应用文,还真为难他们了。比如有一年的会试,考官就出了一道题,让考生代天子写一篇祭天的祭文。可怜那些考生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东西,以至于那一期有不少考生刚一看到题目,就晕倒在考场之中。
孙淡因为长期出入于内阁和司礼监,对机关公文可不陌生。又根据自己资料库中的资料,提前知道了考题,对他来说,这第二场考试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可等他一打开试卷,因而不觉骂了一声“靠!”
首先,这第二场的考题同历史上所记载的完全不一样,没一道题相同。
一看到题目,孙淡就抽了一口冷气,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眼前这种情形,充分说明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发挥它的威力了。蝴蝶的翅膀刚开始扇动,将来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不可预测的风暴。如果没猜错,历史应该已经驶上了另外一条轨道,也不知道会把这个世界带向何方。
孙淡突然有一种对历史的深深畏惧。
这第二场的试题没有策论,五道题全是机关公文写作,难度大不说,还甚是古怪。
第一题的题目是这样:假设苏轼当年被任命为吏部尚书,替他写一份谢表。
这题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按照现代人的话来说,不外乎是先多谢朝廷和皇帝的信任,本官德性不足,不足以担当此任。可既然有朝廷的任命,下官也只能遵命了。在任上当如何如何,为朝廷出力,为国家分忧云云。
可仔细一分析,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答这道题的时候,你首先应该对苏轼所处的年代有深刻的了解,需要知道“王安石变法”需要知道“元佑党人”的典故,需要知道北宋的政治经济概况,写出的谢表才符合当时的历史大背景。
这还是其一,你还得分析,考官为什么会出这道题,如何才能借古寓今。
一句话,这道题考生若没有深厚的历史知识和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能力,根本就无从下笔。说起来,还真有些像后世公务员考试的申论,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
最后,你才能考虑格式问题,毕竟是公文,格式是固定的,丝毫出不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