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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用一根手指在书上划着,念道:“……惟延平元年秋八月癸丑,皇太后曰:‘咨长安侯祜,……”
屋中很静,只有陆炳朗朗的读书声。
“……和皇帝懿德巍巍,光于四海;大行皇帝不永天年。’”陆炳突然停了下来,眼睛里突然有刀子一样的光芒射出。
黄锦有些疑惑:“小陆子,怎么了?”
陆炳咬着牙,大声道:“大行皇帝不永天年!”
一股寒气从脊椎处升起,黄锦只觉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失惊喊:“大行皇帝,皇帝要大行了?”
“对,三天之内。”陆炳双目一睁,屋中光芒大盛:“孙淡让我们三天之内必须把这本书还给一个叫安弟的人,也就是说,皇帝三天之内必将大行!没错,一定是这样!”他重重地将手在书上一拍:“肯定是这样!”
大行皇帝是中国古代,在皇帝去世直至谥号、庙号确立之前,对刚去世的皇帝的敬称。而大行皇后是对刚去世的皇后的敬称。
“大行”就是永远离去的意思。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一旦确立,就改以谥号、庙号来作为他的正式称号。
“苍天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黄锦喃喃道,他伸书手去,狠狠在空中一抓,就好象要紧紧抓住那即将到手的天大富贵。因为用力过猛,一股热热的尿液从体内喷出,撒在裆中的那条棉布带上。
空气中弥漫中一股腥膻之气,热辣辣如同要燃烧了。
陆炳双目一闪,犀利的目光收了回去。这一刻,这个未来的特务头子恢复冷静。他知道黎明前的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最是不能大意。
提起双手使劲拍了拍,厉声道:“来人!”
一个随从飞快派进来:“小人在!”
陆炳:“把平秋里和师长青今日动向一一禀来。”
“平秋里自回京城之后,一直潜伏在一间客栈里。今天早晨去了一趟孙先生家,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时间也不长,就看到他得意地从孙淡先生家里出来”
陆炳大惊,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孙先生怎么样了,现在何处?”
那个随从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孙先生没事,他身边跟着两个人,看模样是宫里出来的。平秋里就算再胆大,也不可能当着宫里的公公行凶。”
“那就好。”陆炳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失惊:“平秋里去孙先生那里做什么,难道……”
黄锦这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陆炳:“难道他也知道这事了?”
“那是肯定的,否则他也不会那么胆大。”陆炳咬着牙花子吩咐那人:“紧跟着平秋里和师长青,他们二人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见过面,睡哪里,都要给我弄清楚。”
“是!”随从飞快地退了下去。
陆炳喃喃道:“平秋里若知道这件事……以他的性格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会去找谁呢?郭勋、毛纪还是……”
黄锦有些沉不住气:“小陆子,我们也该动了,先去找谁,郭勋那边也该跟他挑明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再等等。一动不如一静,再等等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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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用玺吧()
第二日夜里,豹房精舍大堂。
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一日热于一日,虽然入夜十分气温略有下降,可所有人还都穿着单薄夹衣,也不觉得凉。
精舍的门窗得开着,从里面看出去,天上满是灿烂的星斗,如同宝石一般镶嵌于上。
长星照耀九州,虽然远在高天之上,却仿佛近在眼前。
正德朝内阁的三大阁臣杨廷和、毛纪和蒋冕正襟危坐,静静地看着内房,好象在等待着什么。
武定侯郭勋刚一走到门口,就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一声,道:“臣郭勋求见陛下。”
听到郭勋的声音,正德朝的三大阁臣同时抬眼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有将目光缩了回去。
“来了就进来吧,陛下不能见人,郭侯只怕要白跑一趟。”孙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音无悲无喜,平静得像一凼清水。
郭勋赶了很长的路才进得宫来,喘息未定。他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背心中也湿漉漉一片很不舒服。
屋子很宽大,几根蜡烛在夜风中摇曳,显得很是空阔,也显得有些暗。屋中除了三大阁臣再没有其他人,连常驻于此的大太监毕云也不见了踪影。
三大丞相都穿戴整齐,表情威严,倒是那孙淡一身布衣地站在屋子正中,一脸闲适,显得很是突出。。
孙淡出现在这种场合郭勋并不奇怪,孙淡是皇帝请来替他处理家务事的智囊已经是正德朝公开的秘密,当然,这事情也仅限于少数几个人知道。如今,皇帝不见任何外臣,是生是死也没有人知道,孙淡随侍在天子身边,天子的一言一行也只有这个人最清楚。
因此,即便孙淡同郭勋的身份相差甚大,但郭勋还是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陛下的身子如何了,有没有旨意下来?”
孙淡:“陛下无恙,郭侯不用担心,届时自然会有圣旨给各位阁老和大人们的。”
话音刚落,毛纪就低声怒吼道:“孙淡,你一介布衣有什么权力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见陛下?”他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头发胡须已显得斑白,可依旧脾气火暴,说话间一颗硕大的头颅不住摇晃。
孙淡苦笑:“陛下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他不见外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孙淡不过是一介布衣,自然不敢挡毛相路。可是,若真的惊扰了陛下,你我于心和忍?”
毛纪腾一声站起来:“陛下已经几个月没上朝了,朝廷大事也一概不理,这么下去如何得了?今日无论如何,毛某非得见陛下一面,谁敢拦我。”说完话,就要朝里屋闯去。
孙淡一张双臂,“毛相请自重。”
“起开!”毛纪如一头狮子一样咆哮起来:“孙淡,我警告你,国家大事可不是儿戏。你什么身份,竟敢挡住我们。你这个奸佞小人!”
孙淡神色不变,依旧大张着双臂。
一直没说话的杨廷和突然叹息一声:“毛相,到现在你还想着见陛下吗?陛下不愿意见你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这些做人臣的,又何必让圣上为难呢?天子自有他的考量,这就是一个坚钢不可夺志的君王,如许多年下来,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毛纪只好停了下来,轻轻叫了一声:“杨首辅……”
“既然你叫我首辅,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杨廷和一脸的愁苦:“毛相,到现在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陛下不见你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我本就不该来这里的。与其在这里虚耗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将来该怎么办。”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心中已越发地肯定毛纪先前的推断。
下午的时候,毛纪急冲冲地跑到他这里,说得到消息正德大概是不成了,并约他和蒋冕跑豹房去问正德的后事。
毛纪的心思,杨廷和自然明白。毛相同青州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正德驾崩之后,帝位虚悬,他心思热切也可以理解。
毛纪声音大起来了:“将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据说,天子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估计已经请不来了。我们几个身为阁臣,也该为江山社稷想想,得守在陛下身边,等圣上醒来,有些事情还是要问个清楚妥当。”他冷笑着看着孙淡:“反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孙淡自然知道毛记在想什么,他是平秋里的老师,估计也得到了正德弥留的消息,这才跑过来要遗诏。帝位继承关系到许多人的身家性命,毛老头自然不肯松懈。
孙淡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他夹杂在一众阁臣之中,身份尴尬,也不好说什么,只看了看杨廷和:“杨相,陛下乃是一代明君,你们想到的他自然能够想到,你们想不到的,他也想到了。做臣子的自在家等着就是了,跑这里来闹,惊扰了陛下不要紧,反有胁迫君王的嫌疑,这却不是做人臣的本分。”
“胁迫?真是可笑,谁胁迫谁了,你这个小人!”毛纪捏紧拳头,面孔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
杨廷和听到孙淡的话,心中一松。他以前同孙淡也有过一次谈话,作为正德朝的内阁首辅,他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稳住朝局,让新旧两朝顺利过渡而不至引大的动荡。因此,他曾经请求孙淡做做皇帝的思想工作,以便早一些将帝位承继的大事定下来。如今听孙淡的意思,好象皇帝已经有了旨意,如此,杨廷和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地了。
他感激地看了孙淡一眼,想再次肯定这一点,却看见孙淡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哀伤。
看样子皇帝是再也起不来了,杨廷和叹息一声,眼圈红了。他站起身来:“走吧,我们自回西苑内阁值房侯着就是了,到时候自然有圣旨下来。哎,今日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哦,要走了。”随他而来的辅臣蒋冕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子,精力不济,早就累得不成。无论屋里怎么吵,他都做在一边闭目假寐,听到杨廷和的话,他这才睁开眼睛,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好好好,老头子我实在挺不住了,还是早些回去睡觉正经。”
毛纪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蒋相!”
杨廷和突然哼了一声,表情威严起来:“毛相,走吧!”便朝门口走去,蒋冕早这里坐得不耐烦了,得此机会,自然是走得飞快,还是早些回值房迷瞪一会自在。
毛纪如何肯罢休,伸手朝孙淡一推:“让开,让开!”
眼见着就要闹得不可开交,孙淡突然看了郭勋一眼,“郭侯,陛下有口谕给你。”
郭勋一惊,忙上前挡在毛纪和身前,“臣郭勋聆听圣训。”
孙淡:“郭侯,陛下说了,让你到后花园听谕。不过,你看我这里也走不开。”
郭勋点点头,对毛纪说:“毛相,你还是先回值房吧,反正西苑离这里也没几步路,你急什么呀?”
毛纪知道平秋里这段时间正在做郭勋的工作,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完全没有态度。不过,大事未定之前,却不好得罪。
他想了想,气呼呼地朝门外走去:“元辅,蒋相,等等我。”
等三个阁臣都离开精舍,刚才看热闹看得有趣的郭勋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旋即收敛了笑容,客气地对孙淡漠道:“孙先生,陛下有什么口喻下来,什么时候下来的?”
孙淡抬手做了个请的肢势:“后花园说吧,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后花园里还是看不到一个太监,走到这里,郭勋和孙淡的脚步都轻了。
花园里有一片不大的水塘,岸边长着一大片绿油油的马兰。
星光从天上下来,照得地面一片煞白,院子里一片朦胧,只精舍那边的灯光隐约射来。
郭勋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宣喻,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可等孙淡的话刚一说出口,他立刻怔在那里。
“其实,陛下的口喻是前天下来的,他吩咐孙淡,只有等他弥留不醒的时候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