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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什米尔耆那教的大凶神像,做成棒棒的形状。」
「为什麽要做成这种东西?!」我实在质疑友人的审美观。
「棒棒崇拜啊,你不知道吗?自古以来恒河流域一带,类似公牛或阳物的信仰都很盛行。」John若无其事地解说。不过话是这样说,有人会送这种东西当耶诞礼物吗?
T市以往到了年末都会下雪,今年耶诞节却只下了不到三天。John语重心长地说,全球暖化的现象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以往我不太关心这种事,我和友人说,「地球只要存活到我老死那天就好了。」结果他回答我:
「就是有你这种人,事情才会越来越糟。」
「可是这不公平啊,古人根本就没为我们著想过嘛!」
「错了,造成全球暖化、土地沙漠化和河川优养化种种环境污染的元凶,全都是近五十年才堆积起来的。而且越往你的时代靠近就越严重,你敢说你没有责任?」
看到街上的孩子望著稀薄的积雪兴叹,路旁连一个雪人都看不到,我第一次赞同友人的担忧。
耶诞节过後,我很快又收到来自Chris的邀请函,他说他在跨年的晚上有场独奏发表会,希望我来观赏。我後来才发现,这位流氓先生好像真的是很有名的钢琴家,上回在街头的巨型电视营幕上,忽然看到他西装笔挺地接受访问,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邀请函有两张,Chris在信上说我可以带小女朋友一起去。可是我没有小女朋友。
「为什麽是你跟我来啊?」
跨年的晚上,我看著身旁面无表情地将邀请函出示给服务人员的友人,心中大感不满。因为John一听说Chris邀我去,就把两张邀请函都抢了过去,还说如果我要去的话,就一定要让他陪同。
「因为安全起见。」
John淡淡地回答我。独奏会在T市最大的演艺厅举行,他打扮的很随性,只穿了一件素色的衬衫搭配西装裤,但却少有地把胡渣剃乾净了,有轻微近视的他,甚至还戴了平常只在研究室戴的眼镜。在我眼前的John简直换了一个人,完全不像一天到晚在亚马逊丛林里攀爬的实战生态学者。
「。。。。。。你有病啊?」他这副样子,就算忽然递名片自我介绍是某知名文学院的莎士比亚专任教授,我也不会怀疑。
「什麽意思?」
「这把年纪了,忽然装斯文要干嘛?」
「我本来就很斯文。」我的友人一本正经地说。
开场之前,我先拨了Chris的手机,因为我有耶诞礼物要送给他。但休息室前挤了一大堆想瞻仰流氓先生的人,我本来以为Chris大概没空接电话了,没想到竟然一打就通了,钢琴家很高兴地跟我寒喧,还指示我从某个神秘的後门进来後台。
「喔,幼齿的,好久不见了!」
我和John一走进後台的门,就看到Chris和Louis并肩坐在导演椅上。Chris一看到我就高兴地站起来,他这个样子我还真是认不出来,一身完美的西装扮相,脖子上还绑了领结。他一把把我抱到怀里,完全不管站在我身後的友人。
「那之後混的好吗,小子?」
「嗯!」
「你有今晚的节目表吗?我有把孟德尔颂的诗篇42放进节目里头,啊对了,还有福雷的安魂曲,老子记得你很喜欢对吧?」
我正要回答,就听到钢琴家身後传来巨响,原来是Louis自己从椅子上爬起来,走过来时又踩到电线,结果牵动麦克风,整个人碰地一声和地板接吻。Chris赶忙跑了回去,把作家扶了起来:「干!不是叫你要干嘛叫老子一声吗?要是受伤怎麽办啊?」
看来这两个人还是过得很不错。
我环顾後台一周,工作人员正满头大汗地忙进忙出,但却看不到动物的身影。我期待有只猫会从背後喊我「华生」,但是我知道并不可能。
「喔还有,小子,老子帮你安排了二楼第一排的票,那一般都是评审席,是声音最优的席位,不错吧,老子很上道的。啊你的小女朋友咧?」
「这个。。。。。。我是带我朋友来的。」
我把John介绍给Chris,但是他们双方好像都没有互相认识的意愿。Chris从口袋里掏出烟,也不管人在後台,嚼著烟屁股对我的友人扬起下巴。
「啊你就是那个奸户人?」
「是的,上次没能和阁下好好聊聊,真是遗憾得很。」John以我前所未闻的斯文语气慢慢地说道。
我们又聊了一阵子,Louis结结巴巴地说,他和Chris新养了两只一公尺长的章鱼当宠物,我本来想问「为什麽是章鱼?」,但後来还是改口问:「有想要再领养一只导盲犬吗?」作家却腼腆地笑了笑,摇头说道:「不,因为我认为他们是无可替代的朋友。」
「啊对了,Chris先生,还有Louis先生,我也有礼物要给你们。」
我在我的带来的背包里翻找,那是我有一次放学回家,在直升机停机坪旁的路边摊发现的,那是两件大红色扶桑花夏威夷衬衫,不晓得为什麽,我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非把它们送给Chris不可。Chris好像也很喜欢,在落地大镜子前比划著。
John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地站在我身後。可以说是死寂。
「干,好屌,决定了!今晚我就穿这件去演奏!」
「不,我想不要这样会比较好。。。。。。」
我才讲到一半,Chris却忽然张开大臂一抱,把我抱到和他一样高度,然後对著我的嘴唇蜻蜓点水的一吻。
「谢啦幼齿的,Happy New Year to You!」亲完还往我身後看了一眼,不晓得在看什麽。我一时无法反应,但是旁边有人反应却很大,Louis抓著钢琴家的领子就往後拖,这种时候他倒是异常敏捷:
「你。。。。。。你在做什麽?是不是又随便亲人家了?」
「只是亲一下而已,这麽小气做什麽?大不了老子晚上赔你十倍。」
「我。。。。。。我没有这麽说!」
我呆呆地站在那,心想Chris真是的,虽然说只是开玩笑,但也不应该在Louis先生面前这麽做,要是他吃醋怎麽办呢?我忽然觉得肩膀上好重,还来不及回头,原来是我的友人抓著我的肩头,把我整个人转了过来。
「John?」
友人紧抓著我的肩膀,露出一副要把人吃下去的表情看著我,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要打我的脸。他好像在考虑些什麽,考虑了大概一分钟左右,那期间一直抓著我的肩膀不放,害我痛得要命,然後忽然转身拖著我的手。
「回家。」他果决地说。
「啊?什麽跟什麽啊?我们还没听独奏会啊!」我大惊。
「我说回家就对了!」
「等等,John!你今天是怎样啦?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你是吃错药罗?」
我一面抗议一面挣扎,但友人的力气异常的大,我几乎是被他拖离休息室的。John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眼看著我就要被他拖离演艺厅大门口,一个声音却叫住了我们。
「John?还有小鬼?」
是女人的声音。我抬起头,随即如获救星般大叫起来。
「啊!Ailsa阿姨!」
「叫姊姊!跟你说几遍了!」
那个人是John团队里的研究员,虽然是雌性,但是却比任何雄性还能干,据John的说法,为了取得研究数据,就算要她只身跳进亚马逊河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不过今晚的她倒是很Lady,穿著一席玫瑰红的连身长裙,头发挽在脑後,脚上还穿著高跟鞋,一派千金贵妇人的模样,她踏著鞋跟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Ailsa?」友人也有些惊讶,终於放开我的手,
「你来这里做什麽?」
「不好意思,小女子我除了和鳄鱼搏斗以外,还是有正常的兴趣好吗?」
「你来听音乐会?」
「不行吗?我和你这个满脑子地球的人不一样,是很有品味的,John。」
她朝我的友人抛了个魅眼,John看起来心事重重,不过没再坚持把我拖回家,真是谢天谢地。Ailsa又继续说:「好吧!其实是我家那个老爹拿了一对公关请柬,我听说这个钢琴家还挺有名的,不听白不听,所以就自己跑来了。」
Ailsa口中的「那个老爹」,据John说过,好像是他工作那间研究院的幕後赞助者,这位大姊的来头似乎不小。
「喂,不错嘛,两个人一起听音乐会跨年?」Ailsa用手肘顶顶友人,背对著我使眼色,不晓得在做什麽。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John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因为这个音乐会是内设制,必须要拿邀请函去对门票,有了票才能入座。本来想回家的John,也被Ailsa拖著进了观众席,大姊还擅自帮我们换进高级包厢,从这里可以用最佳角度审视舞台上的表演者,不过音质没有原来的位置那麽好就是了。
John从头到尾都扳著一张脸,抱著双臂沉在高级天鹅绒沙发椅里。我只好和大姊聊天,上半场大都是慈善合唱团的节目,Chris到最後才出场,他鞠躬时我和Ailsa大声鼓掌,他还用眼角朝我们瞥了一眼,偷偷比了个俏皮的中指。
中场休息时,Ailsa趁著友人起身去厕所,把我拉到包厢一角。
「喂,你们怎麽会来听这场独奏会?John邀你来的?」
「啊,其实是因为。。。。。。」
於是我把认识Chris和Louis的经过,大略地解释给Ailsa听,甚至连在後台发生的事情,都一并和Ailsa说了。大姊边听边「嘿」了一声,显得很感兴趣的样子。
「Ailsa姊姊,研究室有发生什麽事吗?我觉得John今天好怪。」最後我问。
Ailsa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地支起下颐,靠在包厢的栅栏上。「谁知道呢,John这个人本来就很奇怪不是吗?」说完,这位阿姨竟然吃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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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友人回来後,下半场也刚好开始了,我们也不再交谈。下半场几乎就是Chris的独奏,John周围方圆一公尺的气温还是很阴森,但台下反应却很热烈,我从未听过他的正式演奏,现在我再也不怀疑他是知名的钢琴家,Chris真的选了很多我喜欢的曲子,姑且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我,但我从头到尾都听得很尽兴。
曲目结束时,我和观众一起站起来大声鼓掌,到处都有人在喊「安可」。Chris向观众鞠了个躬,然後说:「接下来这首曲子,我想献给两位曾经陪著我们走过一段人生,但却没法走到最後的朋友。」
我觉得异常撼动。虽然那是我不认识的曲子,但据Ailsa大姊的解说,这首歌叫「月光」,本来是很哀伤的曲子,Chris把它弹得比较俏皮,我从旋律里,彷佛就能看见那个在屋顶上晒月亮的福尔摩斯。
我认识的人类里,能把自己毕生引以自豪的技艺,献给另一个物种,并将它们当作对等的存在一般看待的,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啊──偶尔风雅一下,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终场结束时,我本来想再向Chris打个招呼,但舞台实在被太多人包围,连他自己离开都有困难,我们只好自行散场离去。Ailsa大姊边伸著懒腰,边大叫走下台阶,然後提出要载我们回家的要求。
「不必,我自己有开车来。」John很快地拒绝。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没听过吗?大学者。」
「我什麽时候喝酒了?」友人皱起眉头。
「酒是没喝,但你在喝别的东西啊。」Ailsa朝友人眨了眨眼睛。
我总觉得John和Ailsa之间,有种我无法介入的默契,总之最後John被说服了,我们坐上Ailsa那辆鲜红色的流线型Ferrari跑车。我坐後座,友人则坐在助手席,因为闹了一夜,我也很累了,坐在柔软的义大利小牛皮座椅里,我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