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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巷子口,遇到了姜家的下人,同样去提水的。
“陈公子、李公子。”姜家的下人和陈璟他们打招呼。
陈璟颔首,不露异样。
李八郎也点点头。
他们到玉苑河边时,杨之舟已经摆起了棋枰,和人对弈,有不少人观看。陈璟上前,叫了声老先生。
“等会儿去我那边用早膳?”杨之舟邀请陈璟。
“有好东西吃吗?”陈璟问。
“自然有。”杨之舟答。
“那行,回头我来找您。”陈璟笑道,拎着水桶往河边去了。
李八郎回头,看了杨之舟几眼,对陈璟道:“方才那位老先生,瞧着气度不凡,像个有福之人。是什么人?”
陈璟解释给他听:“上次去明州,就是他们家请我去看病的。”
然后又把为何杨之舟在望县的事,也说给李八郎听。
“京里来的?”李八郎微讶,“怪不得。。。。。。”
“他从前做官,官阶不低,至少是二品,或者以上吧。”陈璟道,“具体的,我没问,大约清楚就够了。
应说,你读书考学,和他多接触有好处。只是,他对人比较警惕,我和他认识了好几个月,他到今天才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不好带你去的。我和他提提你,看你的造化。”陈璟道。
李八郎微愣。
他着实没想到,望县居然藏龙卧虎。
“还是算了。既然那位老先生不喜欢势力巴结,你们君子之交,还是别因为我添了罅隙。”李八郎道。
李八郎当然希望有机会接触这样的人。
只是,陈璟有言在先,杨之舟比较谨慎,不喜欢旁人带着目的接近。若是陈璟引荐李八郎,可能毁了陈璟自己的机会。
李八郎不想陈璟因为他,得罪杨之舟。
陈璟也需要机会。
“不妨事的。”陈璟笑道,“老先生那个人,虽然谨慎,却不孤僻。”
兄弟俩拎着水桶,打满水,提着回家。
陈璟举重若轻,两手似无物将水桶拎着,健步如飞;而李八郎,走得歪歪斜斜,脚步缓慢。片刻的功夫,李八郎就被陈璟甩下一大截。
“哎,你。。。。。。你倒是等。。。。。。等等我啊。。。。。。”李八郎喘着粗气,在身后喊。
陈璟压根儿没听到。
所以,他们俩一起出门的,陈璟提了四趟,李八郎第二趟还在路上。等他提回去的时候,陈璟已经更衣妥善,准备出门了。
“你。。。。。。你还是个练家子。。。。。。”李八郎扶着水缸喘气,对陈璟面不红气不喘敬佩不已。
“我就是个读书人,身体还不如你壮。你提一年,也能像我这样。”陈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了啊。”
李八郎在身后道:“干什么我要提一年啊?我又不是来你们家做长工的!”
他的喊声,整个七弯巷都能听到。
陈璟笑了笑,转身快步往玉苑河边去了。
李氏梳头完毕,从里屋出来,不见陈璟,问李八郎:“央及呢?”
“出、出去了。”李八郎艰难把水倒入水缸,使劲喘气。
李氏昨晚和清筠,把陈璟拿回来的银票数了数,主仆俩一夜没睡,都惊呆了,恨不能把陈璟拉起来问问。
怎奈陈璟已经睡熟了。
十二万两!
姚江李氏算个大族,李氏从小帮着她母亲管家,算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过那么多钱!
他们整个李氏,都没有过这么多钱!
这钱,足够他们花一辈子的了!
李氏如何不惊?
“怎么出去了?”李氏嘀咕,心绪仍是难平。那些银票放在家里,她一点也不安心。越是财大,越怕守不住。
“那位老先生,请他去做客吃早膳。”李八郎解释。
李氏微顿。
那银票,就是明州的人给的!
那位老先生,是明州什么人啊?
“八郎,你可知晓那位老先生?”李氏上前,悄声问李八郎。
李八郎就把陈璟告诉他的,简单和李氏说了说。
****
陈璟到玉苑河边,找到了杨之舟。
杨之舟正巧赢了一盘,收子起身。明风和另一位小厮跟在身后,帮他将棋子收拾好,提着往回走。
沿着河堤,往西走大约一刻,就是玉河巷,也是条僻静巷子,因玉苑河而得名,和七弯巷相距不远。玉河巷比七弯巷宽敞两倍不止,干净整洁,不似七弯巷那么逼仄。
巷口也有一株偌大的古槐树。
碧树葱葱,枝叶摇曳。
杨之舟的院子,就在玉河巷的巷口第一家。
磨砖对缝的院墙上,爬满了藤蔓,翠叶田田,碧海招摇;朱红色的大门,崭新,静静矗立在屋檐之下;一对橙黄的门钹倒扣。
明风上前叩门。
有个小厮开门,恭恭敬敬把他们迎进去。
这是一处两进庭院,进门就是长长的抄手游廊;走过游廊,是一排矮矮的耳房,后面才是三间正房;再往后走,就是垂花门。
进了垂花门,就进了内院。
垂花门口,一处宽阔的穿堂,竖立着两人高的油彩壁影。绕过壁影,是三间正房,带着两排六间厢房。
墨瓦白墙,碧树繁花。
“这院子雅致。”陈璟赞道,“我正想找房子,心里一直没谱。若是能找到这样的,就很好了。老爷子,您这院子花了多少钱?”
杨之舟笑道:“足足花了二千两呢!”
“好贵。”陈璟道,“这也太贵了!”
在望县,这样的宅子,最多值三百两。
陈璟看了大半个月的宅子,把行情摸得一清二楚。
“。。。。。。这曾经就是我家的旧址。”杨之舟微顿,叹了口气道,“后来被大水冲了,官府又加了河堤,往后挪了好些。这里,最接近我家老宅的位置。原本是有人家住的,我只得许以重利,他们才肯搬走,将房子让给我。”
“哦,原来如此。”陈璟不再多问。
内院的花厅,已经摆好了早膳。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服侍布让。
陈璟和杨之舟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
吃完了,丫鬟又端了茶,杨之舟才道:“今日请你,除了让你看看这宅子,也是请你看看病。。。。。。”
陈璟笑道:“您对这病,讳莫如深。如今怎么肯看了?”
“从前,你一个娃娃,信口胡话,老夫岂能信你?”杨之舟笑道,“况且又不是大病,老夫这病好些年了,从前太医院的人也瞧过,没治好,难道你一个娃娃随口说两句,就能治好?
那自然不肯多听你的。如今知晓,你竟有通天医术,能起死回生,定然要相信,也许就治好了,解老夫一桩苦事。”
陈璟笑。
“您这病,除了我,其他大夫未必能治好!”陈璟道。
“竖子好大口气!”杨之舟笑骂他。
“这口气,还真敢有!”陈璟笑道,“您不信,可以再找别人看看。他们定然要说,您这病是风邪所致的痹症,给您一些祛风治痿的药!”
杨之舟倏然脸色一敛。
他四年前,的确服过药,就是祛风治痿的。当时吃了,两臂更麻,心想肯定是外伤所致的,不是内疾,就再也不肯相信大夫了。
不成想,陈璟这么信口胡诌,都能说对。
这孩子的医术,深不可测!
杨之舟凝眉看了陈璟片刻,叹了口气道:“老夫一生,也算阅人无数,倒是头一回见到你这样的小子!你这医术,是打娘胎里带过的吗?”
陈璟笑了笑。
他的医术,是他们陈家、他两位师傅、几千年各位医学名家的积累。他的一生,没有读过其他书,不似正常人那样接受教育,从小就是就学医。
“。。。。。。那我这病,你怎么说?”杨之舟没等陈璟回答,继续问他,“可是早年受过的外伤所致?”
“您多心了。”陈璟道,“您这病,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饮酒所致。我瞧过您喝酒,简直海量。这病,就是因此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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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中虚()
杨之舟微愣。
他从小酒量就好,他引以为傲。
但是他心里清楚,酒乃烈物,平日里小酌养身,但是总有暴饮,迟早要出事的。所以,近几年他已经很克制,除非是特别高兴或者推辞不了,才会痛饮一回。
上次和陈璟喝酒,是他回乡之后喝的第一次。
“难道往后不能喝酒?”杨之舟问。他神色间,有几分不舍。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喝就别喝。”陈璟道。
“多大年纪啊?”杨之舟瞪目。他每次听到陈璟说他“这么大年纪”,心里就不快。这小子幸而只是个小友,要是下属,这辈子升迁无望了!
陈璟失笑:“不服老是好事!”
杨之舟又气得个倒仰,道:“你小子是故意气我!”
“您别打岔,我这说病呢。”陈璟哈哈大笑,把话题拉回到病情上:“。。。。。。豪饮伤脾胃。脾胃乃是气血生化之源。脾胃不好,中虚不运,湿邪滞留,气血就会闭阻。气血不畅,很多毛病的,四肢发麻只是个开端。”
这话,把杨之舟吓住了。
气血闭阻,可能会中风吧?
上次杨岱舟发病,杨之舟心也戚戚。
到了杨之舟这个年纪,就会有突发急病而辞世的可能。杨岱舟发病,无疑叫杨之舟心里起了警惕:他应该好好养护身体。
“既如此,酒以后就不喝了。”杨之舟痛下决心,“还想再活几年!”
“您能听我的劝,我也欣慰。”陈璟道,“饮食都是小事,活着要紧。您这病,暂时尚不是顽疾,我给您开了药,再针灸半个月,接了您的病痛。”
“多谢了。”杨之舟由衷道。
“客气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吗?”陈璟笑道,“我也只会这么个手艺。。。。。。”
杨之舟的病,就是饮酒所致的中虚不运。
他的手臂曾经受过外伤,的确有点后遗症。所以,身体上的气血不畅,首先表现在手上。
陈璟跟他说:“应该感激那次受伤,要不然您这毛病也不会这么快显露出来。像气血闭阻这种病,一旦发作就是大病。早有征兆,这是您的福运。”
杨之舟唏嘘。
原来每件事都有因果。
有时候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陈璟给他开了补中益气汤,稍微做了点添减。
药方有黄芪五钱、人参五钱、当归三钱、升麻二钱、姜片三千、柴胡四钱、陈皮二钱、白术三钱、炙甘草五钱。陈璟又添了神曲二钱、半夏二钱、茯苓三钱。
“这药需得慢慢补,您先吃一个月,每日一剂。”陈璟道。
他又告诉杨之舟如何煎熬。
“我后日再来给您针灸。”陈璟道。
杨之舟说好。他喊了明风,让明风拿着方子去抓药。
陈璟在杨之舟那边,说说话儿,混了一整天才回家。
离得近,他步行到了七弯巷。
“二爷回来了?”清筠开门,表情有点急切,“太太等您一整天。”
昨日她情急之下,扑到了陈璟怀里。当时是尴尬极了。到了今日,她表现如常,似忘记了,陈璟也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