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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是把陈璟推到火架上。
“旁的不说,光说我三叔那脉象,脉微欲绝,脉息几乎快摸不到了,只剩下最后一口阳气,您不给他暖中回阳,反而给他麻杏石甘汤这种清泄的药。这一碗药下去,我三叔最后一口阳气也要断了,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陈璟对徐逸道。
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陈七在一旁听了,心里顿了下:这小子不会真的通医术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才多大啊?没听说过医术也能无师自通的。这小子从来没有拜过师,以前一直在族学里念死书,是个书呆子,这点陈七知道。
他肯定是胡说八道,陈七心想。
想到这里,陈七更加高兴了。
他今天,就要让陈璟在陈氏众人面前,丢尽颜面,从此旌忠巷陈氏,禁止陈璟入内,就像祖父不准他陈七去七弯巷一样。
哼,我不能去你家,你也别想来我家,这样才公平。
我今日就要毁了你!
陈七心里这样想着,就越发得意。
“胡说八道!”那边,徐逸发火了。
看看,看看,人老大夫说了,是胡说八道,这小子果然是胡扯的。陈七的一颗心,也归位了,他笑得越发从容。
“徐大夫,不如让央及也给三叔诊个脉吧。”陈七在一旁煽风点火,把徐逸和陈璟的关系挑拨到最紧张。
“胡闹!”徐逸气得吹胡子瞪眼。
“徐大夫,别生气啊,就让央及兄看看嘛。您不会怕自己技不如个孩子,就故意打压央及兄吧?”陈十终于看出了陈七的意思,跟着帮腔。
“徐大夫,您连小孩子都怕,不给诊脉?啧啧,您不会是个欺世盗名吧?”陈十一说。
徐逸脸色霎时铁青。
他狠狠剐了眼陈璟。
而其他人,也看得出了陈七的意图,却没有吱声,他们都知道陈七和七弯巷有过节。
他们都看了眼陈家二老爷,如果二老爷不满,他们可能会劝说几分。而二老爷,此刻面无表情。二老爷都不表态,其他人就更加可以装聋作哑,任由陈七搅事。
而陈家二老爷,最清楚陈七这位侄儿的。
陈七是大老爷的宝贝儿子,大老爷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今天若是不给陈七面子,大老爷那边,二老爷也不好交代。
况且,大夫嘛,就是要有底气,如果被小孩子为难到了,以后谁还信任他?
这也是考验徐逸的时候。
至于陈璟,什么情况,陈二老爷现在都没有看明白。他完全不知道这个素日寡言的年轻人现在跳出来是什么用意。
想出风头?
医术这种事,他一个外行人能出什么风头?
蠢货!
陈二老爷想了想,最后只能用蠢货二字形容陈璟。
他们这边在起哄,那边三老爷又被儿子抱去如厕。一会儿功夫,都两次了,这腹泻也太严重了。
估计三老爷是熬不过这劫了!
“不用诊脉,我方才在宴席上已经诊过了……”陈璟在众人里,是最平静的,“一味药,磨碎熬煮,就能治好三叔!”
“听到没,听到没,一味药呢!”陈七很兴奋,对徐逸道,“徐大夫,你一味药能治好我三叔吗?”
徐逸被这么问到了脸上,脸色铁青转涨红,似开了颜料铺子。若是旁人,他也能呵斥一番。但是陈七少爷啊,徐逸也不敢,只得忍气吞声。他的怒气,就都转到了陈璟身上。
“一味药?”徐逸气得哼哼,“好大的口气!”
“哼,医术好,才能大口气!”陈七好似和陈璟同仇敌忾,怒视徐逸,“央及,快告诉徐大夫,你用一味什么药?让这位老庸医开开眼界!”
“央及少爷,老朽的确想开开眼界!”徐逸咬牙切齿道。
他恨不能扇死这年轻人。
不知天高地厚。
“一味车前子,磨成细末,熬煮出来,再用米汤送下,三叔这腹泻,立马就能止住。”陈璟道。
“呵!”徐逸冷笑不止,“车前子,利尿之用!令叔父腹泻不止,人都要熬干了,央及少爷怕令叔父受的苦难少了,所以要给他添个利尿!”
有人偷笑。
其实刚刚,不少人有点期待的。
他们不知道陈璟的底细。见他一脸淡然,居然被唬住了,还信以为真,猜测他可能真的深藏不露,期待他能说出个惊天动地的方子。
直到此刻,大家都无奈摇摇头。
这陈璟,今天是疯了吗?
平时他好像挺稳重的。
今天是被陈七刺激狠了,丧心病狂了吗?
“你怎么诬陷央及!”陈七又笑道,“老大夫,你药箱里,带了车前子吗?快拿出来,让三叔服下。等三叔好了,你就知道央及的厉害,是不是,央及?”
拿出来啊,赶紧给三叔服下啊。
等没用的时候,看老子怎么踩死陈璟这孙子!
若是治死了三叔,就更好了,正好送官,让你孙子死在牢里。把你们七弯巷都送官,以后清筠就归我了呢!
哈哈,陈七在心里大笑不止。
徐逸也从未没受过这样的刺激,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被陈七牵着鼻子走,果然从药箱里,甩出车前子。
“这不是胡闹嘛!”陈二老爷见他们越来越过分,居然把治病当成赌气,知道不能在任由他们闹下去了。
特别是徐逸,还是这老大夫,居然也沉不住气,被孩子说了两句就急了!
若是出了人命,陈二老爷少不得要受责罚。今日,他是这里坐镇的,他需得负责。
“末人,央及,你们都出去!”陈二老爷冷了脸,呵斥道。
陈七陈瑜,字末人。
“二叔,我出去不要紧啊,央及怎么能出去?三叔这病,还治不治了?您不盼着三叔好?”陈七把矛头又转向了陈二老爷。
这话,让陈二老爷也气了个倒仰。
“混账!”陈二老爷发火,“你这般挑拨,意欲何为?滚出去,否则我叫了你父亲来!”
“叫我父亲来,我也是这话!”陈七一步不让,根本不把二叔放在眼里,“央及的医术,整个两浙路都无人能及呢,你们居然不让他给三叔看病,这是要害死三叔啊!”
陈二老爷也气得青了脸。
“谁说央及有医术!”陈二老爷呵斥,又盯着陈璟,恨不能把这孩子也打一顿,让他胡闹。
敢说这样的大话,简直不知死活!
“他自己说的。”陈七指了陈璟,“你问他啊!”
陈二老爷就狠狠瞪着陈璟。
“二伯,三叔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我这方子,保证药到病除。”陈璟看着陈二老爷的熊熊怒焰,依旧不见情绪起伏,淡淡道,“若不是三叔病情危急,我也不敢这般冒昧。这样吧,我同三叔说几句话,您看如何?”
狂妄!
陈七就喜欢这狂妄!
陈璟已经顺着陈七给他竖起的杆子,越爬越高了。
梢间和卧房,只隔了一道帘幕,外面的争吵,陈三老爷在里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他们争执这过程中,陈三老爷又拉了三回,都是拉光水。
最开始,陈璟说陈三老爷脉微欲绝,只剩下一口阳气,陈三老爷觉得正是如此。徐逸还说有热,陈三老爷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热。
他是真的怕了。
再拉几回,他就要虚脱而亡。
他现在,不敢吃东西,不敢喝水。不管吃什么、喝什么,立马就要拉出去。拉的过程,比吃的过程痛苦多了,他宁愿不吃。
他都好几天滴米未进。这种情况下,徐逸还要给他倾泻,他怕是扛不住啊!
“你。。。。。。你去请你二伯和央及进来。”陈三老爷拼了一口气,对儿子陈琳道。
陈琳是个没主见的人。
他道是,立马出来。
陈二老爷和陈璟就掀起帘幕,进到了卧房。
卧房能听到梢间说话,自然,梢间也能听到卧房的声音。
陈七在外面侧耳倾听。他真怕三叔不同意让陈璟整治,否则今天他这局,就白设了,也浪费了这么多口水。
结果,陈七听到他三叔有气无力道:“……就用央及的方子吧……央及这小子,自己买了本棋谱,就学得了无人能及的棋艺……医术,还能比棋艺难?央及说他自己看透了书,他就是看透了的,我相信央及……”
切!
明明是陈七希望的结果,但是听到这里,陈七仍是觉得不爽:哼,相信央及!等他治死了你,你就去阎王跟前哭吧。
“二伯,我这方子呢,虽然看起不起眼,却绝对有效。现在,我怎么解释,也能给人反驳的机会。闻言不如眼见,让三叔喝下去,试试看。二伯,您看,米汤是无毒的,车前子更不会倾泻,就一味药,喝下去怕什么?”陈璟见二伯还在蹙眉,就转而对他道。
陈二老爷还是不放心。
但是,老三自己说相信陈璟的,众多兄弟和子侄都听到了。哪怕他死了,也是陈璟的责任,就和陈二老爷没关系。
摘清了关系,陈三是不是被治死,陈二老爷就没有那么关心了。
“好吧……”陈二老爷终于答应了。
陈七在外面听到了,也是开心非常。
他挖了个坑,陈央及那小子使劲往里跳,拦都拦不住。现在,他终于跳进来了,陈七准备埋土了!
舒坦呐!
等陈二老爷和陈璟从卧室出来,陈七就跟着陈璟。
“快,去厨房要了米汤……”陈七很殷勤。
陈璟道了句谢谢,就开始磨车前子。
其他人,都在等结果。
徐逸也没有走。他受了这么大侮辱,不等个结果,他怎么甘心?
车前子磨好了,陈璟去煎药,陈七跟着他。
“央及,你若是治好了三叔,我送你一份大礼!”陈璟在厨房煎药的时候,陈七凑在一旁,笑着哄道,“你想要什么?”
陈璟认真想了下,道:“以后,你见到我,就作三个揖,毕恭毕敬吧!”
这是要陈七尊重他。
“好,没问题。”陈七哈哈笑道,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若是没治好,你可敢接受惩罚?”
“自然了。”陈璟道。
“那好,若是治不好,你就挂一块‘吾乃狗’的牌匾,脱光上衣,从旌忠巷爬回七弯巷,如何?”陈七笑着道。
陈璟看了眼陈七,笑了笑,道:“好,一言为定!”
等陈璟熬好了药,从小厨房回到梢间的时候,陈七跟在他身后,一脸的笑。他没有跟着陈璟进卧室,而是招呼了陈十和陈十一,跟他们耳语几句。
陈十和陈十一满脸坏笑,快步跑了出去,好似去办什么事。
“他们要干嘛?”有人看见了,悄声嘀咕。
“捉弄人呗。”另一位堂兄回答,“末人这是要整死央及……”
卧室里,三叔就着米汤,把车前子药汤喝了下去。
三叔的儿子陈琳有点紧张。
陈二老爷也紧张,真怕治死了。
陈璟倒悠然。
其他人也在等结果。
陈七则很得意,一直在笑。
徐逸也是冷笑:车前子、米汤,呵呵,要是治病这么容易,还要大夫做什么?愚昧。这户人家,仗着有钱就这般欺负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