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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圣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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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疲惫,有点目标都实现了之后的虚空。

    三十五岁生日刚过完的时候,他出差的飞机失事了。

    在失事的那个瞬间,撞断了空间连接,陈璟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古代,变成了十六岁的古代青年。

    现在到底是历史上什么年代,陈璟至今不知。他通过观察和打听,了解到现在的朝代国号“梁”,年号“邵宁”。

    今年是邵宁六年。

    中国历史上,南北朝有个萧氏王朝,国号为梁。可是现在,又不是南北朝。

    如今大江南北统一,经济繁荣富裕,天下休徵祥瑞。皇族也不姓萧,而是姓夏。

    夏氏梁国!

    当初刚刚穿越来,打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天雷滚滚,陈璟都懵了,心想玩我呢?

    后来又想,他一个穿越人士,讲什么历史!也许,他已经死了,现在生活的时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他意识里的虚空。

    这么一安慰自己,陈璟也豁然了。

    再后来,他读了些史书,发现秦汉是有的,三国也是有的。但是南北朝没有,后面的唐、宋也没有。

    有科举制度,也有了重文轻武,那和宋朝差不多的。

    但是,有一点又和宋朝完全不同:宋朝三年一次的春闱,每次录取的进士,大概有四百多人;而现在,每三年一次的取士,最多录取五十人,这一点,像是唐朝的科举制。

    因为每科取士很少,这让科考变得艰难万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让读书成了件成本非常高的事。

    没有家底的人家,是不会妄图走读书这条路的。

    总之,这个时代有点像唐,也有点像宋。更像是这两个大时代的融合,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

    “二弟,今天回来得早。”陈璟提了水桶进门,他的大嫂李氏和丫鬟清筠在院子里晾衣裳,和他打招呼。

    现在这个时空,嫂子称呼小叔子,应该叫“叔叔”,其他人家都是这么叫的。

    但是,他的大嫂一直叫他“二弟”,像姐姐一样。

    大嫂嫁过来的时候,陈璟才六岁。半年后,病重的母亲去世,大嫂当家,把陈璟当自己孩子般抚育。

    “和一位老先生下棋,结果人家说我耍赖,不跟我下,就早回来了。”陈璟笑着,把水都倒入大水缸里。

    院子里的三口大水缸,都已经填满了。

    “噗,旌忠巷的三老爷跟您下棋,都输得吹胡子瞪眼,什么老先生更不是您的对手,谁还跟您下?”大丫鬟清筠在一旁笑道。

    清筠是大嫂陪房乳娘的女儿,五岁就跟着大嫂嫁到了陈家。

    后来,因为大哥读书,家里除了田地没有其他的进项,负担不起,大嫂就把陪嫁的下人都卖了,补贴家用。

    最后只剩下清筠。

    一来,清筠是大嫂乳娘的女儿,就等于是大嫂的乳妹。这个时代,乳娘在主子们心中的地位很高;二来,清筠从小就看得出是美人胚子,眉目清隽秀美,大嫂一直想着把她留给大哥做侧室,替大哥开枝散叶。

    今年十五岁的清筠,和陈璟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因为她将来会是哥哥的侧室,陈璟也素来敬重她,不敢当她是下人使唤。

    “三叔那人,棋艺差强人意。”陈璟笑道。

    他口中的三叔,并不是他的亲叔叔,而是堂叔。

    陈璟的家族,三服内的兄弟,分成两支:一支住在旌忠巷,一支住在七弯巷,他们共有一个曾祖父。

    陈璟就是七弯巷陈氏。

    旌忠巷那边,人丁繁盛,和陈璟一辈的孩子,零零总总有近三十人。而七弯巷,只有陈璟和哥哥陈璋。

    现在哥哥陈璋还下落不明。

    所以说,旌忠巷的繁华和七弯巷的落寞,简直是鲜明对比。

    旌忠巷的祖父,是陈璟祖父的亲哥哥,现在还健在,已经八十岁高龄了,身体健朗。

    在古达医疗条件下,能活到八十岁的耄耋之年,是非常罕见的。

    “哎呀,我都糊涂了。”大嫂突然停止了手里的活,微微蹙眉,“后天是伯祖父的八十寿诞……”

    伯祖父,就是住在旌忠巷的那位祖父了。

    清筠秀美脸上,也轻轻蒙了层愁云。

    气氛猛然一窒。

    陈璟看在眼里,问:“大嫂,咱们出不起寿礼吗?”这半年来,陈璟看得出这个家里的窘迫。

    听说哥哥念书,花了很多钱。特别是哥哥进京赶考,几乎拿走了家里所以的财产。这两年,都是大嫂偷偷变卖自己的陪嫁和首饰度日。

    而旌忠巷那边,不仅仅人口多,还特别富足。若是送去的礼物不贵重,定要被人挑剔。

    一个家族,也是会挑软柿子捏的。

    大嫂是个要强的人。

    听了陈璟的话,大嫂咬唇不语。而后,她勉强一笑,道:“也不是出不起,只是还没有准备,不知可来得及,只有两天了。我都忘到了脑后,这记性……”

    她匆匆和清筠把衣裳晒了,主仆两人进屋,关门商量去了。

    陈璟则把院子清扫了一遍。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在七弯巷尾一处小院子。院子有三间正房,带着四间小耳房。

    大嫂住在东边正房,清筠歇在大嫂房间的脚踏上,给大嫂作伴。

    侄儿和侄女住东边小耳房,陈璟住西边小耳房。

    将院子收拾干净,陈璟进屋看书。

    家里有不少的书,都是哥哥的。

    这些书,每一本都非常昂贵。

    大嫂为了哥哥念书,几乎是倾其所有。

    哥哥的书房里,也有几本医书。陈璟就拿了《金匮要略》来打发光阴,虽然这本书早已背熟。

    坐下来,陈璟的心怎么也静不下了。

    这个年代的男人,一旦走了读书这条路,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求功名。家里的庶务,都交给女人。

    但是陈璟做不到心安理得。

    如今家里没钱,居然是两个女人去想办法,这让陈璟的心,一刻也难安。筹钱这种事,应该是男人的本分啊。

    三个月前,陈璟就看得出这个家里生活不富裕,想出去看看能有什么做的。毕竟,他没有想考功名,更不想整日在家吃闲饭。

    他有一身医术,可以去药堂坐馆。

    结果,大嫂跪下来哭,说她没有尽好本分,才让小叔子放弃读书,想去做下贱的活,她对不起陈家的列祖列宗。

    陈璟着实下了一跳。

    然后,就正好赶上了过年,田庄上送了租子来,生活宽裕了很多,陈璟也就没有再明确提及去赚钱的事。

    况且,现在家里不是没有柴米油盐,只是没有送礼的贵重物品。若是因为这个,去和大嫂说挣钱的话,大嫂大概又要哭了。

    在大嫂看来,男儿说出去赚钱,简直是自甘堕落,往下流走。毕竟,士农工商,商在四民之末。

    或者说,这是现在的主流观念吧?

    傍晚时分,侄儿侄女从族学回来。

    陈氏有自己的族学,是旌忠巷那边办的。

    伯祖父开了个幼学和族学,聘了两位夫子,教陈氏子弟读书。

    陈氏这两支,旌忠巷和七弯巷,十岁以下、五岁以上不分男女,都要去幼学念书。

    十岁以后,男子继续念族学,或者去官府办的社学;女子则回家,跟着母亲学针黹红女,待嫁闺中。

    陈璟的侄儿八岁,侄女六岁,他们都在幼学里。

    “娘,后天是曾伯祖父的寿诞,学里沐休,咱们也能去旌忠巷玩吗?”侄女问大嫂。

    大嫂笑笑,摸了摸小侄女的头:“你二叔和你哥哥去,咱们不去……”

    陈璟想,大嫂应该不准备送重礼。因为送得礼物轻,阖家都去吃酒,怕那边旌忠巷陈氏众人白眼。

    陈璟和侄儿是男丁,他们是必须出席的。

    “……哦。”侄女小脸立马恹了,兴致顿时被破坏。但是她没有像其他小女孩那样,哭闹着追问为什么不能去,而是乖乖点头,对母亲的话没有任何置疑。

    侄儿和侄女乖得叫人心疼。

    这都是大嫂教育得当。

    陈璟吃饭的时候,没怎么开口。

    晚膳过后,清筠收拾碗筷,又服侍侄儿侄女歇息。

    次日,大嫂带着清筠出门,中午回来,后面还跟着铺子里的小伙计,是送货的。

    大嫂买了一座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

    现在,琉璃尚未规模化生产,是非常昂贵的。这座楠木琉璃屏风,应该要几十两银子。

    陈璟看了眼店伙计送过来的屏风,又看了眼大嫂,没说话。他还以为大嫂不准备送重礼,没想到大嫂这么大手笔。

    李氏则不以为意。

    李氏不怕花钱,她只怕旌忠巷的陈氏看轻了陈璟兄弟,所以卖了两只玉镯,换了这屏风。

    那两只玉镯,是她出嫁时,她娘家祖母送给她的添箱之物,她原本打算留给她女儿的,是她李家的传家宝。为了陈家,卖了就卖了,李氏也不觉得可惜。

    反正,她现在是陈家的媳妇。

    当天下午,屏风就先送到了旌忠巷。

    第二天,陈璟早起,先去把水提了。

    杨之舟依旧在河堤散步。

    两人随意说了几句话。

    见杨之舟脸色,两臂作痛的症状应该没有半分轻减。好在,这病并不危急性命,也不是很痛苦。

    陈璟提醒了一次,杨之舟没有当回事,足见不信任陈璟。

    本着医者本能,陈璟又道:“老先生,还没有请大夫看病?”

    杨之舟只是微笑:“多谢小友关心……”却不提看病的事。

    人上了年纪,都有点讳疾忌医,这个不能硬逼。

    因为杨之舟这病,不关乎生死,陈璟也不好强求,只是笑笑,和杨之舟作辞,回了七弯巷。

    大嫂早已替他准备好了今日赴宴的衣裳。

    陈璟更衣,带着侄儿陈文恭,去了旌忠巷。

    旌忠巷不同于七弯巷的寒酸。旌忠巷是一条宽阔干净的巷子,只住了伯祖父一家人。

    高高的门楼上,“陈府”二字银钩铁画。

    大嫂临时雇来的马车,在门楼停下,陈璟牵着侄儿的手,下了马车。

    陈氏的门楼,磨砖对缝的院墙下,朱红色大门掩在门檐下;门楼之后,就是两排四间门房,有小厮来往迎客。

    看到陈璟和陈文恭,小厮迎上来:“二爷,大少爷,快请……”

    陈璟颔首,牵着侄儿往里走。

    “咦,那不是央及吗?”身后,突然有人道,然后大声喊陈璟,“央及!”

    陈璟在族学里念书的时候,取了个表字,叫“央及”。

    听到有人喊他,陈璟站定了脚步。

    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的冠玉公子哥,被一群人拥簇着,正往这边来。

    待看清喊他的人,陈璟叫了声:“七哥。”

    这人,是旌忠巷陈氏“玉”字辈子弟中的老七,比陈璟大两个月。陈璟也是“玉”字辈,但是他和他亲哥哥不参与旌忠巷陈氏的排行。

    陈七叫陈瑜,字末人,是大伯最小的儿子。

    旌忠巷的大堂伯,今年六十二岁。他四十岁那年,得了一美婢,宠爱非常,立了侧室,没过几年就生了陈七。

    因为是幼子,不指望他中兴门庭,大堂伯很疼爱陈七,简直是到了宠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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