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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小事,越发体现家学。
倪先生想问,但是想到陈璟从来不提及,就不好强人所难,只得强行把自己的念头压制住。
“对啊,我也是防患于未然。”陈璟笑了笑,“药箱并不重,背着也无妨的。”
伙计帮忙套好了马车,陈璟、魏上幸和阿来乘坐,往城外望陀山赶去。
进山可能会迷路,多个人多分照应,所以伙计阿来也一起去。
约莫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就到了望陀山山脚。
山脚有个茶棚,七十来岁的老人,在路上卖茶。茶棚后面有个马棚,专门给过路的马匹提供粮草和饮水。
陈璟把马车留在马棚。
他向茶棚的老人买了三碗茶,留下十文钱,问了进山的路。
老人一一告辞陈璟。
陈璟他们喝了茶,转身就上山。
“东家,我来背药箱。”阿来见陈璟自己扛了药箱,准备上山,连忙去夺陈璟的药箱。
陈璟不让他背,笑道:“山路不好走。从山脚到山上的村子里,至少两个时辰的山路。我先背着,等我累得走不动了,你再背。这样,大家都能歇息。”
阿来不敢违逆陈璟,只得道是。
二月初的江南,东风始来,虬枝新发。山路丛林,树木都发了嫩绿的翠芽,也有不知名的野花,小心翼翼开放着,新红浅翠,相得益彰。
吹在脸上的风,不复冬日的寒冷,柔软温和,似纱幔从面颊滑过般。
“东、东家,还有多久到?”走了半个时辰,阿来累得爬不动了,满头大汗。
相较于阿来,魏上幸反而显得轻松。
“还有一个半时辰吧。”陈璟道。
阿来只差跌坐在地上。
又走了半个时辰,魏上幸也开始上气不接下气。
陈璟很快就远远把他们丢开了。
他差不多没走一刻,就要停下来等魏上幸和阿来一会儿,才能保证他们不走丢。阿来九死一生的感觉,到了陈璟停脚的地方,直接瘫在地上。
“就你这样的,还要帮我背药箱呢。”陈璟笑道。
阿来接不上来气,额头全是汗,尴尬笑了笑。
他们走了大约两个半时辰,才走到半山腰开阔平坦的地方,这里就是村子里。
村子口,猎户们用树木、荆棘、刺藜等,搭建了高高的院墙,防止野兽偷袭村子,也有厚重的木门。大门外,有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手里拿着木棍,守在这里。
看到陈璟他们,两个孩子立马戒备,用木棍指着陈璟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做什么?”
“请问,王先生住在这里吗?”陈璟问两个孩子,“我们是来找王先生的。”
“我们村子里没有姓王的。”孩子道,“村子里不给进。”
两个孩子很戒备,半弓着腰,陈璟他们再敢迈进一步,他们就要用木棍打人。
陈璟还要说话,却听到有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是谁啊?”
女子的声音很清脆,似山泉般纯净甘甜,远远传来,非常好听。
片刻,有个女子走到了跟前。
她高挑的个子,纤细窈窕,穿着粗麻布的上衣和襦裙,一头浓密的头发梳了辫子,斜斜垂在胸前。
大概十五六的样子。
山路的女孩子,皮肤不怎么白,但是紧致细腻,很健康开朗的模样,非常讨喜。
***
第195章 就地制药()
第194章就地制药
山上的女孩子,看到陌生人也蛮惊讶的。
她眼睛澄澈纯净,看着陈璟他们,问道:“哪里来的人?”
然后她不等陈璟回答,目光惊喜落在陈璟的药箱上,惊喜问道:“你。。。。。。你背着药箱,你是大夫?”
“大夫?”叫四郎的男孩子也惊喜交加。
“是啊,我是大夫。”陈璟回答,“我来找王先生。。。。。。”
“快,木通、四郎,让他们进来。”女孩子惊喜道。
他们村子里有人生病了。
但是看门的,都是女人和孩子,应该是村子里的大人进山去狩猎了,村子里没有成年的男人。
陈璟和魏上幸、阿来进了村子。
两个孩子继续守门,女孩子领着陈璟他们往里走。
山上的村子里,种满了杏树。二月正是杏花盛绽的时节,古老虬枝添了新妆,触目粉艳。杏花满枝,云蒸霞蔚,绮靡秾丽。
暖风缱绻,花瓣缓缓坠落,铺满了小径,走过衣襟携香。
女孩子声音疏朗,对陈璟他们道:“村子里的人都去打猎,半个月后才回来。这是开春第一次狩猎,要二十来天。胡家六郎打翻了一碗滚油,一条腿都烫烂了,已经七八天。。。。。。”
女孩子唧唧咋咋,似山间黄莺,把事情告诉了陈璟。
陈璟听了,心想带了很多药,偏偏没有带烫伤的。
这个时节,天气还是有点寒,山上气温更低,和过冬似的,怎么会有烫伤呢?当时就没有多想,反而是带了很多其他药。
“你叫什么名字?”陈璟问这个带路的女孩子。
她走得很快,把阿来和魏上幸甩后,只有陈璟能寸步不离跟着她。
“我叫木兰。”女孩子告诉陈璟。
山里的女孩子,非常淳朴大方。陈璟问她的名字,她就直接告诉了,没有丝毫的扭捏。
陈璟愣了下,笑着反问:“姓花么?”
女孩子不解,道:“姓木啊。方才在门口那个,就是我弟弟木通。”
陈璟哦了声,点点头。
木兰领着陈璟他们,从村头走到了村尾,最终在一处木房子门口停下来。房子比较新,用茅草扎成屋顶,一扇竹子扎成的门,小小的窗户。
“胡婶,大夫来了。”木兰高声喊了屋子里的人。
片刻,一个妇人从屋子里钻出来。她眼睛红肿,是哭过很久的,长得高大结实。擦了擦哭肿的眼睛,胡婶看着陈璟和魏上幸、阿来。
三个人中,阿来年纪最大,也不过二十岁。
陈璟和魏上幸更小。
胡婶眼底的希望,缓缓散去,轻声问木兰:“你下山去请了大夫?”
“不是,他们自己上山的。”木兰道,“您说巧不巧?快让他给六郎瞧病啊。六郎还发烧么?”
“烧着呢。”胡婶道。
她又看了眼陈璟,有点不放心的样子。
然后,她看了眼陈璟几个人的穿着,都是绸布衣裳,长皮靴,就知道他们几个不是穷苦百姓。于是,胡婶问陈璟他们:“几位公子上山来做什么?”
“大婶,我姓陈,是来找王先生的,王檀王塑鸿先生。我仰慕先生学问,想请他下山去坐馆。”陈璟对胡婶道,
“我家里是开药铺的,临走时候家里坐堂老先生告诉我,山里人很少下山,也许有顽疾。既然上山一回,顺便就带着药箱,兴许可能救治一二人,解人病痛疾苦。”
胡婶听了,眼底的戒备打消了。
山里的人,特别单纯善良。
“陈大夫,您快屋里请,六郎那孩子。。。。。。”胡婶连忙让陈璟进门。提到六郎,话未说完她眼睛湿了,声音也微哽。
陈璟点点头,进了屋子。
屋子从外面看,是木板制成的,其实不然。木板后面,都是结实的山石,打造得严严实实的,风吹雨打不倒,也能挡住野兽。
这间屋子没有隔间,就是笼统的。屋子中间摆了简单的桌椅,中堂挂了张虎皮。西边放了两张床。
其中一张床上,一个男孩子躺着,口里不停的呻|吟。
他身上,盖了床被子,左腿却露了出来,只盖了层粗布。
孩子正在发烧,双颊通红,嘴里胡言乱语的,在发梦呓。
陈璟上前,往他额头上摸了一把,大约有四十度,这是感染了,陈璟感觉有点棘手。他上前,掀开了粗布,只见左腿大腿处,涂抹了不知名的草药,黑漆漆泛出难闻的气息。
那些黑漆漆的草药上,也泛出了血水。
不仅仅感染,还有要大出血的症状。
再拖下去,不仅仅这条腿不保,连他的命都保不住了。
烫伤药膏、安宫牛黄丸等退烧药,陈璟都没有带。此刻,只能先就地取材,治好他这条腿了。
陈璟又给胡六郎诊脉。
认真诊断一番,见他脉细,知道他被烫伤,体内热毒炙盛,而且上腭红肿。
诊脉之后,陈璟知道不能耽误,立马坐下来,从自己药箱里拿出纸笔,写了药方,把自己要用的药膏、安宫牛黄丸和其他草药,都写得清清楚楚。
写完之后,陈璟把指纸递给阿来,对阿来道:“你拿着这些,赶紧下山去,让铺子里的人把药送上来。哪怕天黑了,也要摸黑上来,知道了吗?跟朱掌柜说,人命关天,让他们赶紧。
你今天累得够呛,就不要再来了,让朱掌柜安排其他人来。路上小心点。”
胡婶和木兰听到了,都露出了点期盼。
木兰甚至道:“让我弟弟陪着下山。等你们再上山的时候,我弟弟可以领路,否则天黑了不知道怎么走。”
陈璟觉得甚好,点点头道:“那快去吧。”
木兰就和阿来一起出去,安排人跟着阿来,去城里取药。
已经到了末时,估计真的要摸黑上山了。
木兰的弟弟,就在胡家不远处,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看热闹。木兰吩咐一声,转身又回了屋子里。
陈璟想着,等药上来,至少要六七个时辰之后。
再等下去,这烫伤的地方,真的要大出血了。
没有仪器的年代,大出血都非常危险,不管是哪里大出血。
陈璟想了想,觉得应该先用个方法,抑制伤口继续恶化。
“你们打猎,动物的油练出来么?”陈璟问。
问到这话,胡婶突然捂住嘴哭了。
木兰连忙安慰她,然后对陈璟道:“就是炼油啊。上次打了三只野猪,村子里炼油的时候,六郎去看,打翻了盛出来的油碗。”
她小小年纪,一副长者的口吻,应该是村子族长的女儿。
“那太好了,去取两碗猪油来。”陈璟道,“再去割几块柳树皮。家里还有艾草么?”
胡婶听到这话,抹了抹眼泪,有点怪异看着陈璟。
孩子就是被油烫伤的,他居然还要用猪油?
胡婶心里发憷。
“胡婶,您宽心吧。大夫可厉害了,咱们我不懂,总不能看着六郎受罪,让大夫整治吧!”木兰看出了胡婶的心思,对她说道。
木兰很有领导天赋,而且言辞爽利,性格开朗。
胡婶也有点敬畏木兰,点点头。胡婶和大部分不出家门的妇人一样,没什么主见,遇到事只知道哭。
木兰安慰好了胡婶,又对陈璟道:“猪油和柳树皮,我这便叫人去弄。端午的时候,家家户户做艾草枕头,我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她拍了拍胡婶的手,又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出去了。
很快,就有两个十来岁、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端了两碗猪油来。
而后,又有个小男孩,捧了一篮子柳树皮进来。
孩子们很害羞,放下东西就立马跑了。
木兰在村子里,还有个孩子王。
“上幸,你拿着柳树皮和猪油,添水慢慢熬。熬成透明的膏状,再放凉端起来。”陈璟喊了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