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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东为周山岭感到高兴,只是问了一句:他们真好很好修好这个地方吗?
周山岭肯定地说:那还用问吗?言下之意是:市长都亲自回信了!
然而,十分扫兴的是,几年后,那个转角处的交通盲点,仍然是瞎的,停车牌始终没设。
周山岭曾经想再写一封信去跟市长,后来一想,瞎操什么心啊!你以为市长说你是“模范市民”,你就真的是了?要知道,你不过是一个国际学生罢了。
也许,这也是周山岭想尽早离开芝加哥的原因,因为每次上街,一想起街上有一个自己关注的盲点,心里就很不舒服。一种鱼刺鲠喉的感觉让他有一种病态的痛苦。虽然阿东早就忘记了,就像市长早就忘记了写信的事一样,可周山岭自己记得很清楚。在周山岭心里,这城市充满着危机。有些危机是看不见的,可它像刀片一样,时不时地在人最脆弱的部位轻轻地划上一刀,就像当年的“身体失控”、“情绪失控”,以及与女医生的荒唐之爱,当然还有写给市长的信,那个城市的盲点以及很多很多别的危机。
周山岭悄悄地来到了柏克莱。就像加州大学本身的静谧和安详一样。周山岭抖落了一身疲惫,也抖落了沾满灰尘的中国古老文化的碎片。
柏克莱的可爱之处在于它的内在美。
周山岭觉得这种内在美可以融解芝加哥城的交通盲点或驱逐一下女医生留在身上的药水味。他记得最后一次去看女医生时,他们没有Zuo爱。他告诉了自己的决定。女医生望着他,一言不发,过了好一阵子,才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女医生不会伤感的,不会的。她会摆弄手术刀,她会对付许多男人,她每天都忙不赢,没有时间去伤感。再说,周山岭也不值得她去伤感。
周山岭不停地对自己这么说。
加州的阳光特别黄,黄得透明,特别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由高速公路直通柏克莱校园的大学街上,前有小印度,后有台湾饭店,一点都不豪华,也谈不上美观。校区主街上的流浪人和职业乞丐几乎一样的多。一到周末,农贸市场的赶集,第四街的“雅痞”们,各自心安理得,交易的交易,溜达的溜达,喝咖啡的喝咖啡。
清教徒和自由主义的开放思想汇集于这儿,就像老子打铁,庄子消遥,孔子读书,各行其是,共生共存。
这里少了芝加哥城的喧闹与浮华,却多了一份灵慧与淡泊,它恰恰能够抚摸周山岭那颗落寞骚乱的心。
周山岭想:这里或许不会有什么危机吧?然而,令周山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晚,他就被一场“危机”轻易地给烧伤了。
原来,周山岭去台湾餐馆吃晚饭,餐馆生意好,都坐满了。只有一张小桌是空的,周山岭便兴冲冲地走了过去。他看见桌子上有一块白纱布,以为是老板留给顾客擦桌椅用的,就很自然地用它擦起来。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恶狠狠地抢过白纱布,见上面已弄了一点水,并被明显擦皱了,一下子竟哭了起来。
店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喝,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餐馆老板赶紧跑出来,不停地对女顾客道歉。从老板的解释中,周山岭才发现自己触上了暗礁:那白纱布可不是桌布,而是这个女生的头巾。周山岭的行为严重地亵渎了真主阿拉。
正在这时,另外两个披着头巾的女生走了进来。原来这张餐床已经被哭泣的女生预订了——那个女生当时可能是上厕所或去干别的什么事去了,顺便将头巾脱下来,放在餐床上,以示这张餐桌已经有人了。
老板因为太忙,来不及向周山岭解释,结果闹出大的尴尬来:这几个女生是老板的熟客,她们是伊朗来的女学生!
那晚,三个女生没有心思再坐下来吃饭,赶紧回学生宿舍去忏悔。老板派人将饭菜打包好免费送上去,用真诚的道歉,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不然的话,如果这三个女生一上告,说是污辱或践踏了她们的“国粹”,那么,不但老板这个店有灭顶之灾,而且,周山岭也脱不了干系——轻则受罚,重则坐牢。
后来,多去了几趟台湾餐馆,那老板才告诉周山岭有关伊朗的“禁忌文化”。
老板说,在伊朗,女人不戴头巾是寸步难行的。即使你是游客也必须尊重他们的文化和习俗。否则就会有麻烦和成为不受欢迎的人而被逐出国门。
他举了一个例子:一个台湾女作家去伊朗,刚出机场,就被机舱人员止步,说:必须戴头巾,否则出不了机场。
结果她只好将飞机上提供给乘客御寒的被子取来作头巾。
在一家书店,这个女作家因为天气太热,便脱下了头巾。没过半分钟,店家便冲过来,气极极地吼道:“把头巾披上!请你尊重我们的文化。”
在一家旅馆里,这位女作家被保安严肃地要求披上头巾。
但他一走开,她就立刻将头巾扯下来,他看到后,立即冲上来,厉声说,“披上!”
她不得不披上,但他一走开,她再次扯下来。
安再次走过来,用咬牙切齿的语气恨恨地说“披!”然而,他走后,她再次扯下来。想看看他们究竟要把她怎么样。
这一回,保安一脸阴沉地走来,竟然说,“我们的总经理想见见你。”
在总经理办公室,总经理对这位女作家说,披头巾是国策需要,顾客若不合作,将会给旅馆带来许多麻烦,除了罚款外,可能还被吊销执照。
老板说,她们当地人也有人认为这是伊朗文化的“病菌”!像这些出国留学的大学生,已经“开放”多了,否则的话……
老板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了。但周山岭已分明从他那严肃的表情里感到了一种文化的沉重。那个女生的慌乱和眼泪,将周山岭内心的宁静一下子冲毁了。
城市的危机像一只只蝙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张开黑黑的小嘴,发出带毒的闪光……
第五章 危机四伏爱情泡泡糖:“我的身体被你掏空了!”
柏克莱的宁静被撕毁后,周山岭的心重新陷入一种无以名状的焦虑和不安中。他明白,仅靠疯狂的读书或打工是能缓解这种危机的。他想到了恋爱——而潜意识里更多则是Xing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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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代里那个让他“情绪失控”的女人的白屁股总是在他的脑海里不时地浮泛。
周山岭很快与一个在当地做房地产中介的马来西亚华裔女子谈上了。
那个女子有着典型的南洋人的脸孔和肤色,一点也不美丽。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周山岭一暗示,两人很快就进入境界。
然而,不漂亮的女人有时反而更有一种压抑后暴发的激|情,一种兼有柔情和骚劲十足的动感能将男人的心抛颠起来。
这个女人挑逗地告诉周山岭:以后,你就可以叫我“马婆”了。
周山岭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就淫笑着解释说,她就是一匹雌马,他想什么时候“骑”就什么时候“骑”。
就在这一刹那间,周山岭觉得这个自号“马婆”的南洋女子的淫笑很美,是那种放荡的有着万种风情式的“大俗美”!
叔本华说,“女人仅为男性的弱点和愚蠢而存在,却和男人的理性毫无关系。”
周山岭认为叔本华真是一个懂女人的家伙。因为,在“马婆”那里,周山岭的理性彻底抛弃了。他就像吸鸦片一样,不停地从她身体上得到片刻的麻醉。
瓦莱汀说,“聪明女子是这样一种女性,和她在一起时,你想要多蠢就可以多蠢。”
周山岭做到了,他直截了当地对“马婆”说,我来你这里,是为了让自己的理性休息,可以随心所欲地“蠢”一下,放心从你的感性(肉体)上获得享受和启发。“马婆”哈哈大笑说:一个不能使男人感到轻松的女人,即使她是聪明的,至少她做得很蠢。即使她是漂亮的,至少她做得丑陋。
周山岭一下子怔住了:这个“马婆”很自信啊。
“真美!”周山岭脱口而出——后来在跟人家做“性派对”活动时,不管碰到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以“欣赏”而不是“挑剔”的态度去对待,因为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美,而女人的美是要靠男人去“发现”的。
“马婆”当然很高兴周山岭能够“欣赏”和“发现”她的美,但她并不因为对方的赞美而迁就他。她仍然有着自己的原则,特别是在经济问题上,她从来与周山岭都是实行AA制——简单地说,一起去吃饭或看电影,各出各的钱。
“马婆”有较好的工作,经济上比周山岭强多了,但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责任可以分担他的那一份。而周山岭也习惯了这种AA制——没有迁就,不支援他,就逼着他在经济上独立;而且两人没有谁欠谁的感觉,人活起来也就会轻松一些。
即便“拜拜”了,也只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在美国呆久了,周山岭很清楚:如果迁就多了,个人就会对自己的时间和资源失去控制,而“失控”就会在人的心理引起焦虑不安的反应。
记得有一次,周山岭写信给芝加哥大学的一位老师,请求这位老师把周山岭的一篇论文复印一份寄给他,因为总共不到十页,也就没提费用的事,结果这位老师把原文寄来,说“你自己复印后再把原件寄回吧”,还骂周山岭“不公平”,这件事,让周山岭印象太深了。
不过,周山岭虽然与“马婆”实行AA制,双方没有“谁欠谁”的感觉,但有一件事,还是让周山岭很不高兴,觉得这个“马婆”也太厉害了——爱情虽是泡泡糖,可是这颗糖含在嘴里总应该有一点甜味才行啊。
原来,周山岭的一位新来的有钱的朋友,到了加州后,就要买房,问周山岭认不认识这方面的朋友,给他出出主意什么的。
周山岭就高兴地推荐了“马婆”,并自以为是地说,她是华裔,很热心,可以免费问她。
一个月后,这个朋友打电话给周山岭,说,你不是说她是免费的吗?我刚收到她给我的一份账单:咨询费四十五元。其实,我找她问一下,也不过是安个心,对市场信息我大致还是清楚的。看来,在美国,如果能够出钱买得到的服务,就不该用朋友代替。当时我想拉一个友人站在我的立场帮我出出主意,正是为了共同对付得出钱聘用的房产经纪人,却不料后来变成同样的出钱。
这个朋友又说,当然,我并不是怪她收我的费,只是觉得没面子。
周山岭也知道那个朋友不在乎那点手续费,的确正如他所说,只是没面子。而周山岭被他的朋友这么一说,也是大失面子,心里当然也老大的不高兴。
结果,周山岭跟“马婆”吵了一架。
“马婆”振振有辞地说,我没给他面子吗?正因为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才只收了半价!这是美国,不是中国,我的书生哥!这样一来,反而令周山岭更加羞愧不已,觉得自己被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轻易“做好事”了。
不过,吵归吵,但双方都需要对方的身体,也都需要在体力发泄完后,就要将饥饿的胃一起填满。
有意思的是,“马婆”从不在自己的房里做一顿饭菜给周山岭吃,当然,反过来周山岭也是。
他俩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