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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茬儿,依然盘算着回去怎么办。我相信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除了他们有人被我打外,我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国家的事情,康哥拉的事情还可以说有功。所以我有恃无恐。
“小样!还给我拿上了!”操着一口京片子,李勇从背后抽出一根伸缩警棍就向我抽来。冷冷地看着马上就要抽到脸上的棍子,我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到如今我才发现,一旦面对陌生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非常冷静地对待。
“李勇!”张智详看到我根本不在意,马上喝止了他的动作。
“队长!”李勇手一抖,马上就碰到我脸的警棍硬生生地停在了我的面前,“这小子,不给点儿刺激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拉倒吧!”张智详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一边儿待着去。”一句话把李勇堵得没话说了,于是愤愤地提着警棍在边上不停地踱步。
第二章 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6)
“你是让我叫你刑天,还是让我叫你Ghoul?”张智详把烟掐了弹出窗外,拉了把椅子坐到我对面。听到那个代表死亡和战争的名字,我的眉头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把左手的拇指根部使劲向掌内压着……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水贼过河别使狗刨。”没想到他还爱说歇后语,“上面只是让看着你,没下令办你,所以,你小子嚣张我也不搭理你!刚才‘屠夫’说给我们听的话,我也都记下了,狼群来中国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事,你在你妈脖子上扎个窟窿,也不归我管……”
听到他说这句话时,我心头一阵火起,猛地把刚从手铐里挣脱还带着手铐的右手伸了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喉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边上的李勇闪电般地冲到我面前,从肋下抽出92式手枪,单手上弹顶在了我的头上。在枪口碰到我头皮的同时,我伸出还没接上拇指的左手一把扣住了手枪的套筒,使他无法扣动扳机开火。就在我以为控制了形势的时候,脖子上一凉,一把刀架在了我的颔上。
我眼光向下一扫,是我的那把BUCK军刀,现在正握在张智详的手中。刚进门的张单看到这场景大吃一惊,马上掏出枪在远处瞄准了我。
“松开队长!听见没?不然打烂你的头!”李勇又从腰后抽出一把77式手枪,双手持枪顶住了我的脑袋。
我用眼神死死地盯着张智详,根本没有听见李勇说什么,张智详也没有说话,只是毫不退缩地盯着我,原本平静的瞳孔深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光,脸上的肌肉直跳,像一只饿极的野狼想择人而噬。
我慢慢地松开了捏着他脖子的手,也放开了李勇的枪,只是用食指指着张智详的鼻子说道:“别让我再听到刚才的话!”然后,接回我的手指,又把手铐铐好坐回了长凳上。边上的李勇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上来一脚把我踹倒在地,抡起枪把就是一顿好打,打得我满脸鲜血才停了下来。看他打完了,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像没事人一样又坐回了凳子上。
“呵呵!”张智详低着头笑了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家庭妇男般的样子。他表情转换之快让我心里生出一阵恶心感。这种人真是很恐怖,看上去像是好人,实际不定是什么变态杀手呢。
“好吧,我们不提你母……”看到我眼神又跳动起来他忙改了口,“……不提那件事。看来我们想在这个警局里,从你这里问出点儿什么是不太可能了。估计要等到你什么时候犯了事,才可能请你去国安局坐坐,在那之前,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希望你能正面回答!”
“我只想知道,你还是不是中国人?”说这句话时,张智详的表情变得十分庄重,仿佛一个法官在审视一个犯人一样。
“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中国人,以后也没有刨自己祖坟的打算!”看他庄重的样子,我也不由得变得正式起来。
“很好!我就这一个问题。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说完他一推椅子站起来就出了屋,如此的闭幕弄得我措手不及。刚出门一会儿,那个叫李勇的又拿了根小棒冲了回来,对着椅子一点,我屁股下面的铁凳面一下烧了起来,全身一麻,我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这家伙冲到近前对着我就是一阵狂点,我根本无法遮挡地被他用电棒修理得死去活来。妈的!就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好心放过我。真恶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一声不吭地挺着,反正抗干扰训练的时候没少被电,估计这个电棒只有5000伏,虽然身体麻木了,但还要不了我的命。
被捅了十几下后,他还觉得不解恨,又对我拳打脚踢一阵。被电击的肌肉还处在功能障碍状态,无法紧缩来防御攻击,这几下挨得可够实的,我都能听到身上的骨头被打得直响,内脏痛得热乎乎地发胀,喉头发甜一股血水涌上了口腔,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你屌什么?老子想你死,你就得死!这几下是为了我哥哥!呸!”说完一脚踢在我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呸!”等他出去了,我才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嘿嘿!”我自嘲地笑了笑,估计在购物广场被我打的是他哥,要不他怎么这么恨我。
躺在倾斜的铁凳上,揉着被踢得七荤八素翻了天的肚子,听着边上两个吸毒者比发春的猫还难听的哭声,我无声地笑了……
第二天队长来领我的时候,看到我一脸的伤,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向警局提出了抗议,取回我的东西,然后便把我带出了警局。
“打你了?”队长从车子的冰箱里拿出一包冰块给我敷上,从包好的冰块可以看出他们早有准备。
“嗯。”我接过冰块按在伤口上,昨天还好好的脸现在看上去就像个黑紫色的皮球,从倒车镜中看着变形的脸我想起康哥拉那次死里逃生。
“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要!”我正想提去找医生。
车子飞快地开到了小猫他们注册的公司,坐着电梯上了七楼,一开门就看到医生穿着白袍等着我呢。我没有说话坐到椅子上,任由医生在我身上擦来缝去,忙了半个小时医生才松了口气,扔掉手中的药棉。
第二章 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7)
“有什么办法吗?”我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有!”显然医生知道我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是指什么。
“是什么?”我一下子揪住了医生的领子,眼中爆出了如火般的热切。
“时间,辅以心理治疗和药物,但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医生掰开我的手,一边脱橡胶手套一边说。
“什么?”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要多长时间?”
“不一定,因人而异。”医生坐到我对面,睁着他那双大大的棕色眼睛盯着我。
“有的人只要三四个月就可以忘掉战场上的记忆,有的则要数年,还有的人永远也忘不了!”医生看我意志又消沉下去,忙又补了一句,“当然那是极个别的例外!”
“我是哪种类型?”我心虚地向医生求证,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个……”医生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队长,然后缓缓地说,“你受的伤和经历太……估计要……数……数年才能真正从阴影中走出来!”
“那还会出现那样的事吗?”我听到自己还有救,心中又燃起了恢复平静的希望。
“会!”医生坚定地回答,打碎了我刚筑起的幻想,“随时都会!不过我会给你开药控制,只要你按时服药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你受过抗药训练,所以剂量会大一点儿,可能有一点儿副作用……”
“不,我不能这样和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不能拿我父母的生命做试验。我不能忍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喃喃地说道。想起被吓得瘫软在我怀里的母亲和我双手沾满的血水,那种粘连在皮肤上的负罪感,让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抠挠已经洗得很干净的手臂。
“刑天!刑天!”医生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晃动,把我从混乱中唤醒。
“我要离开!”我十分坚定地看向队长。队长看向我的眼神则有些犹豫,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说道:“刑天,你要知道,你刚二十岁,还有无数的青春,而且你也赚到了足够的钱,你完全可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治疗,说不定过几年就治好了。到时你就可以再回到你家人的身边……”
“队长,不要说了!”我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通用的军用内衣穿上,“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我也了解大量反击战归来的士兵,都因为精神压抑而酗酒和吸毒,也有不少自杀的。大家都看到了那些挺过来的勇武者,谁会注意失败的酒鬼呢?想想血勇士,队长,想想血勇士!”
“与其那样过上一辈子,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还不如走上最干脆的毁灭之路。”我穿上衣服站到队长面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决定了,我要远离家庭,远离父母。让他们过平静的生活吧,我不能再危害到我爱的人了,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开始发颤,带出了浓重的哭腔。
“我的孩子!”队长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不断地说道,“可是……可是……”
我支开队长的双臂扶着他的肩膀,低着头伸出手在队长面前摇了摇,阻止他再说下去。全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我的肩膀在抽动,我使劲儿抓住队长的肩膀把头顶在队长胸前,拼命地忍住绝望的哭声。美好的过去、现在、未来,在我眼前一块块被敲碎,希望之光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感觉我的心正一点一点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它在跳动……
慢慢地我停止了抽泣,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肩头,屠夫的声音传来:“好了?”
“好了!”我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周围的人。队长对上我的眼神后,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用拳头捶打头部,喃喃地说:“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上帝啊!又一个,又一个……”
屠夫看到我的眼神兴奋地笑了笑,捶了我的肩一下,道:“早就知道你可以。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呢?真是期待呀!”
我没有听他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到小猫身边说道:“帮我设个账户,每个月固定地向我父母的户头转1万美金。现在这个投资公司我要了,以后我会让固定的人帮我看着我家,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什么不多转点?”小猫奇怪地问道。
“多了我父母会胡思乱想的。”我把金卡递给小猫,没有看她在那里熟练地操作,而是拿出电话拨了一串长长的号码。电话接通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好!我想找一下一支队的刑风上尉。”
“对不起,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是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值勤兵。
“我叫刑天,是他弟弟。”我报出名字。
“你等一下。”电话被切线了,停了一下又开始提示接通声,没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刑天,我是李明。”
我一愣,怎么会是他?我找的是我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