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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澄只问了一句话。
他提笔写道：
“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会让你做下了那件错事么？”
少女闻言一愣。
好半晌，方才垂下了眼眸，轻轻摇头。
“不全是。木头，我并不想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这双幽冥眼的确会吞噬人的心智，但我一时冲动，所犯下的滔天大错，是永远也更改不了的。”
错了就是错了。
那些在她手下冤死的亡灵，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解释，而重新活转回来。
因为她犯了错，所以她心甘情愿的接受地狱十九层关押之刑，来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然而其实自打四百年前，幽冥眼陷入暴走，夺走她全部理智的那时起，帝琉笙就开始有些难以控制这双眼睛了。
即便，是在地狱的十九层被关押的四百年，她一直有去刻意的压制着这双眼睛的暴动邪气。
然，一旦她陷入愤怒和各种波动的情绪，这双眼睛的力量就会空前胀大，让她重新失去自我。
第491章 他是一切的起因【第二更】（）
根本无法掌控。
帝琉笙想到这里，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这双幽蓝纵横的眼睛。
“木头，你现在会觉得我是个可怕的女人么？”
有的时候，甚至就连帝琉笙自己也会觉得。
她手上的杀孽太多了。
倒不像是个理应温婉贤淑的天庭公主，更像是个嗜血的怪物。
穆澄闻言，缓缓摇头。
他并没有她很可怕。
欸？
在少女惊诧的神色中，他握住了她的手，合掌并在手心，漆黑凤眸中神色柔和。
帝琉笙，你看到这些杀孽，会因此而心生自责和触动。
那就足以说明，你的良知仍在。
骨子里仍是个善良和温柔的人！
本世子并不在乎你的过往种种如何，因为从今以后，你将面对的，是一段崭新的人生！
至于那些不喜欢的，痛苦的回忆，就全都忘了罢。
“木头”
少女看着他握来的温暖双手，心生感动，不自觉鼻音浓重，直接一个熊抱扑了上去。
“谢谢你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她因为伏羲的缘故，已经故步自封了太多太多年。
这四百年来，烈酒烧刀子一坛接着一坛，却始终都无法麻痹她的心。
她越是去想，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就会一股脑儿的从心中涌上。
酸涩，懊悔，极度的厌恶自己。
这种负面的情绪，都快要把她逼得喘不过气来。
每当夜半惊醒的时候，帝琉笙就会惊愕抬眸，看着窗外昏暗寂寥的夜色。
开始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回想起曾经的那些人，回想起他们死在自己手中时，那到死都不信是自己杀了他们的眼神。
然后，抱头，失声痛哭。
穆澄听到了怀中少女的哽咽声。
他眉心紧蹙，缓缓垂了眸子，将怀中的少女拥的更紧了些。手掌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带了温和的安抚之意。
“木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伏羲是谁？”
少女强行压下哭腔，将脸埋在他的肩颈，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浅淡香气。
穆澄，一定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吧。
只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左右为难，才会在每次刻意选择了不去过问。
可是少女很明白。
不过问，却并不代表着他不在乎。
听到少女的提问，穆世子顿了顿，随后在她投来的视线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他想知道。
只要如果阿景你愿意讲出来，那我就会当你最忠诚的倾听者。
可你若是不愿意讲出来，本世子也会一直等着，等着你能够开口讲给我听的那一天。
“伏羲么？”
少女终于还是长吸了一口气，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
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回眸看着少年的眼睛，帝琉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伏羲，他是一切的起因。”
起因？
穆澄听到了这个答案，顿觉有些出人意料，刹那间怔在原地。
“嗯。伏羲他是被我害死的。”
少女的水眸中，有着刺目的酸涩雾气氤氲。
因为这个人名对于帝姬大人来说，所代表着的，是无尽的美好回忆以及刻在心口上的，难以愈合的血淋淋伤痛。
第492章 史册是假的【第三更】（）
恍惚着，仿若再次感受到了那日昆仑之巅上流转飞扬的云雾。
她倏然抬了眸子，提问道：
“木头，你看到史册的时候，我在天庭的十几位子女中，排名第几位？”
穆澄闻言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后很快便笃定的比出了“十四”的手势。
这个他应该是不会记错的。
史册记载的第一句话，便是说帝琉笙，乃天帝座下的第十四个子女。
“果然”
少女听到了答案的一瞬间，即使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少女神情恍然，摇头哽咽自语：
“天道的力量，实在是不可思议。它不仅仅改变了人们的记忆，竟然连文字记载，也可以全盘更改。”
穆澄听了她的话，起初还有些不解。
可是当他前后理清关系过后，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何在。
照这蠢女人话中的意思，还有叹息声，莫非她不是天帝的第十四个子女么？
这怎么可能。
按照常理来讲，史册记载严谨，不可能连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会搞错的！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少女两泪纵横，脸上蔓延不止的苦涩笑容：
“你所看到的史册记载，是错误的。”
帝琉笙扬起眸子：
“木头，你知道吗，我曾经还有一个十四哥。而他的名字叫做伏羲。”
十四哥？
穆澄注意到了她的称呼。
原来这个伏羲，居然是你的亲哥哥？
在听到真相的一瞬间，穆澄突然意识到了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他的心中既有一丝庆幸，却也同时，升起了一股沉重无比的心忧。
喜的是，原来少女一直这么在乎的伏羲，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是她在天界的时候所喜欢过的人。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放心了。
可是让穆世子心中揪痛无比的，却是少女在提到这个人名的一瞬间，那奔涌不息的泪水。
“伏羲他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
天道讲：
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时，你将失去一个你最爱的人。
这就是最现实的物物交换，这就是你将要付出的代价。
她任性妄为，兀自勘破天道。
所种下的因果，就是她最为喜爱的十四哥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而这其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他！
天道的力量，不可违背。
可是要让她忘了伏羲，谈何容易！
“你们都不记得他了，可是没关系。我会一直记得，至死都不会忘记。”
“是我害了他”
最让人恐惧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悄无声息的被所有人忘记。
这比死，还要让人痛苦千百倍，还要可怕！
“阿景，为什么你宁可废了一双珍贵难得的幽冥眼，也不肯回天庭去？”
这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
尤其是屡次看到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的心中就总有种无名怒火在弥漫。
“因为他们逼我！逼我再次使用这双眼睛！”
第493章 郁结于心【第四更】（）
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第一次任性而为，已经使她失去了伏羲。
若是再继续忤逆天道，她一定会失去更多的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跟那群老臣解释伏羲的事情，他们都会认为她是在推脱，认为她是因为懒惰，而故意装疯卖傻逃避罪责。
“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天宫”
只要待在天宫里一日，她就会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像是有千钧大石，压在她的心口上。
说了不信，不如不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头你知道吗？所有的人都不肯相信我。”
少女胡乱的用袖子擦着成串落下的泪水，嗓音颤抖哽咽：
“他们他们都说我是疯了，说伏羲是我自己臆造而来的人物。可是可是我的脑海中，还清晰的记得伏羲的音容笑貌，一点一滴！你叫我，如何欺骗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血流成河。
她的心，已经凉了。
没有告诉这群天界老臣，其实他们心中渴求着的天道，早已存在于她的广阔识海中。
是帝琉笙不想因为这所谓的天界，而又一次引起一阵争抢和血雨腥风。
所以在解释无人相信的情况下，她，放弃了。
失魂落魄的帝琉笙，最终被关押在了第十九层地狱当中。
她曾经强迫过自己接受这一切，靠喝着烈酒烧刀子过日，自己骗自己，自己说服自己，关了足足四百年，才终于肯重见光明。
然这颗心，真的能就这么忘了吗？
“四百年前，并不全是你的错。”
穆世子听了她的讲述，蹙着隽眉，焦急提笔写道：
“阿景，你不要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做，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明白她自责和愧疚的心情。
可是这么长久下去，她心里的那些沉重压力，就会渐渐郁结于心。
症状轻微的，会难以入眠，不得安稳。
严重的，甚至会呕血不止，直至气尽而亡！
然而少女却摆了摆手，苦笑着拒绝了他的安慰：
“木头，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其实你心里，大概也认为我偏执的无可救药了吧。”
阿景
穆世子试图扭转她的想法，可是对方却没有给他机会。
少女抬眸，含泪盈盈笑道：
“还记得那天在相府，我不小心失足跌落，差点被桌角磕破双眼么？那个时候的你骂我，骂我是疯女人。”
那回，她是真的有了一丝放弃的欲wang。
因为冥冥之中，她好像听见了伏羲的声音。
“我那个时候，见到哥哥了。”
少女抿着唇，精致的小脸上神色柔和。
“他跟我说，这双眼睛留之无用。如果我还记着他的话，就干脆毁掉这双眼睛。”
穆澄闻言，才算是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了那天她所做下的疯狂举动。
良久，方才犹豫提笔问道：
“当年你大杀三界，也是因为被类似的声音，蛊惑了心智么？”
他隐隐觉得，这一切的背后，都透着幽冥眼的一股邪气。
第494章 这算是告白吗【第五更】（）
或许，这真的不是少女的错。
她不该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枷锁！
“没有什么人能够蛊惑我。”
少女缓缓摇了摇头：“你就当我是疯了，才会杀人泄愤的吧。”
又是，如此自暴自弃的话语。
穆世子心中叹息，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无法改变她这种自我惩罚的观念。
还是以后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