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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盏心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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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迟?迟就是来不及了,所以欣欣的孩子,总不会迟,他只要心智身体健全,今天立志做什么事,将来都能成。但是三、四十岁的人,若说从今天开始学医,或许仍不迟;若要学撑竿跳,却可能已迟。至于五、六十岁,学书法或许不迟,要想学医,则可能迟了。总之,年龄愈大,似乎迟的事情也愈多,所以走错了路,少时悔,要比老时悔,有用得多,因为人到老年,恐怕连悔都已经太迟。
  迟,在这迟迟的人生,在我们迟迟的脚步间,迟缓的行动和反应中,有多少迟迟的季节飘逝了!抬头,才是迟明的少年;回首,已是迟暮的白发,而悟已迟、悔已迟、恨已迟,此生已迟。迟,一个多么缓慢柔软,又触目惊心的字啊!
瘾与癖
  “瘾”与“癖”似乎是同义字,瘾有酒瘾、赌瘾、烟瘾、毒瘾;癖则有酒癖、赌癖、钱癖、烟癖,大凡嗜好过深,都容易上瘾、成癖。但是细细考察起来,瘾与癖又好像不尽相同,譬如我们总是说“过瘾”,但绝不会讲“过癖”;我们称人有“洁癖’,却绝不能说有“洁癖”,瘾接近于嗜好、享受;癖则近乎一种难改的习惯和固执;痛比癖来得浅些,瘾能戒而癖难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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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造字,也确实高妙,瘾和癖同样属于“病”(病)边,也都多多少少算是一种毛病,但是瘾里是“隐”,是“外元明征而潜伏于内的隐疾”,所以“瘾”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属于自己消受的成份多;至于癖,则里面从“辟”。“辟”是刑罚、偏邪,也是退避,加在一起的意思,则有“中邪、被束而令人退避”之感。也就因此,当我们谈到瘾的时候,多少还有些“过瘾”.谈到癖,就难免给人“怪癖”的联想了。
  瘾和癖如果都不严重,应该算不得坏事,我们甚至可以说人类异于其它动物当中的一项,就是人类会不因为生理的需要,而爱上某些东西。甚至上瘾、成癖。譬如杜预对左传著迷,而有“左传癖”;米芾对石头着迷而有“石癖”;白居易对章句着迷而有“章句癖”,他们这些癖好并不干犯他人,所以倒是件雅事。
  至于瘾癖太重,就不好了。瘾重的人,一发作便难以忍受,虽然是自己“犯瘾”,总难免影响工作或失态;至于痼癖成疾的就更麻烦了,洁癖深的人,变得对什么都疑心,别人碰过的东西他嫌脏;别人洗过的器皿,他还要重洗一遍,结果他的癖,变成孤“僻”,甚至令人“避”。
  谈瘾癖之害的人不可数计,我觉得其中最一针见血的要算是美国篮球名教练——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的狄恩史密斯所说的:
  “在这个社会上,能够自律的人,才是自由人。我抽烟抽得太凶,所以算不上是个自由人。”
  人如果因为瘾癖而失去最宝贵的自由,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度假的悲剧
  有一个菲律宾人到日本观光,正碰上大雪之后,路边积雪足有两尺多深,一生从未见过白雪的菲律宾人,真是兴奋到了极点,才下游览车,便欢呼着飞身跃进雪堆,但是跟着便被送进医院,原因是:他只以为那白雪松软得如同鹅绒被,却不晓得下面掩埋着尖头的铁栅。
  有一个住在北海道的人,到夏威夷避寒,到达旅馆时己是深夜,从冰封雪冻的北国进入热带的海岛,日本观光客真是太高兴了,他走到阳台,深深地吸几口带着海水味的薰风,低头月光下正看到一个蔚蓝的游泳池,已近半年不曾戏水的他,狂喜地飞手进屋,立刻换上泳装,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到达池边的深水区,看也没看就一个飞跃,进入池子——见了阎王。
  原来那池子正在维修,虽然远看白瓷砖在月下泛着蓝光,里面却没有水。
  得意忘形,有时足以送命。
最高滑雪者
  日本名登山滑雪家三浦裕次郎,曾经在一九七0年率队攀登喜玛拉雅山的艾佛勒斯峰,虽然才爬到半途,六位队友就因雪崩而丧生,但是三浦裕次仍然继续向峰顶迈进,终于攀至顶峰,并由艾佛勒斯山谷滑雪而下,缔造了“最高滑雪者”的世界纪录。
  在三浦裕次郎最危险的时刻,曾说出几句充满哲理而发人深省的话:
  “不论成功与否,已经可以肯定的是,此行将不可能有个欣喜的结束(因为队友的罹难)。”
  “此刻我已经不畏惧死亡,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失败。”
  “我已经无法将‘危险的前进’,转变为‘困难的后退’,所以只有选择前进。”
  虽然这只是一位登山者,处于极度危险,已无退路的情况下所说的话;但是何尝不能用在我们的人生中呢?我们可以把自己的一生,看作这样一个旅途:不论成功与否,我们注定要死亡,所以必然不可能有欣喜的结束;但也正因为死亡己无可避免,使成功变得更为重要;而当生命无法倒退时,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前进。
师傅的葫芦
  小和尚去见师傅。
  “师傅!我时时打坐,常常念经,旱起早睡,心无杂念,自忖没有任何人能比我更用功了,为什么就是无法通悟?”
  老和尚拿出一个葫芦、一把粗盐,交给小和尚:
  “去装满水,再把盐倒进去,使它立刻溶化,你就会通悟了!”
  过不多久,小和尚跑了回来:
  “葫芦口太小、我把盐装进去,它不化;伸进筷子,又搅不动,我还是无法通悟。”
  老和尚拿起葫芦倒掉了一些水,只摇几下,盐就溶化了:
  “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如同装满水的葫芦,摇不动、搅不得,如何化盐,又如何通悟?”

  中国人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荷”的民族,单单对于荷的称呼就不知有多少。荷的叶叫“荷”荷的苞叫“菡苕”,荷的柄叫“茄”、荷的实叫“莲”、荷的茎叫“藕”、荷的花叫“芙蓉”,至于那咏荷的诗篇文章、写荷的丹青绘画,更是不计其数了。
  荷真是美!她的枝条袅娜,纠葛而不错乱,颀细而不柔弱;她的叶子亭亭如盖;舒卷而有韵致、飘展而不轻佻;她的花盈盈如贝,迎风而愈娇、香远而益清;她的藕,虚心有节、出泥而不染;尤其是她的莲,在开完一塘夏荷之后,卸下舞衣、洗尺铅华,仍然能掬起那由翠绿转为褐黄,素朴如一支朽木的莲蓬,整整齐齐地蕴藏着那颗颗的果实,且温润如玉。莹洁如珠的莲子间,夹一叶碧如翡翠般的——苦苦的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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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于报仇
  有一个人很不满意自己的工作,他忿忿地对朋友说:“我的长官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改天我要对他拍桌子,然后辞职不干。”
  “你对于那家贸易公司完全弄清楚了吗?对于他们做国际贸易的窍门完全槁通了吗?”他的朋友反问。
  “没有!”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建议你好好地把他们的一切贸易技巧。商业文书和公司组织完全搞通,甚至连怎么修理影印机的小故障,都学会,然后辞职不干。”他的朋友建议:“你用他们的公司,做免费学习的地方,什么东西都通了之后,再一走了之,不是既出了气,又有许多收获吗?”
  那人听从了朋友的建议,从此便默记偷学,甚至下班之后,还留在办公室研究写商业文书的方法。
  一年之后,那位朋友偶然遇到他:
  “你现在大概多半都学会了,可以准备拍桌子不干了吧!”
  “可是我发现近半年来,老板对我刮目相看,最近更总是委以重任,又升官、又加薪,我已经成为公司的红人了!”
  “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他的朋友笑着说:“当初你的老板不重视你,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足,却又不努力学习,而后你痛下苦功,担当日巨,当然会令他对你刮目相看。只知抱怨长官的态度,却不反省自己的能力,这是人们常犯的毛病啊!”
爱吃鱼头
  我有一位长辈,以爱吃鱼头闻名,每逢她家里吃鱼,子女们总是把鱼头先夹到她的碟子里;朋友们聚餐,大家也必然将鱼头让给她,只是在外面她比较客气,常婉拒大家的好意。
  不久前,她去世了,临终,几位老朋友到医院探望她,有位太太还特别烧了个鱼头带去,那时她已经无法下咽,却非常艰苦地道出一个被隐瞒了十几年的秘密:
  “谢谢你们这么好心,为我烧了鱼头,但是,到今天我也不必瞒你们了,鱼头虽然好吃,我也吃了半辈子,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爱吃过,只是家里环境不好,丈夫孩子都爱吃鱼肉,我吃,他们就少了;不吃,他们又过意不去,只好装Zuo爱吃鱼头。我这一辈子。只盼望能吃鱼身上的肉,哪曾真爱吃鱼头啊!”如今,每当我听说有人爱吃鱼头,总会多看他几眼,心想:
  他是“爱吃鱼头”呢?抑或“吃鱼头为了爱”?
庭园
  西方的庭园常富丽,东方的庭园常悠闲。
  在那富丽的庭园里,你可以看到大理石的雕刻、层叠的泉、清澈的池水、嵌瓷的走道和如茵的碧草、似锦的繁花。
  在那悠闲的庭园里,你可以看见曲折的长廊、团圆的月门、奇形的大湖石、青石板道和萧散的修篁、虬劲的松柏。
  西方人种花,喜欢花团锦簇,将那花坛点缀得华丽而整齐;西方人莳草,喜欢一色的碧丝,剪得如同地毯般均匀柔软。
  东方人赏花,喜欢疏影横斜的幽意,昨夜一枝开的,苔痕上阶绿的蕴藉,即使原能扶得挺直的枝干,也常任其歇斜错。
  如果将这东西方的庭园,就表面上比较,西方的属于贵族的华丽,东方的则近于乡野的寒碜:但是就其间含蕴的境界相比。东方的仿佛无羁的雅士,西方却有着暴发户的浮奢浅薄了。
  最重要的是:
  富丽的,常需要以争逐来换取,换来了财富、华贵与美丽的庭园;也换走了悠然宁静的情怀。于是喧闹的心境,只有那富丽的庭院能够憩息,而小憩之后,又得投入争逐。
  悠闲的庭园表现的是悠远和闲适,因为心远地自偏,所以能无争;闲里天地宽,所以能安适。于是在那悠闲的庭院里,不论是斜风细雨重门须闭,朗日和风石下堪息,落叶满阶红不扫的深秋,或宠柳娇花寒食近的早春,即使那断桥衰柳、破屋残花,也自有许多情趣。
  我爱东方的庭园,不是为那份幽深,而是为那份悠然;不是为了许多优美,而是为了几分闲适。
治视与治世
  假使你戴眼镜,而镜片脏了,在郎日下一定很容易觉察,因为明亮的光线,使镜片上的脏斑,成为在眼前遮翳的灰影。但是相反地,如果你处在黑暗的环境,因为四周一片晦暗,反倒难以发现镜片的污痕。
  问题是:在明亮的情况下,就算眼镜不干净,也没有大碍;反而在黑暗中:最需要光洁的镜片,帮助我们原本不清的视线。
  同样的道理,愈是在圣明的朝代,邪佞的小人愈无所遁形;愈是板荡黯檐的时际,愈难以辨别忠奸;不是人们不愿,也非因眼睛不好,而是环境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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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常在黑暗中工作,而不知眼镜情况的人怎么办?很简单:不管眼镜是不是脏,常常脱下来擦一擦。治“视”如此,治“世”的道理也一样啊!
 中卷
笔情
  我早生华发,未30岁,已经花白了许多,每有朋友问,便自嘲说:
  “不正像是“七紫三羊”的毛笔吗?
  同辈少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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