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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四人武功极高,反应也极快,谷飞云堪堪从左首那人身边闪出,他已听风辨位,迅疾转过身来右爪闪电横扫而出,不过毫厘之差就可劈上谷飞云肩头。其余三人也因第一招落空,第二招迅疾无比的迫袭而至。正面那人手先人后直欺过来,口中喝道:“难道你不是叛徒?”
“你们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谷飞云身形疾侧,左手同样扬起五指,一把扣住左首那人横扫过去的右掌,轻轻一带,把他朝正面那人抓来的擒拿手中送去。同时右手也五指一探,扣住右首那人箕张的右手,趁着侧身之际,把他朝身后那人撞去。
他这一记双手同时施展「捉云手」,当真奇妙无比,那两个人被他扣住手腕,糊里糊涂的带出,还弄不清是如何被人捉住脉腕的?但他们总究是身手不弱,警觉不对,立即收手,拧身跃退,才没自相残杀。四人才一跃退,又快若旋风,一下落到谷飞云左右前后,依然把他围在中间。
正面那人狞笑道:“小子,你逃不走的。”
双手齐发,一连三式,招使「缚虎擒龙大擒拿手」,十指箕张,忽上忽下,取的悉是身前大|穴。其他三人同时扑攻而上,拳掌爪分从三面攻到。这四人联手围攻,声势着实凌厉,谷飞云展开身法,避招还击,但对方四人身手俐落,你纵然闪避得快,他们反应也不慢,你刚刚闪出,他们也立即变招,追击而至。这样一来,以一敌四,就渐渐感到吃力起来。
刚打到十四五招左右,瞥见正面那人左手箕张,快要抓到肩头,心头一怒,冷哼一声,右掌突发,迎着击出。正面那人左手忽然一缩,收了回去,右手直立,及时迎出。这十几招中,双方从未正面交击过,这一掌还是第一次硬打硬接,双掌击实,但听「砰」的一声。
谷飞云使的是一记「金刚掌」,顿时把对方震得往后摔出一丈来远,但他在双掌交击之际,陡觉掌心似被极细的尖锐之物刺了一下,隐隐有些刺痛,不,隐隐有些发麻。
这时其他三人已急攻而至,一时无暇察看,身形一个轻旋,堪堪闪开攻势,陡觉整条右臂业已麻木不仁,失去知觉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切之间,连使身法,脱出三个包围,纵身掠起,哪知才起落,就感到眼前一黑,砰然跌倒在地。
三个赤衣汉子因为首一个被谷飞云一掌震出,跌倒在地,没有站起来,自是伤得不轻,分出一人奔了过去。其余两人却长身掠起,朝谷飞云扑来。两人身形堪堪落地,突觉右眼如中流矢,剧痛无比,不约而同大叫一声,以手掩目,往后暴退。
这时从黑暗中闪出一条纤小人影,俯身抱起业已昏迷不省人事的谷飞云,低头疾奔而去。她是面蒙黑纱,一身青绸劲装,肩头披袭黑色披风的女郎,这一阵奔行,手中又抱着一个大男人,自然使得她胸口起伏,娇喘不已。现在总算奔回宣化店了,她急步朝横街上的兴隆客店大门奔入。一名正在打盹的伙计朦朦胧胧刚叫了声:“姑娘……”
青衣女子脚下没停,口中说道:“他是我大哥,负了伤……”话未说完,人已冲入后进,一手推开房门,进入房中,把谷飞云放到床上,回身掩上房门,然后打亮火摺子,点起油灯,照着仔细看了一遍,但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色呈紫黑,心想:“达情形极似中了剧毒,但怎会找不到伤处的呢?”接着低「哦」一声,忖道:“他曾经和一个贼党对过一掌,莫非对方练的会是毒砂掌一类功夫?”
一念及此,立即伸手取起谷飞云的右手,果见掌心发黑,稍偏有针尖般一点黑血凝结成珠。心中不禁一呆,忖道:“这是什么暗器伤的?自己身边虽有解毒药丸,不知管不管用呢?”当下立即从身边取出一个瓷瓶,倾出三粒药丸,一手捏开谷飞云牙关,用茶水灌下,另处又倾了三粒药丸,在口中嚼烂,敷在谷飞云掌心,然后就在床前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这一阵折腾,天色已现鱼白,但服药后的谷飞云依然没有醒来,连手掌上的黑色都丝毫未褪,由此可见喂他服下的解毒药丸,并不管用。这下可把青衣女子看得十分焦灼,自己把他救了出来,总不能弃之而去,但他中的毒药暗器,多半是独门练制,没有对方的独门解药,恐亦无济于事,这该怎么办好?
她看着中毒昏迷的谷飞云,当真一筹莫展,想不出办法来,忽然听到房门上响起剥啄叩门之声。只当是店伙,起身拉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紫衣女孩,举步走了进来。青衣女子还来不及问:“你找谁?”
紫衣女孩已经霎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笑道:“我没打扰你吧?”
青衣女子被她问得脸上一热,以身拦着她,问道:“小妹妹,你有事吗?”
紫衣女孩伸手指指躺在床上谷飞云,问道:“他是什么人?”
青衣女子生气的道:“他是我大哥,有病在身,小妹妹,你没有事就请出去。”
“咭。”紫衣女孩轻笑一声,才道:“他是你大哥,那么你就是他的妹子了,这就奇了,他明明是谷大哥咯,我怎没见过你呢?哦,姐姐,你把面纱取下来给我瞧瞧可好?”
青衣女子后退半步,看着紫衣女孩,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给姐姐开玩笑的。”紫衣女孩笑吟吟的从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的蜡丸,说道:“我是奉师公之命,给你送这颗药丸来的,谷大哥中的剧毒,除了对方独门解药,只有百草丹能解。”
青衣女子并未伸手去接,问道:“你师公是谁?”
紫衣女孩道:“救人要紧,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不会是毒药的,你快拿去吧。”迅快伸过手来,把蜡丸塞到青衣女子手中,接着哦了一声道:“我忘了还有一句话,最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呢。”话声一落,迅快的跨上一步,用于遮着嘴唇,附在青衣女子耳边,低声的道:“百草丹要你在口中嚼烂了,再哺给你大哥服下,否则药效就差得多,好了,我走了。”说完,轻快的连蹦带跳,走出房去。
青衣女子看着她出门,一时不禁怔怔出神。因为她方才以身阻拦紫衣女孩,自然对她存有戒心,但紫衣女孩伸手把蜡丸塞到自己手中,然后又附着耳朵低声说话。这些,看去好像十分自然,实则自己几乎毫无戒备,任由她把药丸塞到手中,任由她附着自己耳朵说话,来不及有半点抗拒的时间。由此看来,这紫衣女孩的武功,高过自己不知多少,她说要自己把药丸嚼烂,哺他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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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她才感到耳根一阵燥热,他此刻中毒昏迷,确实无法吞咽,而且除了自己确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救他。想到这里,就举步走去,闩上了房门,然后捏碎蜡丸,鼻中已可闻到一股浓馥的异香,里面是用纸包着的一颗药丸,纸上有朱书「百草丹」三个细字。打开纸包,就把一颗乌黑有光的药丸迅速纳入口中,嚼了好一会儿,才把药丸嚼烂,但觉满口生津,香沁肺腑,心知这颗「百草丹」决非寻常解毒丹药。
抬头望望床上的谷飞云,心头小鹿止不住一阵乱撞,但到了此时,已经顾不得男女之嫌,急步走近床前,俯下身去,一手迅疾捏开谷飞云牙关,低下头把樱唇紧紧合在他的嘴上,然后缓缓吸了口气,把嚼烂的药丸,连同满口津液,一齐哺了过去,再用真气逼下他的咽喉。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青衣女子却宛如费了吃奶的力气,不但连自己一颗心都将从口腔里跳出来,还全身颤抖不已,香汗浃背。哺完药,心慌意乱,赶快替他合上牙关,直起身,退回木椅上坐下,一个人好像作贼似的,全身都瘫痪了,只是不住的喘着大气。同时也听到谷飞云肚中咕咕作响,敢情药力已经迅速发散了。心中暗自忖道:“他剧毒一解,很快就会醒来了,自己该早些离开才是。”
谷飞云醒来,已是午牌时分。他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这间房像是客店的房间。心中想着,人已翻身坐起,一面思索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什么人送自己到客店来的呢?一时感到十分困惑,自己几时住进客店来的?
他从初更进去通天崖想起,老和尚声音要自己拜他为师,后来如何关闭石室门户,如何由紫衣女孩领着自己离开石窟,在小山顶上见到昆仑派掌门人岳维峻。后来自己在一颗大树下休息,来了四个黑衣汉子,硬指自己叛离通天崖要自己跟他们回去,就这样动起手来。
后来自己和正面那人硬接了一掌,掌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手臂就感到麻木不仁,后来没有了,以后的事情,自己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么自己一定是中毒昏迷,有人救了自己,送来客店的,这人会是谁呢?谷飞云举起右手,摊开手掌,凝目看去,掌心果然有一点极细针孔,敢情就是受伤之处了,再试一运气,全身气机通畅,毫无负伤的感觉。这就披衣下床,开出门去,口中叫了声:“伙计。”
店伙听到声音,赶紧答应着赶了过来,陪笑道:“客官贵恙痊愈了,小的给你去舀脸水。”谷飞云道:“伙计,慢点,我有话问你。”
店伙道:“客官要问什么?”
谷飞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店伙道:“咱们这里是宣化店。”
谷飞云又道:“昨晚是什么人送我来住店的?”
店伙觉得他问得奇怪,答道:“这间房本来是一位女客人住的,昨晚四更光景,她抱着客官回来,说是负了伤,要休养一二天……”
谷飞云问道:“不知这位女客人是怎样一个人?”
店伙脸有惊奇之色,说道:“她说客官是她大哥,客官不认识她吗?”
谷飞云搔搔头皮,笑道:“我有三个妹子,还有两个表妹,都很淘气,不知是哪一个呢?”
店伙道:“这个女客人可没有说呢。”
谷飞云含笑道:“不,我是说,她的长相如何?”
店伙道:“小的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因为这位女客人脸上一直蒙着一方黑纱……”
谷飞云心中一动,暗道:“会是全依云。”一面急急问道:“她人呢?”
店伙道:“她今天一早就走了,连房钱都已付清了,临走吩咐转告客官,好好休养。”
“果然是小表妹。”谷飞云含笑道:“没事了,谢谢你。”
店伙退去之后,谷飞云想起昨天自己在对面茶楼上看到的苗条人影,朝客店中走入,自己当时就觉得十分眼熟,原来就是全依云。哦,还有,昨天傍晚,自己在白山关附近,明明已经拿住项中英,他忽然「啊」了一声,右眼流血,同时自己右腕「曲池|穴」上也被一支细如发丝的银针打中,拿不住项中英,才被他逃走,这银针莫非是全依云打出来的?
全依云分明是追踪项中英下来的,她用银针打瞎项中英右眼,再用银针打自己「曲池|穴」,这是告诉自己,她要亲手对付项中英,不要自己插手了。她险些被项中英侮辱,是因自己而起,自己不能帮她什么忙,她却救了自己性命。
正在思忖之际,店伙已经端着脸水走入,说道:“客官洗脸了。”放下脸盆,退了出去。谷飞云盥洗完毕,到柜前退了房间,掌柜果然说房钱业已付清,走出了客店一脚来至对面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