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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赵勤奋的分析,东西两边抢占的高地,首先是各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这次空下的那个县委书记位子,又是一个最重要的县,相当于战争年代那种“兵家必争之地”,要么就是朝鲜战场上的“上甘岭”。市委书记当然想安排方副局长去,而市长却推出副秘书长。在市委书记那盘棋里,若将这个高地占住了,那再丢几个小山头也无所谓。若方副局长顺利出任县委书记,老局长就会到那个重要局任局长。老局长是西边人,市委书记之所以会同意他到那个重要局任局长,是因为“上甘岭”已到手了,那个位子怎么说也得忍痛割爱,让给市长。而市长首先要在“上甘岭”上与书记厮杀一番,副秘书长若当了县委书记,老局长再挪到那个重要局,这就等于在这场战役中,市长拿下了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方副局长任咱们局局长,就势所必然。三号高地就让他们占去吧。市长会这样作出胜利者的姿态。
当然若市长占领不了一号高地,那就会拼死保住二号高地,那个重要局的局长非咱们局长莫属。
老局长养病两年后突然气势汹汹杀回局里,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腰杆一下硬了。况且作为市长这盘棋中的一个重要棋子,他得给市长一个不俗的表现:抑制方副局长,为全局的胜利孤注一掷!就像当年的张灵甫,即使最后被全歼,也得在孟良崮与陈毅、粟裕大战一场。
问题是他们龙虎斗,咱这小鱼虾跟上遭殃!这可真是城门失火了!
县里的位子争完,再争市里这些部局的位子。部局有重要不重要之别,自然是先占重要位子:你占公安局长,我占财政局长;你占人事局长,我占劳动局长;你占交通局长,我占民政局长。最后才是争不重要位子:哪怕这个局就叫“不重要局”、“可有可无局”、“大款老婆局”,也照样得争个你死我活。毛主席当年的战术是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那是特殊年代。对待苏修和美帝,毛主席就是寸土必争,说过毫不相让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为什么“不重要局”还要争?道理很简单,因为现在提拔干部,上级要搞民主推荐。比如要将某个县委书记提拔为副市长,就要在市里所有正县级干部中搞推荐:重要局的局长投一票,不重要局的局长也能投一票。只有在投票的那一刻,重要局的局长与不重要局的局长没有差别!
任何一个不重要局的局长到了县里,县里的书记、县长也会出面招待吃个饭。这个局与这个县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给这个县带来任何利益,之所以两个“一把手”出面,又是宴请,又是招待,不是招待那个“可有可无局”的局长,而是招待那“一票”。
《机关红颜》38
市里新来一位常务副市长。常务副市长年轻,不到四十岁。学历也高,博士研究生。
常务副市长很有来头,给现任省长做过秘书,下紫雪市任职前是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
常务副市长一来,就将方副局长比下去了: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学历又比他高,更重要的是,职位比他高出两级。
“两级”可不是一个小的距离,差不多相当于两道悬崖,有些人一辈子连一道悬崖也爬不上去。
本市有一个副县级领导干部,二十八岁时就担任了某县副县长。然后从甲县副县长到乙县,继续任乙县副县长;又从乙县副县长到丙县,继续任丙县副县长。后又改任丁县副县委书记,戊县副县委书记。从戊县任上,调回市里任某局副局长。在市里又像一支神出鬼没的游击队一样,转悠了五六个局,一直任副局长。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到退休时与提拔时是一个级别:副县级。上级部门谈话让他退休时,他明确提出:不给个正县级不退休。最后只好在退休文件里加了一个括号,括号里面注明一句话:退休后按正县级待遇。
常务副市长是市长从省长那里要来的,这是一个干练的领导干部,在很多方面表现出他的与众不同。按常规,常务副市长只是市委常委,他却是市委副书记。在市委、市政府两边都有要害职务,说话腰杆就硬了许多。他一来就分管市上的财政与人事工作,这也是破了例的。过去市里的财政与人事,全由市长直管。
常务副市长与市长配合默契,好像一个人的左右手一样,又像一个人的左右脚:这只向哪儿迈步,那只就跟着向哪儿迈步。
常务副市长一到任,就提出一个口号,要将城市建设工作提上重要议事日程,放在十分突出的重要位置来抓,让紫雪城亮起来,高起来,美起来,绿起来。
市里出现了两个声音:市委老书记还在那儿狠抓扶贫奔小康工作,市政府这边却开始大抓城市建设工作。本来扶贫工作与城建工作并不矛盾。就像两个人站在高峻的山头上,对着空旷的山谷喊。若同时拖长声音喊:“扶——贫”二字,山谷里的回声便是“扶贫——扶贫”;再同时拖长声音喊“城——建”二字,山谷里的回声便是“城建——城建”;有种回应之美,韵律之美。
可若两个人同时拖长声音喊,一个喊“扶贫”,一个喊“城建”,山谷中的回声就会杂乱起来。就像古代两军交战时,两支队伍混杂在一起厮杀,已很难分清各方的号令,只能听到纷乱的马蹄声。
市里的干部形象地总结说,市委和市政府现在就像办丧事时坐在院子里的两个唢呐手,一个鼓着腮帮子向这边吹,一个鼓着腮帮子向那边吹。还说市委市政府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两个人: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市委的书记们一天到晚下乡抓扶贫奔小康;市政府的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却一天往省里、京里跑,去上面争取城建资金。
市扶贫局局长原来进市长房子汇报工作,不需要在秘书那儿排队,可随时来见。现在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却不见扶贫局长。有一次扶贫局长找市长,市长和常务副市长正在商量城建工作,还没等市长开口,常务副市长手一摆说:“先找主管副市长去。”
而城建局长却常常被召到市长办公室或常务副市长办公室。有一次甚至几个环卫所长和路灯管理所所长也登堂入室,跟着城建局长进了市长办公室。因为老百姓老给市长写信提意见,这儿路灯不亮,那儿排水不畅;这儿道路不通,那儿公厕壅塞。而当年市政府向市民承诺的十大城市建设工程,其中就有“市内增修公厕十八个”。
市里很快有了传言,市委老书记将调省政协去工作。市长将出任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接任市长。
元旦前后,一场大雪覆盖了紫雪市。雪后气温遽降,达到零下二十八度。
气象部门称,这是紫雪市近二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由于连续几天强降雪形成冷空气,加上积雪辐射降温,夜晚会吸收地面大量热量,形成持续低温现象,使紫雪市连续十天左右处在冷高压中心,气温一直在零下二十六度到二十八度之间。
大街小巷全部积冰。不时有衣着臃肿的行人摔倒。汽车早晨难以发动,爬行在街道上和人走的速度差不多。
市政府所有部门都上街铲雪。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带头铲雪的大照片发在市日报的一版上。
徐有福和赵勤奋每人拿一把镐,用镐头先将冰面砸开一道沟,其他人再用铁锹一点一点切豆腐一样往下斩。那几天,走到街上,听到的都是咔咔咔这样一种有韵律的“斩冰”声。
徐有福猛干了一会儿,将手扶在镐头上喘气,口里喷出的气像汽车排气管喷出的气一样粗。许小娇与吴小娇正将铁锹背着拿在手中在那儿斩冰,俩人的频率十分一致,就像市长和常务副市长的配合一般。俩小蹄子都穿大红防寒服,戴白色的帽子和黑色的手套。俩人并排站在徐有福身后,像一对双胞胎跟着哥哥在大雪地里堆雪人玩。
《古诗十九首》里有“娥娥红粉妆”这样的句子,看这俩蹄子身着大红羽绒服在那儿咔咔咔斩冰,徐有福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娥娥红粉妆”!
局里的司机开着那辆黑色桑塔纳冲过来,在徐有福旁边一个急刹车,刹住后又推着两块冰往前滑动。许小娇正在全神贯注铲冰,注意力太集中,被尖锐的刹车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高跟鞋在冰上一滑,把个洋娃娃滑倒了。
徐有福起初听见洋娃娃哎哟哎哟轻唤,也没在意。此时局里的司机正将一份厚厚的材料交给一块儿铲冰的政秘科长,局长吩咐务必今天打印出来。吴小娇蹲在地上拉许小娇,可许小娇却起不来,仍在痛苦地呻吟。徐有福走过去,见许小娇眼泪都疼出来了,以手指着脚说:“脚扭伤了。”
“那赶快上医院吧!”徐有福以手止住开车欲走的司机,毫不犹豫地将双手从许小娇的腿弯和背上插进去,像抱着一个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一样将她抱上车。
徐有福让吴小娇坐在后座扶着许小娇,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汽车向医院疾驶而去。
待将许小娇抱到医院的病床上,她的脚腕已肿得像徐有福或者赵勤奋的脖子一样粗。医生检查后说,没有伤着骨头,只是皮肉扭伤,住几天院肿就消退了。看着徐有福跑前跑后忙碌的样子,医生瞅瞅许小娇,笑着对徐有福说:“你爱人年轻又漂亮啊!”徐有福忙对医生解释:“我们是同事,” 他又指指许小娇对医生说:“她是因公负伤。”
许小娇老公出差在外,一会儿,她的父母亲与一个弟弟惊慌失措跑来了。一听医生说没事,只是扭伤了脚腕,才放下心。“多亏了徐科长。”许小娇对她母亲说。“谢谢徐科长,谢谢徐科长!”见徐有福被她爸妈谢得有点儿发窘,许小娇抬眼对徐有福和吴小娇说:“有福你们走吧,这儿有我爸妈呢!”她吩咐她弟弟跟徐有福去,然后又转向徐有福说:“有福麻烦你将我办公桌上那本杂志交给我弟,睡在这儿,暖洋洋的,正好看小说呢!”
许小娇那间病房在四楼,又是南房,当时正有一缕阳光射进来,恰好照在许小娇的病床上。徐有福一边往外走一边寻思:这个女孩一生都被阳光照着呢!他突然又扭头对吴小娇说:“你和许小娇就像刚才照进病房那道阳光,将咱们局一下照亮了!包括局长和方副局长,心里也常常因此暖融融的。你瞧局长这么老了,工作劲头却越来越大。”
“许小娇是阳光,我不是。”吴小娇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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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俩人已走到楼梯口。徐有福突然有种冲动,他像螃蟹一样横着挡在吴小娇面前,神差鬼使拉起吴小娇的手,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是冬天的太阳光,射在身上只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你是夏天正午的太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机关红颜》40
元旦刚过,局里接到市委办公室通知,市委袁亦民书记要到小庄镇大路畔村检查指导扶贫奔小康工作,并慰问贫困户,请局领导与驻村扶贫干部一同前往。
市委办通知八点出发,局长带徐有福七点半就赶到市委大楼前等候。
就这也不是来得早的,楼前早一溜儿排开一行车队。局里的车刚停下,市委办政秘科长便过来在车前挡风玻璃和车后玻璃上各贴一个纸片上去。纸片是红纸黄字。徐有福定睛一看,纸片上是一个大大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