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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他。”
他坐在办公室的书桌前,落日余晖下,可以看见他的头发有些白的印迹,但是他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儒雅,稳定,充满自信。
我站在门口凝视他。这个人我很熟悉,在很多年前,我和刚上高二的麦家慧好上后,他不止一次的阻扰过我们。我也很嫉妒麦芽这么信任他祟拜他。他不是麦芽班里的班主任,但却是我的老婆安琪的班主任。可是他无论对安琪还是对麦芽特别好。这让我非常嫉妒,在那时候我想了很多的损招来对付他,但是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坐在那里皱着眉,伏在桌上,很辛苦的思索着的样子。我听麦芽说过,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教师,教课认真,生活的也很清苦,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幸,儿子早逝,妻子离异,他也曾有很多机会可以远走高飞,但他却留了下来,在这教书教了二十年。
我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他抬起头来,透过金丝边眼镜,我发现他还是老了,眼角的皱纹多了不少道,眼神中有也种恍惚不清晰的感觉。
“您是?”他怀疑的看着我。我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想他不会认出来我的。
“我姓李,李文波,”我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问:“您是严老师吧?”他点了点头。接着问:“你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吧,明天才校庆呢,有什么事找我吗?”“是这样,我不是你班上的学生,但我老婆是,您认识一个叫安琪的人吧。”他推了推已经坠下鼻梁的眼镜,说:“认识的。那是我班上的一个学生,我还是他们的班主任呢。怎么,你是他爱人?”“是的。我来这里,就是想找她的,上午我看见她坐在您车里了,我能问您一下吗?她在哪儿?”“她走了。”“走了,她不是要参加明天的校庆吗?”“她公司突然有了急事,她必须得马上去解决,所以她就先走了。今天上午她来学校看了看,请了我们几个从前的老师吃了一顿饭,中午就走了。我送她去了车站。”严宏说:“怎么,你没和她联系上吗?”我说:“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大家各有各的事,她还不知道我来了。”“噢。”严宏应了一声,又把头低下去看桌上放着的一叠教案。表情有些冷淡,我知道,这是一种无声的逐客方式。
我指了指桌前的一个椅子,说:“严老师,我能坐下来吗?有些事想和您谈谈。”严宏看了我一眼,不是很情愿的说:“当然可以,不过,咱们谈不了太长时间的,我一会儿可能会很忙,明天校庆,要准备很多东西。”
我坐了下来,眼睛扫视着这屋子。发现在墙角有一台电脑,在另一张桌上还有一台手提电脑。
我指了指桌上的那台电脑,说:“严老师,您平时上网吗?”严宏不解的看了我一眼,说:“上。怎么了?”“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想问一下,您喜欢聊天吗?”“不喜欢。我从不聊天。”“是吗?”我笑笑,说:“那咱们正好相反,我是一个聊天狂,我觉得聊天很有意思,很隐秘,也很刺激,我上过很多的聊天室,我给您介绍一个好的,好不好?”严宏不太高兴的抬起头说:“这些事我不是很有兴趣。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对不起我的时间很紧,咱们就别绕弯子了。”“好的。”我说:“严老师,我知道你很忙,不过,还是有个很私人化的问题想问问您,今天中午是不是您开车送我老婆去的车站?”严宏很不高兴的说:“学校里的司机都因校庆的事被抽调出去了,所以我就临时送了她一下,怎么,这有什么不妥吗?”“没有。”我把身子往前贴了一下,说:“我只是很好奇一个事,在把我老婆送走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您去了哪儿?”严宏直视了我一眼,这是自从进屋以来,我们第一次互相正视对方的眼睛,我发现,他很镇定,至少在眼神里,没有一丝惊慌。
“你问这个干什么?”严宏冷淡的说:“想调查我吗?”“不敢,我只是好奇。”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冷静的说:“严老师,我有把握相信,你送走我妻子后,没有马上回到学校。”严宏哑然失笑,说:“是吗?那我去了哪?”“我认为您去了一个地方,等一个人去了。”严宏笑了:“那我等谁去了?”“一个女网友,”我说:“同时,还是您当年一个接济过的学生。”“噢,是吗?你接着说下去,后来呢?”我坐在椅子上,眺望窗外,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辆车正停在树下,没有人动过。
“严老师,问你一件旧事吧,几个月前,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关莉的人,您记得她吗?”“从来没听说过。”“不会吧,她是九三届毕业的,和安琪同年级,也是您教过的学生。”严宏在那沉思了一下,说:“我教过很多学生,也许有人叫这个名字吧,但我不可能都把她们记住的。”“我想您应该把她记住,因为她经常和我谈起您,说您曾经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接济过她,说您是这个学校惟一关心她的人,她一辈子都很感谢您。”“我记不起有这种事,我没有带过这样的一个学生,你应该是找错人了。”严宏有些不耐凡的说:“你如果想查这个人的一些事,我建议你去隔壁的教务处,那里面有学生档案,我可以和他们说一声,明天你可以去查一查。”“不用了。”我站了起来,说:“我只是想来给您带个话,关莉让我告诉您一句,她很想见你。”“我不认识她,她见我干什么?”我轻轻的笑了笑,说:“是吗?我想也许是她记错了,也许是您记错了,但是只要你们一见面就应该真相大白了吧。她现在医院里,被车撞了,但是她还活着,还记得很多事情。”严宏呆呆的坐在那里,盯着桌子,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的出来,他很沮丧。
我在他和打一场心理战,这个时候,我知道,我一定要利用我多年来做为媒体工作者经验,诱导他说出不该说的话,否则的话,这件事情就将不会再有真相了。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说:“她在赴一个网友间的约会时被人撞了,那个人撞倒了她,又在她身上有意识地碾了过去,可能是太紧张了吧,肇事者连车都没有下,也不检查一下她是否还活着,就忙碌的跑掉了。她应该是没有救了,可是她命大,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但心脏却没有被撞坏,她还活着,但是她却成了一个残废。她的一生都被那个人毁了。一个她信任过的人,一个她一直以为是恩人的人,那个人,现在却坐在阳光普照下的办公椅上,很悠闲,很君子,很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但是却把她送进了地狱。很可怜啊,她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在想着见那个人一面,说一句谢谢,但那个人却说,从来就不认识她。”“等等,”严宏终于沉不住气了,说:“你的话里似乎有针对性,你在怀疑我,怀疑是我撞了她对吗?”“不是怀疑,严老师。”我把头伸了过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而是肯定,我认为,您就是那个杀人的凶手,不,是杀人未遂的凶手。”
严宏毫不畏惧的看着我,在他的眼中,我始终没有看到那种我意想中的惊慌与恐惧。
“你对你的话负责吗?”他狠狠的问我。
“当然。”严宏把手伸向了电话,说:“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知道,在我国的法律里,还有诽谤罪这一条吧,我现在只要拔一个电话,校保卫处的人就会来把你轰出去,或者,直接把你交给110,我现在给你一机会,从我的办公室里出去,要不,我就请人让你出去。”“不用了。”我说:“我自己会走。我只是很失望,在我妛子和我前任女朋友的眼中,您是一个大好人,曾如此的令她们祟拜和欣赏,可是现在证明这一切全是错的。我本来是想帮你一把的,但是现在我发现,您不需要我的帮助。您的一个学生生命垂危,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但是我却在您的眼中,没有读到一丝忏悔,所以,我放弃你了。但是有人还会来找你,会让你明白,你做过了什么事情,就一定为之负责。”我站起来,很缓慢的走到了门口,门是开着的,门外,那辆车很显眼的停在那里。我在等着他阻止我走出去,快喊我吧!我在心里不停的说,喊我!如果他不喊我,我刚才的话就白说了。
“等等。”终于,在我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的时候,他喊我了。
我回过头来,发现严宏很怆惶的坐在那里,只一瞬间,他的气色突然变得很差,脸色变得惨白,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我想起你来了,”严宏说:“你是隔壁一中的那个学生,经常来我们学校踢球的那个黑小子,对吗?”“没错,我还和你们学校的校花,您的得意门生麦家慧谈过恋爱。”“噢,原来是你,”严宏恍然大悟的说:“你胖得太厉害了,我真是一下子没认出你来呢。”他冲我招了招手,“你坐吧,咱位再谈一谈,也算是故人呢。不过,坐下之前麻烦你把门关一下好吗?”我把门关上,重新坐了下来与他面对,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较量这时才刚刚开始,我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揭露出事情的真相。
“在你心中,我是一个坏人对吗?”严宏很冷静也很认真的说。
“没错。”我说:“尽管在我的妻子,我的前任女友,我认识的关莉心目中,您都是个大好人,但我认为,您很坏,真的。”严宏很痛苦的低下头去,一只手托住在额头,沉思了片刻,当他抬起头来时,我很惊异的发现,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你知道吗,几年前,我的大儿子死了。”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一句话。我从安琪那里知道,他是有一个儿子曾经因病早逝了,但现在突然听他说起这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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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宏手托着额头,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眼神很茫然。“我大儿子其实可以不用死的。他得了脑瘤,不是没有冶的,北京就有一家医院专门治这种病,成活率很高,天津也有一家很好的医院,但是当我们去那里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我们最该去大医院就诊的时候,我凑不起钱。因为我把所有的积蓄都借给了一个人,我无条件的信任了她,但是她没有在说好的日期内还我的钱,所以我差了这些钱,就不能及时把孩子送去看病,结果,他被耽误了。”“是这样吗,”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勉强说了一句:“中年丧子,那确实是人世闔最让人痛苦的事。”“也不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也不过就三十多岁,还谈不上中年丧子吧。”严宏稍稍轻松了一些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把这种痛苦淡忘了,但是,有件事我不能忘,如果我当时还能拿出三万块钱来,如果我当时还能借到三万块钱,我儿子也许会活下来。”我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我想我已经越来越接近事实了。我问:“那个借您钱的人,一直没有还您钱吗?”“不,她后来还了。”严宏眼圈又红了起来,说:“但是是在我把所有的积蓄借给她三年之后,我儿子那时已经死了整整两年了。”我长叹一口气,说:“那个借您钱的人,她又是谁呢?”“是一个学生。”严宏将头靠在椅背上,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那是一个非常聪明但是却又不太引人注意的学生。我一直认为,她是个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