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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胸有成竹地答道:“此事说难不难,首先在理字上站住脚跟后,还需要官府有一个比较强硬的态度才行。”
“哦,秦贤侄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杨叔,咱们这样,由府衙尽快贴出一份布告,宣布各州县的田籍档案因战乱已被焚毁或遗失,请各县百姓十日内拿自家田契到县衙重新登记造册;
拿不出田契的,无任无据,官府将不予承认其拥有的田产,能拿出田契的,则按田契上的亩数丈量足数即可,若有多余,便可拿来分给遭灾的难民,如此一来,咱们在理字上站住了脚跟,若再有人从中作梗,便无须客气了。”
秦牧这一招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一下子让杨廷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么做是公事公办,虽有些不近人情,但理字不失。
没有田契文书为证,不予承认土地所有权,这一点其实只是其次,官府从中获得的土地也不会很多。
因为地契通常都是一个家庭藏得最隐秘的东西,而这东西对叛军来说只是一张废纸,没有人刻意去搜索这东西,只要还有人在,地契丢失可能性不大。
重头戏反而是在有田契,按田契上的实际数目返还地主土地这一点上,这才是秦牧此计的精髓所在。
明中叶以来,地方士绅富户大量兼并土地,而为了逃避赋税,诡寄、虚报等手段层出不穷,官府在册的纳税土地越来越少,大部分土地在一次次诡谲的倒腾中莫名的消失了。
当然,这些土地不可能真的消失,只不过是在官册上找不到记录而已,官册没有记录,那么原主人也必然拿不出有效的地契来。
秦牧一这招使出,等于是重新清丈一次土地,但这又比一般意义上的清丈土地简单的多,因为需要清丈的只是有地契的小部分,大部分没有地契的“黑田”则直接划为无主之地。
这些“无主之地”只须由官员牵头并监督,由组建起保甲模式的灾民按人头分配即可。
这一招使出,以前虚报得最多,损害国家利益最严重的地主,损失就最大,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以前士绅富户势力大时,这一招也难以顺利实施,但现在经过叛军祸乱之后,地方上的士绅富户被极大的削弱,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这一招实施起来,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想清了这一点,杨廷麟面露欣慰之色,不疾不徐地说道:“好,就这么办!秦贤侄整军理民,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报功的奏疏我已经递上去,会昌一个小县城,秦贤侄着实是屈才了,但愿朝廷能慧眼识英才吧。”
当年袁崇焕也是从一个小小的知县,短短半年时间连跳多级,升为督军,总领辽东军政,成为掌握帝国命脉的大员。
杨廷麟觉得凭秦牧的才华,在国家危急之时,未必没有被破格升迁的可能。至少他本人对秦牧是寄予了厚望的。
“能平定叛乱,皆是杨叔与各位大人之功,小侄可不敢居功自耀,眼下只望能治理一县之地就满足了,其他的事将来再说吧,小侄身为会昌知县,至今未到会昌赴任,实在不妥,若是。。。。。。。。。。”
“事已至此,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了,秦贤侄且安坐,老夫还有话要说。”
“杨叔肯垂教,小侄自然是求之不得。”
“秦贤侄啊,如今你身为一县的父母官,连个家室都没有这成何体统?”
“这个,杨叔明鉴,今后会昌便是我的家,会昌百姓就是我的子女,我愿把自己的青春无私地奉献给会昌,奉献给大明,奉献给。。。。。。。。。。。”
“岂有此理,老夫在和你说正事,你胡扯什么?”杨廷麟有些恼怒,按正常情况,他前面的话一是个铺垫,接下秦牧应该谦虚两句,或说两句佳偶难求什么的,总之,不应象他这样乱七八糟的胡扯,这让知府大人情何以堪?下面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
既然情何以堪,杨知府干脆豁出去了,他干咳两声后,义正辞严地说道:“贤侄啊,令尊令堂仙逝得早,我添为你的世叔,你的婚事自然不能不闻不问,咳咳。。。。。。。。。。。。。”
“咳咳!”秦牧突然象个羞涩的小男孩,喉咙有些发干,不由自主地跟着干咳了两声,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尴尬。
“咳咳!”杨廷麟仿佛怕吃亏,又咳了两声,才正色接道,“贤侄啊,这个。。。。。。。。。。小女年方十七,人你也见过,虽谈不上才貌双全,倒也还算端庄贤惠,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视作掌上明珠,现在就由老夫作主将她许配予你,你待如何呐?”
你待如何?靠,杨廷麟看上去不象不是知府了,倒象是阎王嫁女,一副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就大笔一勾,勾掉你阳寿的样子。
“咳咳!这个。。。。。。。。。。。。。。。。”秦牧嘴巴一向油滑,这一刻却不知怎么了,被象被人贴了块狗皮膏药。
嗯,比玉漱公主还要年轻婉丽的杨大小姐确实不错,但毕竟只是见过几回面,话还没说到十句,更别谈什么婚前试爱了,就这么定下来是不是有些仓促呢?
秦某人似乎忘了他托巧儿送过情诗,弄得人家大清早扎在了蔷薇花上,这会儿杨廷麟主动结亲,他却有些犹豫了。
这人啊!大概都有些贱,常常是敬酒不喝喝罚酒,容易到手的东西,立即就觉得没意思了。
杨廷麟一脸酱紫地哼道:“怎么着,我家芷儿还委屈了你不成?既然如此,就当老夫没。。。。。。。。。。。。。。”
“慢着,慢着,杨叔啊,小侄不是那个意思,小侄只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还是个举人出身的七品小官,前途暗淡,令爱貌若天仙,贤良淑德,小侄是怕自己委屈了令爱,此番苦衷还望杨叔明了。”
“老夫观你做事,一向果决明断,这才直接找你谈这婚姻大事,不曾想你竟是这般拖泥带水,老夫现在就要你一句实话,你若是觉得老夫的女儿配不上你,可明说,若是不嫌弃,那此事便由老夫作主,就这么定了。”
秦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婚前试爱”的干活在这个时代似乎得浸猪笼,想都别想了,那定还是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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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初临会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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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轲因战功暂任信丰千户所千户,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千户,还得等朝廷的任命,杨廷麟是没有这个权力的。
但原赣州卫的兵将几乎损失殆尽了,刚刚遭受战乱的赣州又急需兵将来稳定地方,也只能采取这种权宜之计了。
赣州事了,秦牧带着刘猛及一百“大秦铁骑”出赣州东门,向会昌急奔而去,可用归心似箭来形容。
会昌距赣州府东二百里,宋太平兴国七年,析雩都九洲镇地置县,当时凿井得瓴甋(陶器)十二个,瓴甋上有“会昌”篆文,故取名会昌。
绍定四年升为军。咸淳五年复为县。元贞二年升为州(割瑞金隶焉)。明洪武二年,仍改为县。地方四百有五十五里(广一百九十里,袤百有六十五里),东武平(隶汀州),东南武平,南安远,西南安远,西信丰,西北雩都,北瑞金,东北瑞金。
秦牧在后世到过会昌,那时走的是济广高速,但现在,走的显然是“大明龟速”。
后世两小时的车程,现在骑马一天到也不了,所以若用后世的经验套用过来的话,你估计连路都找不着。
秦牧对这个时代的会昌的粗略印象,全部来自嘉靖年间修的《赣州志》中有关会昌县的记述:闍山峙其前,明山拥其后;左右群峰,排列云障。绵水东来,湘水南下。山围四固之险,水横玉带之清;俗杂风殊,质而少文。地偏俗朴,多出武夫劲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
其中“多出武夫劲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这一条记载,秦牧印象尤为深刻,或许也正因为这样,会昌才会成为这次叛乱之源;
而要打造一支“大秦劲旅”,正好需要武夫劲卒,可以说还没到会昌,秦牧对自己的这亩三分地已经充满了向往,也难怪他连媳妇都顾不上娶,就急着做“父母”去了。
“公子,玉潄公主是谁?”
“嗯?”秦牧惊诧万分地打量着小丫头,这丫头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说!你是怎么知道有玉潄公主这个人的,敢有半句假话,立即烤了吃!”
被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巧儿不由得缩了缩小脑袋,答道:“公子你昨晚你叫了玉潄公主好几遍,人家自然知道了。”
“好啊丫头,你不学好,半夜偷窥我睡觉,说,我睡姿如何?可是龙璋凤姿。。。。。。。。。。”因为那颗顽强的青春豆,秦牧照镜的次数多了,不知不觉患上了点自恋的毛病。
“没有没有,人家可没偷窥你睡觉,公子不要冤枉人家,是你说梦话太大声,人家在隔壁都听到了。”
“不对吧,你没有偷窥我睡觉,怎么知道我是在说梦话?难道不能是我忧思难寐,辗转独语吗?臭丫头,想骗本大人,没门,还不赶紧从实招来。”
“人家。。。。。。。。。。。人家好奇嘛,只看了一眼。”
“一眼也是大罪,来呀,拉下去。。。。。。。。。。。烤了吃!”
“不要不要,人家三天没洗澡了。”
“正好,不用加盐。”
“。。。。。。。。。。。”
小丫头答不出话来,但嘴角微微翘起,三分明媚,三分俏皮。飞驰的马背上,她发丝飘拂,衣裙漫飞,就象一个在春风里撒着花瓣的花仙子。
“公子,你什么时候娶芷儿姐姐?”
“你说什么时候娶?”
“明天。”
“好,那明天咱们就抢亲去。”
“好啊,好啊。”
“到时知道怎么喊吗?”
“知道,知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错,这是普通毛贼喊的口号,咱们这是去抢亲,性质不同,不能这么喊。”
“公子,那你说该怎么喊?”
“丫头,到时你就这么喊:技术含量低,反抗须谨慎。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一人落草,全家光荣。”
“嘻嘻。。。。。。。。。。。。。。”
秦牧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但进入会昌县境内时,还是不禁触目惊心。
一年多来,赣州卫指挥使朱腾领着官军与叛军在会昌境内进行着拉锯战,百姓逃的逃,落草的落草,剩下荒芜的田地,荒废的家园,烟冷野狐哭,茂草遮残垣;
一些孤儿寡老躲在茅草临时搭建的小窝棚里苟延残喘,挣扎求存。听到马蹄声纷纷逃避,如惊弓之鸟。
秦牧一路东行,路上看到不少战后返回家园的百姓,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目光呆凝。
战争的破坏十分严重,路边不时能看到百姓望着自家的断壁残垣饮泣,更甚者在断壁残垣间找出亲人的遗骨后,呼天抢地嚎啕大哭,凄惨的情景教人看了肝肠欲断,
见到这些情景后,巧儿一路再没了笑声,眼中总是雾蒙蒙的,不时催着秦牧,快些,再快些,秦牧这个知县早一刻赶到会昌县城,早一刻展开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