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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情不明,对方采用的还是围三阙一的攻城战术,代隆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调兵防守东、南、西三座城门,自己也亲往南门观察敌情,当发现城下的敌人只是虚张声势之时,代隆立感不妙,这不是围三阙一,这是声东击西。
“快,快去北门!敌人要攻北门!”
代隆反应不慢,但在他的大吼声中,北门已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确山县城不大,从南门就可以看到北门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并能感觉到城头在颤抖。
“北门被炸开了,北门被炸开了”
城头的清军惊慌失措地大叫着,在这漆黑的夜里,根本没法弄清有多少敌人,这城门一被炸开,所有人的心里防线仿佛也同时被炸毁了,因为通常这种情况下,潮水般的敌人随后就会从北门杀进来。
东方盛亲率三百人马,从防守最弱的北门杀入,呐喊如潮,火光四起,这个时候,清军更难以判断到底有多少敌人。
情势紧急,代隆不及细想,立即组织起人马向北门迎击而,与东方盛在北门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清军毕竟人多,渐渐稳住了局势,代隆更是亲自冲锋在前,准备把敌人赶出北门去。
然而就在此时,城中霍放的粮草突然被引燃,浓烟滚滚而起,火光迅速映红了夜空,代隆这才明白,原来北门的攻击也只是掉虎离山,敌人早就安排好烧粮的内应了。
望着冲天的火光,代隆急怒攻城,目眦欲裂,那可是整整六万石粮草啊,要是全部被烧了,信阳的几万大军吃什么?
代隆不得不派人回去救火,刚刚取得的优势又丧失,趁鞑子军心大乱,东方盛身先士卒,再次率众反攻回来。
负责运输粮草的数万民夫成了压垮代隆的最后一堆稻草;粮草一起火,就有人在几万民夫中大肆鼓动:“大家快跑啊,粮草被烧了,鞑子不会放过咱们的,快跑啊!鞑子杀回来了,粮草没了,再不跑大家都得死,快跑啊!”
城中火光四起,杀声满城,几万民夫本已惊慌失措,此时再被人一鼓动,顿时象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奔逃;
代隆带着一千多人马赶回来准备救火,被数万民夫冲得大乱,先是那些绿营兵跟着民夫乱窜起来,代隆带着仅有的一百多满蒙旗兵大肆砍杀;
但这惊乱的夜,起火的地方越来越多,逃窜的民夫越来越密集,最终将代隆的一百多旗兵也被数万民夫冲得七零八落。
这一夜,整个确山县城毁于一场大火,代隆押运到此的六万石粮草化成一堆灰烬,两千多绿营兵全部溃散,一百多满蒙旗兵被平在数万民夫和城中百姓之中,乱成一团,光是死于相互践踏的就多达一半。
东方盛得手之后,迅速化整为零,消失在确山城外,代隆自始至终,不知道是遭到来自何处的敌人袭击。
***
石柱位于重庆府东部、长江南岸,属巫山大娄山中山区。境内地势东高西低,呈起伏下降。群山连绵,重峦叠嶂,峰坝交错,沟壑纵横。
夔州战败之后,秦良玉被侄子秦翼明等人救回石柱,张献忠尽陷蜀地,派人遍招蜀地土司,独不敢往石柱劝降。
整个蜀地,石柱土司得以独存。
王焕然带着五十人奉命出使蜀地,回程时特意绕道来到石柱,秦良玉听说湖广总督秦牧派来使者,命侄子秦翼明、孙子马万年亲往迎接。
面对征战了一生,如今已是七十高龄,满鬓白发的秦良玉,王焕然赫然伏地,隆而重之行起了三叩大礼。
在场的秦翼明、马万年皆是惊诧万分,便是秦良玉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是十分诧异,她徐徐说道:“王大人何须行此大礼,老身实在当不起,王大人快快请起。”
秦良玉说话之间,轻咳了两声,曾经叱咤风云的女英雄,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的消磨,已经是如此的苍老。
王焕然不顾劝阻,三叩大礼行完之后,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老夫人,在下受湖广总督秦牧秦大人所遣,特意来石柱拜见老夫人,这大礼是替我们秦总督行的,我们秦总督本是忠州秦氏旁支,属文字辈,老夫人请看。”
王焕然小心地递上一本族谱,这是秦牧经杨芷提醒后,才让黄连山从南京旧宅找到的家谱,秦良玉接过后递给侄子秦翼明,感叹道:“老夫这眼神不好了,翼明你来看吧。”
“是,姑母。”秦翼明已四十来岁,身体中等,浓眉大眼,行动之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但在秦良玉面前,却是无比的恭谨;
他接过族谱仔细翻阅后说道:“姑母,按这份家谱记载,秦总督确实是出自我秦氏旁支,自元末至正八年迁往秦淮,至今已十一代,按辈分算,秦总督与姑母同为文字辈”
“秦牧竟是我忠州秦氏之后”秦良玉柱着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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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天命所归()
*****
让手下两名副将退出去之后,李定国又从携带的《孙子兵法》一书中,取出一纸信笺,信笺上的七八行字他早已倒背如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一刻,就着一灯如豆,李定国的目光落在了信笺最后的四个字上:天命归秦。
“难道这秦指的就是秦牧?”
一缕夜风入窗,灯光摇晃不定,李定国不禁默然暗叹。
这世上有谁敌得过天命呢?
李自成和张献忠搅动天下风云,以前都经历过无数艰险,多次惨败,但是,无论以前败得多惨,二人总是很快能在逆境东山再起;
然而,俩人各自称帝后不久,一个便死于农夫的锄头下,一个死于流矢,属于他们的时代戛然而止,俩人都不到四十岁,死的时候正值壮年,巧合的是俩人又都没有子嗣。
难道这不是天意?
天意注定二人都成不了真正的天下共主,强自称帝,换来的只是天遣。
若是以前,李定国肯定不会相信这样的天命之说,但这一纸信笺上的每句话都应验了,从庭前传报,身殉潼关,到独上煤山,悲逢国殇。扬州十日,驾奔江上。这些事情都一一应验了;
最后四句是:持戈十万,复我衣冠。横扫**,天命归秦。对这最后的四句,李定国也不敢再存疑;
问题就在于,这天命归秦的“秦”真是秦牧吗?
自己是要逆天而行,还是顺应天命?
秦牧遣使王焕然前来说的一番话,再次在李定国耳边回响:“李将军,我家总督虽曾与李将军有过摩擦,但常言道兄弟阋于墙,共御外辱,如今满清鞑子窥我中华。毁我衣冠,在这民族存亡之际,天下所有炎黄子孙都应携起手来,共御外辱;
我家总督愿尽弃前嫌,与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共克时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李将军掌控十六营人马,且与艾将军私交深厚”
王焕然一番话,不但表达了秦牧的诚意,中时也表明秦牧对眼下大西军的情况十分了解。
自张献忠身中流矢猝死,大西军阵脚大乱,被何洛会一路追击,从汉中一直败退到广元、连剑门关都丢了,幸好何洛会孤军不敢再深入,大西军退到绵州才稳住了脚跟。
清军的威胁暂时远了。但因为张献忠死得太突然,没有指定继承人,四名义子由谁来出任大西军统帅,都难以让其三人心服;
四人现在明面上虽然还没有撕破脸。但关起门来时,早已争吵不休,尤其是孙可望咄咄逼人,夺位之心已毫无掩饰。
然而李定国看得很清楚。孙可望生性狡奸傲慢,独断专行,没有容人之量。更没有经略天下的眼光,这样的人绝非明主。
李定国独自在灯下艰难地权衡着,是接受秦牧的善意,与之结拜,还是另作打算。
如果是另作打算,又作何打算?
在何洛会紧追不放时,四人还能相互协作,现在外部的威胁刚暂时解除,四人之间的矛盾立即突显出来,按眼下互不妥协的情况发展下去,大西军十有九会一分为四,彼此混战。
难道自己要带着手下十六营人马加入这场混战?若是走避,又能避往何处?
成都万通巷一栋普通的民房里,同样是一灯如豆,夜不收在四川的总负责人秦兆明低声地询问着副手吕万忠:“怎么样了?把王焕然私下会见李定国、艾能奇的消息透露给孙可望了吗?”
“头儿放心,已经办妥了,现在就等着孙可望行动了。”
“不可大意,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关键,若不能保住李定国和艾能奇的性命,咱们反而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已经给李艾二人安排好退路了。”
“大人将此事交给咱们,是对咱们天大的信任,若能兵不刃血拿下蜀地,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世代富贵可期,若是弄巧成拙,咱们只好提着脑袋去见大人了。”
吕万忠慎重地答道:“头,事情轻重属下晓得,若是办砸了,不用头儿说,属下第一个把脑袋摘下来向大人谢罪。”
“你晓得就好,快回去吧,以妨事情有变。”
“是。”吕万忠应了一声,很快从后门退出小院;
在夜色灯昏的街上转了一圈之后,买了几样自家妹妹爱吃的小食,才回平东将军府;
吕万忠现在是孙可望的“小舅子”,她妹妹吕小妹是孙可望新纳不足半年的宠妾,任借这层关系,孙可望也成了平东将军府上的管事之一,出入将军府自不在话下。
只不过吕小妹是不是他的亲妹妹,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实际上,他妹妹是夜不收从江南物色来的雏妓,经过近一年的训练之后,才派到四川来的;
象吕小妹这样的才色双全的女间谍,夜不收训练的还有不少,黄连山为了打入一些重要目标人物身边,可谓是不择手段。
吕万忠回到平东将军府时,李定国还在自己府上踌躇思索,之后不久,外头有亲兵来并报道:“将军,平东将军派人来请将军过去议事。”
“议事?”李定国心头莫名惊诧,这已是初更时分,孙可望要议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所议何事,问清楚了吗?”
“回将军,来人没说,只说让将军赶紧过去。”
正所谓有事人心惊,李定国心头的猜疑更重,悄悄做了一番安排,才动身赴会
***
隆武派使者朱国英来赐秦牧国姓,册封为辽王,顾君恩却首先质疑了隆武继位资格,并当场把朱国英驳得哑口无言。
说实在的,隆武继位的资格根本经不起质问,他与崇祯已是十代远支,而且被是崇祯钦定的罪藩。按道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就算是浙东的鲁王朱以海也比他有资格;
他之所以比鲁王弄得更象模象样,不过是因为他有实力比较强的郑家支持,但说到底,充其量他也只是郑家立起来的傀儡。
所以,不光顾恩君这样背负“弑君”之罪的人不愿奉朱聿键为主,就是司马安等秦牧的老班底,也不愿去认一个郑家的傀儡为主。
一言而遮之,奉朱聿键为主。还不如自己另立一个朱家孙子呢。
秦牧起初其实也考虑过立一个朱家子孙做傀儡,但在这么做有利有弊,利的一方面,可以争取到忠于朱明的一些人才,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