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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仔细一看,这个人面生,不是我们十里铺子的人。
这会儿村里的赤脚医生老黄来了,奔着这个人就急救了起来,我也算是放了心了——我虽然也会,可现在冻得实在是不好伸手。
“唉呀妈呀,”耳边响起来了一个声音:“庙祝小哥,你可真厉害,舍生忘死,见义勇为,真是把城隍爷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了!牛!”
说着一只手伸在了我面前给我挑起了大拇指。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会长,我赶紧摇摇头:“没事没事,我会水,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横不能看着这个人淹死在我面前不是,既然让我看到了,也算是个缘分,他命不该绝。”
我这话一出口,村里人都给我鼓掌,说我舍己为人,高风亮节。
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就问在场的村民:“这人是咋掉下去的?”
“不知道啊!”一个村民拍了一下大腿:“我们刚才正逮小鲫瓜子呢!就听见扑腾这么一声响,把我们的网子都打出水花来了,我们还挺生气谁这么不懂事往河里扔东西呀,这么一抬头,我的妈,是个人给掉下去了!”
小鲫瓜子就是鲫鱼崽子,这里水虽然颜色沉,可还算干净,小鲫瓜子很多,捞起来熬汤,放点香油香菜,大冬天喝一碗,味道很鲜,上岁数的村民都爱来这里下网子——不过都是在岸边,没人敢下水。
“对对对!”那几个村民都跟着点头:“没看见他是怎么下去的,反正下去了!”
“那你们认识这个人吗?”我又问:“是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不是!”那几个人连连摇头:“生面孔,一看这打扮也不像是咱们村的。”
也是,这个人一身西装革履的,像是个企业家,这会儿忽然有个人一拍手:“我的妈,这个人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像是个卖房的!”
卖房的?房产经纪吗?
可一般房产经纪不见得能上电视吧?
“还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汪逢春汪总吗?”
我一回头,也不是别人,是杨树林。
杨树林这次回来,又继续做起了木板生意,不过最近京津冀都在治理空气,他刚做没多长时间,木板厂就被查封了,这一阵也闲着等开工的消息呢。
“你认识?”
“我跟他打过交道!”杨树林蹲下身子,认真的说道:“他是搞房地产的,咱们这一片的房子开发,都是他的公司主管的,我没离开村子之前跟他做过一笔买卖,还算是我那会儿第一桶金呢!奇怪,这种大人物,咋给掉在咱们村河里了?”
说着他抬起头四下望了望:“没带保镖哇?”
能带的起保镖的,自然是个有钱人了。
我也来了兴趣,就等着他醒了好问问。
结果赤脚医生老黄来了一句:“不好,这个人要坏!”
啥?我不是把水鬼给打下去了吗?按理说不能被拉去充替身了,怎么就要坏了?
我赶紧把头给探了过去,正好老黄把他的嘴给掰开了,他嘴里发出了一种羊膻味。
我心里这就明白了,这种羊膻味不是因为他吃了涮羊肉,而是“水鬼附身”的味道。
可以说水鬼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到时候顺着这个味道,来抓他,他跑不了。
娘希匹,当着老子的面儿玩儿这个,你个王八蛋真是望乡台上打莲花落——不知死的鬼。
我一把就将身上的大棉被给掀开了,一低头瞅着糖葫芦签子还在我手上,我抓住了糖葫芦签子,就把这个溺水人的衣服给掀开了,在他肚子上,用糖葫芦签子,就写了一个“嚣”字,一笔一划都见血。
村民们看着我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都有点纳闷:“庙祝小哥,你这是干啥?”
第838章 畏嚣字()
“窥天神测”里面说过,闻羊膻气,水鬼附体,血书“嚣”字,能免能避,水鬼最怕的,就是“嚣”字。
只要给他身上皮肤划破成“嚣”字,水鬼就附不上来了。
果然,血珠子凝固了下来,那个人的胸口就开始有了起伏,老黄看见了摸了脉搏听了心跳,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他……还真活过来了!”
围观众人一瞅,都跟着瞪眼:“神了!真神了!”
杨树林更是得意洋洋:“怎么样,就没有庙祝小哥干不出来的事儿,毕竟城隍爷的人!”
不是,我咋听着“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儿”这么别扭啊。
于是我我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哎呀,这,这是个什么原理?”老黄还在那吃惊,还问道:“庙祝小哥,你真的跟城隍爷求了情啊?”
“算是吧。”我敷衍了一句:“不过以后遇上溺水的,都可以刻上这个字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嘛!哎这个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说,你先看看这个人,要不要再控控水啥的。”
老黄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立马把他给拉起来拍背,不长时间,溺水的人“哇”的一下就给吐出来了,都是带着羊膻气的腥水,人咳嗽了一阵,眼睛就给睁开了,茫然无措的望着我们:“这是……”
“哎呀,活啦!”村民都欢呼了起来:“好好好!太好了!”
这个人眨巴了眨巴眼睛,像是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的就问道:“我没死?”
“死什么,不存在的!”杨树林仗着自己是个脸熟的,立马说道:“是我们十里铺子城隍庙的庙祝小哥救了你,要谢你就谢他!要不是他冒死下河就你,你就真的得黄泉路上见了!”
大家都以为这个人被我救了,怎么也得知恩图报的跟我道个谢,手都举起了预备好了鼓掌了,没成想这个人脸一耷拉,冲着我就吼了起来:“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我死我的,管你什么事!这下好了……还得再受一会罪!”
说着,一转头又要奔着那个河投。
卧槽?我是没少帮人救人,可他娘的还真是把人给帮了救了之后,又被指着鼻子骂的!
这可把村里人给镇住了,赶紧伸手去拦着他:“好家伙,合着你是轻生的啊!你啥事这么想不开要寻短见?你爹你娘你媳妇你孩子都不想想了?”
结果不提他家里人还好,这么一提起了他的家里人,他先是一怔,接着抱着脸就吼吼的哭了起来:“我对不起他们,对不起他们啊,我没脸见他们了……”
说着,就要从村里人手里给冲出去,还要跳河。
“你等会!”倒是杨树林站了出来,也没客气,啪啪的给了这个溺水人两巴掌,拳风虎虎,把这个溺水人的耳朵里都打出了一注水来:“清醒清醒!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可你让我们村的人咋办?见死不救哇?要死你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死,这算啥?”
那个人似乎是是被打蒙了,盯着杨树林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全安静了下来,都瞅着杨树林。
杨树林虽然长得壮,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也没人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多少人拼尽全力想着活下去,可是你呢?”杨树林还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指着溺水人的鼻子就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遇上点什么屁事不知道解决,就知道寻死觅活,娘们唧唧的,白长个把了?你这不是绝望,你他妈的就是怂!”
说起来,生死之事,在场的也就是杨树林最有感触了——他也是悬梁自尽过的人,虽然是被我给救下来了吧。
这个人又被杨树林打又被杨树林吼,整个人成了蒙圈状态,半晌才缓过来,这一缓过来,才瞪着眼睛,忽然哀哀的哭了:“我也想解决啊,可是我没法解决,我无路可退了……”
杨树林说道:“放屁,再无路可退,你有我当时无路可退吗?人要是不活下去,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错过啥,死你都不怕了,还怕个屁的活着。”
卧槽,大隐隐于市,杨树林还真他娘的是个哲学家——看破生死,说的就是硬气。
这个人抬头瞅着杨树林:“你,那你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
杨树林一下就把我给抓过来了:“是庙祝小哥带着我走出来的!”
我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那个人狐疑的望着我:“庙祝?城隍庙?你们……你们还管心理疏导?”
“不是心理疏导,是求保佑。”杨树林说道:“你上城隍庙里去,有啥难处都跟城隍爷说说,保不齐,就真的能转运了呐!”
“城隍庙,我的事儿,求神拜佛不管用!”那个人极力辩解:“我这可能就是命……”
“这就对了!”杨树林说道:“你知道这是命,城隍爷管的不就是命吗?再说了,你没去求神,怎么就知道不管用了,走吧走吧,总会有法子的。”
“是啊,总会有法子的!”
周围的人也劝:“你就当喘口气,再考虑考虑,真要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再说。”
就这样,我披着大棉被,就跟溺水人一起,被推到了城隍庙里。
唐本初一瞅我这个模样,吓了一跳:“老板,你这是咋啦?”
村里人赶紧把我见义勇为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王德光连忙把我的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还给了我一个军大衣式羽绒服。
套上之后还是冷,我对着供桌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德光给我一碗热水,喝下去了,人才好了点,我喘了口气,就看向了那个溺水人。
这一看不要紧,这人最近确实是在走背字——不,都不能时候是走背字了,这特么的,是厄运缠身,万事不顺,吃口肉噎嗓子眼儿,喝口凉水都塞牙的典型。
运势上要是出了问题,可真的是疖子长在谁腰上谁自己疼。我瞬间就理解他为啥要自杀了。
“命宫上黑云压人,财帛宫横纹截断,夫妻宫三道红线,感情生活要有危机,子女宫恶痣增生,孩子形势危急,最要紧的是,眉毛逆生毫毛,这是要寻短见之兆啊。”一个冷冷的,特别理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倒霉的人。”
“真没错,”我十分赞同,看到很准,跟我看出来的差不离,但是再一想,卧槽,我这才抬起头来:“死鱼眼你回来了?”
陆恒川的后脑勺受了伤,为了清理伤口,自然是把头发给剃了,现如今是个光头,而脸上还盖着几块纱布,跟打了补丁差不离,狼狈的简直了不得。
他是优雅惯了,愣狼狈一下,真他娘是接地气多了。
“师父,这是咋啦?”唐本初也从陆恒川身后探出了头来:“咋这么多人?”
“这个人自然是有求于城隍爷了。”陆恒川坐在了我旁边,饶有兴致的瞅着这个人,似乎对他的面相很感兴趣。
而这个溺水人一听陆恒川的话,显然也愣了:“你……你怎么知道?”
他妈的,这个抢风头狂魔,老子救了他的命,他都没崇拜老子,你特么几句屁话出来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引过去了,真是让人不服。
“这种突如其来的厄运,来的肯定不寻常,你把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讲一讲。”陆恒川淡然说道:“能帮忙的,城隍爷一定会帮。”
你干啥又抢老子台词?
“好,”这个溺水人一下就给信服了,立刻说道:“我身上的这些个事情,是从今年夏天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