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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老太太是这里的“正式职工”,而百爪蜈蚣属于“合同工”,估摸这个面子得卖。
果然,百爪蜈蚣一听老太太的声音,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接着说道:“干娘啊,不是我不卖您面子,只是这事儿是我的职责范围,我横不能欺上瞒下,假装看不见……”
“你放心吧,你想干的事儿,我到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太太吼喽吼喽的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这行不行?”
百爪蜈蚣显然现在也正有求于老太太,这才喜笑颜开的答应了下来:“哎,干娘开了口,我哪儿有不听的道理。”
他妈的,幸亏老太太面子大,不然这个百爪蜈蚣不定怎么给我添麻烦呢!
“你也得快走,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老太太低声说道:“我在这里牵扯着这小子,他保不齐要使坏!你等我咳嗽,拉上我儿就跑,照着咱们的来的路,不见门不许停,还有就是老规矩,绝对不能回头!”
出入底下这么多次,这个规矩我自然记得清楚,立刻答应了下来。
果然,百爪蜈蚣明面上是没对我怎么样,可他背地里,一直在衣服兜里鼓捣着什么——我寻思着,应该是想通过某种方式呼朋引伴,把别的当差的喊来抓我——这下事儿不能赖他,不是他抓的呀!
我都看出来了,老太太自然也不含糊,她从我身后绕了过去,就挡在了我和百爪蜈蚣中间,接着忽然对着百爪蜈蚣就吼喽吼喽的咳嗽了起来,百爪蜈蚣没想到老太太猛地跟他来了这么一手,登时也给愣住了,我一听这老太太咳嗽,二话没说,转过头拉住了寡妇的那一缕残魂就往后跑。
寡妇轻飘飘的,跟没有体重一样,拖着她跟放风筝差不多,我这一跑,就听到了身后有吵吵嚷嚷的身影,像是来了不少人在大喊,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之类的,估计是百爪蜈蚣的伙伴被他给喊来了。
我一听这个,跑的更快了,带起来的风把在阴阳路上来回穿梭的那些人残魂都撞飞了不少,跑着跑着,我就觉出来身后的喊声离着我是越来越近了,不仅有人让我停下来,还夹杂着老太太的声音让我快点,我这个时候虽然说是个魂魄,可也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所幸运气还不错,眼瞅着,前面就有个门——没错,就是寡妇他们家那个门!
我正高兴呢,进去就妥了,可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跟我擦肩而过。
穿着白粗布对襟老头衫,手里拿着个眼袋锅子,脸面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可是一对螺旋眉非常醒目……
济爷!
我的脚步一下就给停了。
只要回过头,就能见到济爷,并且跟济爷把一切都给问清楚,如果济爷没死,这次甚至能顺带把济爷的残魂给带回去!
可我这么一停,那些追我的声音倏然就贴到了我的背后,老太太吼喽吼喽风箱似得嗓子大声冲着我就喊:“你小子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回头,你要是回了头,可就出不去了!”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济爷……
就在这么一迟疑间,我头皮顿时一麻——因为我觉出来,一只凉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你就是那个生魂当差的?”
坏了……可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话,忽然我背后不知道谁一脚狠狠的揣在了我屁股上,那劲头可真足,我一个踉跄,正好一头就冲进了那扇门里!
那扇门里贼亮贼亮的,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好像绊在了门槛上摔了一跤,接着手上就给松了,好像把寡妇的残魂给放开了。
“李千树!回家吃饭!李千树,回家吃饭!”迷迷糊糊的,我听见有人喊我,可眼皮子挺沉的,我费了很大力气才睁开,这么一睁开,正对上了陆恒川的死鱼眼,那狗日的几乎跟我鼻子贴鼻子,别提离得多近了。
我被那么近距离的死鱼眼给镇住了,一下就清醒过来了,卧槽,这死玩意竟然把我给抱怀里了,跟特么演罗密欧朱丽叶似得,别提多恶心了。
我一咕噜就从他怀里给起来了:“你他妈的抱老子干啥?”
陆恒川死鱼眼一抬,又跟看傻逼似得看着我:“要不是我把你喊回来,你他妈的现在都回不来了。”
净瞎吹牛逼,老子是费尽千辛万苦自己跑回来的,干你蛋事,不过他喊我半天魂也算是给我立了功,保不齐那扇门就是他给喊回来了,我就没继续骂他,转脸去看寡妇。
只见寡妇直挺挺的躺在了炕上,在响亮的打呼噜。
陆恒川像是猜出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你刚一走,她就睡着了。”
那我带回来的人魂回去了没有?
于是我就伸手把寡妇给推醒了:“大姐,大姐,你醒醒!”
那寡妇可能还做着梦,嘴吧唧吧唧直响,被我这么一推显然还有点不情愿,一睁眼看见我,腾一下跟个弹簧似得就挺起来了:“你个小逼是哪儿来的,上老娘家来干什么来?”
这话跟公鸡踩蛋似得,特么又响亮又脆快,跟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把我都给骂蒙圈了:’你不认识我们了?’
“俩小白脸子,我一个正派妇道人家哪儿认识?”寡妇的烟嗓震耳发聩:“想占老娘便宜还是想偷老娘家东西,你们这俩小逼算是打错算盘了,可着整条街上你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老娘的威名?”
我心说是偷龙眼的威名吗?
不过眼瞅着这个寡妇现如今活蹦乱跳的跟个二踢脚似得,我们答应了顾瘸子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也懒得废话,就带着陆恒川往外走,没成想这个寡妇抓住了我们,非让我们给她个说法不可,不然被街坊邻居看见,坏了她的名声可怎么弄。
顾瘸子也说过,这里的房子没啥隐私可言,放屁打鼾邻居都一清二楚,更别说这寡妇嗷嗷发飙了,很快院子口就想起来一片脚步声,好几个脑袋跟大鹅吃食似得伸脖子进来瞎看,手里还捏着瓜子:“你们瞅,寡妇又抽风了。”
“是啊,不过这俩俊小伙子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寡妇从大街上拉进来的?”
“她都疯了,还惦记那事儿呢?还一抓抓俩!”
“嘿嘿嘿,疯了也是女人,毕竟这个岁数,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说着说着,这帮人就淫笑了起来。
寡妇松开我们,虎虎生风的上了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轮圆了胳膊,一巴掌将刚才那个说吸土的邻居打的陀螺似得兜头转了一圈:“老臭逼!你他妈的嘴里嚼吧胎盘呢?”
这一下可把那些个邻居都给镇清醒了:“卧槽,她……她好了?”
“真像是好了!”
“这咋回事,不是说遭报应了?”
“你知道啥,神鬼怕恶人,这种凶娘们上了地府,阎王爷都不安生,一准又给放回来了……”
“奶奶个逼的,你们这帮狗逼还特么在这喷粪……”寡妇说着,回身就要拿门闩,舞动起来就要打人,我感觉孙二娘和顾大嫂也就这样了。
那些邻居吓的一个个脸色煞白的就往后退,正这个时候,正有个人迎头赶上,还趾高气扬的:“什么脏东西,还不给我退下去!”
说着,一把红色粉末就迎着寡妇的头脸给扑了上去。
这个味道我和陆恒川都再熟悉不过了,是朱砂,而再一看这个人,不许长乐吗?
我一下就明白了,之前顾瘸子想找人给寡妇解决事儿,因为不想找他那些老伙计,求的一直是南派的许长乐。
可许长乐一直没答应,现在怎么自己上门来驱邪了?
他一准以为寡妇身边闹邪,所以看寡妇又跟以前一样在打人,上来就想先用朱砂来驱邪。
顾瘸子也是,真特么所托非人,这小子虽然是南派出名先生的孙子,可眼瞅着也没什么本事嘛,哪儿有不调查清楚就扔朱砂的,对方要是刚死不久的小鬼还好说,如果是个什么厉鬼,你这是激怒了人家,等着瞧好吧!
何况现在,寡妇已经好了,哪儿有什么邪可驱呢!
“好哇……”果然,寡妇一把将脸上的朱砂给抹了下来,大红脸配着个凶狠的眼神,别提多可怕了:“哪儿来个小逼敢对老娘脸上扔东西……”
许长乐也吓了一跳,还琢磨着怎么朱砂不管用啊?就被寡妇操着门闩劈头盖脸一顿打,简直要抱头鼠窜,结果他一抬头看见了我和陆恒川,顿时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哇,又是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跟我抢买卖……”
“谁跟你抢买卖了,这个生意应该是顾瘸子求了你挺长时间,你也不肯干的吧,怎么今天自己上门了?”我哼了一声:“难不成,你有什么东西想着让顾瘸子修,这才好马吃上回头草了?”
许长乐满脸都是被我戳穿的尴尬:“那……那这个买卖也是顾瘸子找我谈的,你们凭什么横插一缸子,这就是你们北派的规矩?你们……你们不要脸!”
一帮邻居都不傻,怕打起来把自己给连累了,都跑到远处坐山观虎斗,而寡妇一听顾瘸子这个名字,就愣了,回头瞅着我们:“是顾瘸子让你们来的?他叫你们来干什么?”
我点了点头把事情说了一遍:“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顾瘸子,还有你这些个邻居们。”
寡妇一听这个,忽然张开嘴,哇哇的就给哭了,一边哭一边奔着顾瘸子的门脸跑,鞋子都跑掉了也不知道。
“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一边跑,一边还把围观群众给拱开了。
许长乐又不聋,也知道这买卖已经没指望了,盯着我们咬牙切齿,但是转念一想,也想起来在我手底下吃过亏,往人群里一钻就想走,我则一把拉住他:“我正把这边的事情做了个差不多,你等着,咱们一起到上头去一趟。”
许长乐没法子,这才跟城管抓了的小贩似得,垂头丧气的跟我们一起走,嘴里还咕哝了两句什么,我也懒得搭理他。
等到了顾瘸子的门脸里,只见寡妇在门脸里哭的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愣一看有点像金刚。
而顾瘸子满脸尴尬,看见我们一来跟看见了救星似得,满眼都是希望:“你们可算来了可算来了!”
我一看,顾瘸子也知道我们的这个事儿是完美解决了,就赶紧问他郭洋那边怎么样,郭瘸子点了点头,说郭洋算是命大,他能修,说着把一张修票给了我。
我拿过来一看,只见修票上写的物品栏是人一个,日期是一个月。
“这么长时间?”
“在我这里修东西的都知道,慢工出细活嘛!”
“那行吧,”我寻思着无论如何,郭洋能活也就松口气了:“你让我看看他行不行?”
“那不行,”顾瘸子说道:’我的规矩,修东西不让别人看。’
那也行吧,反正照着顾瘸子的信誉,加上修票在手,这事儿算是成了。
而顾瘸子这会儿也看见了许长乐,就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就跟你说,买卖我让其他人干了,你还不信,这下信了吧?”
许长乐一脸尴尬,还想说什么,顾瘸子摆摆手:“我这活计太多了,人手不够,你要修的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跟我猜得一模一样,我就忍不住问许长乐:“你要修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