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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摘下其中一只手套,直直蹲下身,一手附在了狼人的尸体上:“既然这是庄园主人的意思,我也只有遵循。”
月光雀落到管家的头顶一阵乱踩,勾爪一薅,硬生生拔下来一撮头发。
尸身出现了石化现象,自管家触碰到的那一块由外扩散开来,顷刻间由肉身沦为了一塑雕像。
托拜厄斯起身,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惋惜道:“没有这个洞就更完美了。”
白塑雕像随着他一同起身,在管家的操作下向陈溺袭去。
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目,钝痛即生,由腹部蔓延至全身。
在管家操纵之下的狼人雕像出手利落,睁开眼时,他的腹间已经多了一处看似可怖的伤口。
月光雀气得连连叨掉了管家几口头发,在他头上一本乱踩,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转眼间成了鸡窝。
“请让我送您回房间。”托拜厄斯上前一步,欲去搀扶身形摇摇欲晃的陈溺。
陈溺扶开他的手:“把鸟笼里的血迹清理干净,还有这具尸体。”
白雀顺势跳落在他的手背上,陈溺没有力气驱赶它,他面色发白,浸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委身扶着茶几跌坐在地,声音清浅:“就当你今晚没有出现过。”
管家得命,把鸟笼里外打扫干净后,赶着白石雕像朝楼上走去。
伸手两处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体内血液的流失使得他开始头晕,体温渐低,最终意识归于模糊。
伤口隐隐作痛,血液冷却后附着在衣物上过分的黏腻,只让人觉得又湿又冷,十分难受。
但这些感觉在中途就被暖洋洋的气息给驱散了,一只手覆在了他的伤处,报复似地摁压在上。
虚实梦醒之间,袭来的疼痛令他身体短暂的抽搐了一小下,他蜷起身体。
盖在腰腹处的手仍未拿开,却失了力道。
陈溺痛觉也随之麻痹,感官集中于那道断断续续的贴着他的耳畔与侧脸灌入颈间的温热清浅的气流,舒缓的频率温柔地将他带入睡梦之中。
有人受了伤还能睡得香甜,有人却在被梦魇拖拽坠入深渊无法脱身。
修哉已经有许久没有再梦到过小时的那个家,从八音盒中传出轻盈悦耳的音律贯彻了整个梦境,他睡不好,也醒不来。
陈溺于嘈杂之中苏醒,身下不再是坚硬冰凉的地板,身上盖着柔软干燥的绒被,那被子十分的轻,不会压到他的伤口,又足够保暖。
他缓睁开双目,程几何那一张蠢脸第一时间凑到他的视野之中。
“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她尤为激动,欣喜的拔高了音调。
她离得并不近,生怕会无意间压到陈溺的伤口。
坐在小椅子上的晴晴一嗓子嚎了出来,哭着扑过去。
程几何眼疾手快的捞住了晴晴:“别别别,扑上去你家溺溺得再多躺三天。”
陈溺手肘撑在床面上,支着上半身坐起来。
程几何想制止他,却又不敢碰他,举着手在旁边干着急:“你别动啊,你别动,躺着躺着。”
屋里其他人也围上前来,床两边被堵得严严实实。
陈溺垂下头看了眼肩膀至腹部裹着的白色绷带,依稀能嗅到清清淡淡的药味。
杨贤:“我们发现你之后,喊来了管家,是他给你清洗和包扎的,反正他不是人,你也甭觉得别扭。”
陈溺喉咙干涩得像是黏在了一起,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没吐出一个字音。
他朝站在房门旁的托拜厄斯看去,接触到他的目光后,托拜厄斯不着痕迹的移开,晃了晃头,又别过看向不远处的金鸟笼,稍稍抬起了下巴。
陈溺无法从他的动作里看出托拜厄斯想表达什么,他干着嗓子,嗓音沙哑道:“倒水。”
“哦,哦。”程几何紧张得不行,手慌脚乱的去拿杯子。
托拜厄斯走上前,取走了她刚刚端起的茶壶:“我来。”
等他咽下水后,夏初宇急切地问道:“昨晚是有狼人来了吗?那狼人呢?不是说呆在这里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陈溺呛到一口水,接连咳嗽。
修哉:“你先别急,第一个晚上有疏忽也是难免的。”他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眼下透着青黑。
苏潋童嘟哝道:“轮得到你来说嘛,就属你最可疑。”
谷阿羽道:“管家昨夜没有发现有人闯进来吗?”
托拜厄斯垂下头去:“一时疏忽,今后我会命人轮番在庄园内巡游。”
楼新月与沈越一反常态的安静,始终垂着头站在床边,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方才的咳嗽牵扯到了他的伤处,陈溺眉头微皱,抿着嘴,手隔着被子压在了腹部,又抬手摸了摸缠在脖子上的绷带。
程几何:“不舒服吗?”
陈溺不答反问:“为什么说修哉最可疑?”他的目光落在苏潋童身上。
回答他的人是郝梵,在苏潋童开口前先一步说道:“看他的面色和黑眼圈,分明就是昨晚没怎么睡觉。”
他振振有词的说:“他说陪你一起喝酒睡得晚了,又没睡好,你遇袭的时候他该是刚躺下不久,昨晚睡得浅的都被外面的响动惊醒了,就他一个到早上才从房间里出来。”
程几何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我睡觉沉,还是他们来敲门,我才醒的。”
杨贤附和点头。
苏潋童道:“谷阿羽是第一个发现你倒在客厅的人,我其实听到响动的时候就醒了……”她嗫嚅着说:“就是害怕,过了四点才敢出去。”
夏初宇:“袭击你的那个狼人呢?”
陈溺摇头:“它逃走了,我有一个反伤道具,会让攻击我的人身上出现相同的伤口,至于逃去了哪里我并不清楚。”
他顺口一提:“昨晚我心情不大好,叫了修哉下来喝酒,我们两个都喝了不少,醉宿的人睡不好又难叫醒,很正常。”
修哉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你醒得快,再晚上一天我可能要被投票处刑了。”
陈溺:“今天的投票呢?”
杨贤摸着后脑勺道:“好险,要不是昨晚有狼来刀你,我们今天估计真得拿个NO。1。”
陈溺:“电脑拿来给我看看。”
程几何不赞同道:“你好好躺着吧,饭还没吃呢就要上网。”她转过头,对管家道:“给他支个床上小餐桌,笔记本容易压到伤口。”
修哉略为自疚:“昨晚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客厅。”
陈溺道:“闲着没事也别全在这围着我。”
托拜厄斯拉开房门,侧身等着他们出去。
程几何抱起晴晴:“那我们先去吃午饭,你好好休息。”
房里的人留下一两句关切的话后陆续离开,连鸡崽也被杨贤揪了出去,说它是话唠,留在这里吵人清净。
陈溺得了喘口气的空隙,他坐到床边,扶着床沿站起身。
金笼子里那只看不见的雀鸟这两日极其呱噪,格外爱叫,陈溺一站起来,就被从笼中发出的那阵刺耳的叫声给惊得又坐了回去。
明明先前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陈溺想了想,他没养过其他的鸟,按照养鹦鹉的经验来看,鸡崽在碗里没粮的时候会比平时吵闹。
可先前这只鸟一只住在那个小得不行的鸟笼里,没有没有水碗也没有食盒,根本是一只自发热永动鸡,应当不会饿才是。
猜是这么猜,陈溺还是在卧室里翻出两个小容器,倒了水与鸟粮,打开笼底的小窗口塞进去。
正准备抽回手,忽然感到手背一重,明显是里面那只雀鸟站到了他的手上。
两只爪子踩在肉上触感,它正顺着陈溺的手臂向上移动,最终停站到陈溺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上。
耳垂似被绒毛轻轻擦拭过,紧接着一团暖烘烘的东西贴到了他的颈侧,嘴角边被尖尖的玩意儿轻戳了一下。
陈溺看不见它在做什么,抓起来也困难,还怕这时惊到它,再让它飞跑了就难抓回来了,只能默许它在自己肩膀上站岗的行为。
洗漱完,陈溺从浴室走出来,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托拜厄斯,已经床上多出来的一张小桌子。
那木质的矮桌上放着单人份的食物与一台笔记本。
陈溺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问道:“守在这里是有事和我说?”食指指尖在桌面轻敲两下:“拿到这里来,我没有躺在床上吃东西的习惯。”
托拜厄斯按照他的要求把床上桌撤下,又将午餐与笔记本挪到桌台上。
放下笔记本,他抽回手的同时开口道:“程小姐让我督促您先吃饭再干活,您那位叫修哉的朋友很招人喜欢,我是说任何人。”好似无心的闲聊。
三明治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应当是为了方便他取食。
陈溺拿起半块,咬掉了其中一个角:“他找你搭话了?”正说着,忽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
转头一看,三明治的另一角已经少了一块。
陈溺拿开了手,掀开上面的面包:“里面是不是有鳄梨?”
托拜厄斯点头:“程小姐说您现在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还特地交代让我给您多放些。”
哦豁。
肩头忽然一听,两人皆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的声音。
陈溺正想着他的房间从此多了一只看不见的死鸟,就听到一连串翅膀扑棱拍打地面的声音。
应当是还没死透,但牛油果对鸟类而言是剧毒,吃得多了立竿见影,吃得少……也就多一点死前挣扎的时间,等着收尸。
陈溺换了另一半三明治,继续吃,一只手在触控板上移动。
咽下口中的食物,他道:“继续说。”
托拜厄斯有些在意地板上的声源,迟了两秒才开口:“他和我聊了一些让我感兴趣的话题。”
他也是知道白天有直播系统无死角监视着C007区域的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所以没有将话挑明。
陈溺点点头:“闲着无聊,你可以和房子里的人多聊聊天。”
托拜厄斯在一旁盯梢,直到陈溺用完午餐,他才端起餐盘离开房间。
陈溺仔细浏览起直播频道,他们的直播间观看人数还不少。
目前飘过去的弹幕基本是一些口水话,没什么好看的。
“嘛呀,这个管家,我恋爱了。”
“这一队的颜值好高啊!”
“从今以后,我就住在这个直播间了。”
“好烦恼到底该选谁做我的男票。”
纵然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还是让陈溺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
直播间对他而言有利有弊,白天里的一举一动全暴露在大众视线内,说话做事必须小心谨慎,以防露出破绽让人瞧出端倪。
对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所以他也可以利用这一点,通过直播间掌控队伍里所有人在白天的行径。
“谁敢投这队,我顺着网线跑过去撕谁,我不允许这个小哥哥死!!!”
“我男朋友在看我发弹幕,嘻嘻嘻~”
“骚还是你们骚,鸡笼警告了。”
评论里有不少有意思的言论,陈溺将页面向下滑动,停在了热门评论区。
获赞最高的一条评论是在投票时间段发出的。
@九九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