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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木匠穿红戴绿,打扮的喜气洋洋。由一群人簇拥着,捧着一块牌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了。
有人把梯子扶过来。木匠拿出一双红筷子来,用红绸绑住了两头,一头吊着铜钱,一头拴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太公在此,永保平安两行金色小字。
木匠一边登梯子,一边在嘴里吆喝着: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上梁大吉,都闪闪啦。
此情此景,当真是热闹非凡。区领导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赵兄弟,过一会上梁结束,我们在此喝一杯酒,这里的事,就算完成啦。
我点点头:谢谢各位领导了。
区领导连连摆手:哪里的话,我们这忠烈祠一旦建成,必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赵兄弟,可是第一大功臣啊,哈哈。
我们正在打着官腔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忽然听见咔嚓一声,紧接着人群中发出受惊之后的呼声。
我一听这声音,心里面咯噔一下:不好,出事了。
我连忙抻着脖子四处乱看,这时候发现,木匠上到半截,那梯子忽然断了一根横木,将他仰头摔下来了。
木匠躺在地上,那只手仍然稳稳地拿着木牌和铜钱,没有让它们触地。
区领导面色铁青,低声喝道:谁找的梯子?还想不想干了?
手底下那些人手脚麻利的把断了的梯子抬走,几分钟后,又换上来一个新的。有个小徒弟问那木匠:师傅,你还行吗?
木匠揉了揉腰,一咬牙,说道:上梁不能换人,扶我上去。
小徒弟一脸紧张的把木匠扶上去了。木匠不知道摔伤了没有,脸色通红,咬着牙向上走。
木匠这次走的很小心,每一步都试探着向上爬,嘴里仍然喊着:太公在此不过,虽然一样的话,这次喊出来,多了一份谨慎,少了一点之前的喜气。
人群中没人在说说笑笑了,毕竟上梁的时候梯子断了,这实在有些不吉利。大家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半空中的木匠,祈祷着刚才木梯的断裂,只是一个偶然。
几秒钟后,木匠已经爬到了梯子最顶端,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欢快地叫了一声:太公在此,诸神哎呀。
只见筷子上的红绸莫名其妙的断掉了。那块牌子像是被弓弩射中的飞鸟一样,翻滚着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了。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接连两次出事,今天这日子,恐怕不大吉利。
区领导恼火的冲旁边人说道:是谁选的日子?
那人有些畏缩的看了看吕先生。
区领导回过头来,有些不快的问道:日子是你选的?
吕先生淡淡的说道:日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还有些事,没有办清楚,这个梁,自然上不成。
吕先生刚刚说完这句话,原本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忽然就阴云四合,天色都暗了下来。
众人一惊,抬头看着天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云层,都有些忐忑。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刮来一阵风,吹得尘土飞扬,压在供桌上的黄纸猎猎作响。
即使现在是大白天,即使周围围了不少人,可是我仍然能够感觉到,这里的气氛恐怖了不少。
原本看热闹的乡亲顿时乱了,他们轰然一声,瞬间就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在大声的呼儿唤女,也准备撤退了。
区领导还算有些见识,这时候仍然不忘了风度,他向我拱手说道:赵兄弟,今天恐怕有些不合适,咱们改日再上梁吧。不差这一天半天的,稳稳当当的最好。
区领导这话说完,我正要回答,忽然看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的看着我。那样子,似乎我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奇怪的问他:你怎么了?这日子不是我选的啊,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他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的吞咽口水。
我心里忽然一惊:他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身后。
我想到这里,猛地一回头。这时候我发现,薛倩正瞪着眼睛,紧贴着我,站在我身后,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回头之后,就和他面对面了。我看见他眼睛里面没有眼白,只有一个漆黑的黑眼珠。这种情况,不会在活人身上出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薛倩,你要干什么?
薛倩也不答话,伸出胳膊,将我环抱住了。
我剧烈的挣扎,可是没想到,他的力气大的出奇,我根本挣脱不开。我心里明镜似得,薛倩可能是被鬼上身了。而这个鬼,恐怕想要借刀杀人,把我除掉。
我大声地叫嚷:吕先生,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吕先生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我,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他说道:赵莽,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个命啊,不太平
我急匆匆的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我计较这件事?就算你说得对行不行?赶快救我啊。
吕先生仍然含笑摇头:对不住,我道术不够厉害,救不了你。
薛阿姨在一旁着急的跺脚:薛倩,你这是怎么了?
吕先生拉住她:放心,是阴鬼婆来了。她不是冲着薛倩来的。
我一听阴鬼婆,干脆放弃了挣扎。阴鬼婆的本事,连吕先生都没有办法,更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的,与其做一些无用功,把她惹火了,还不如示弱讲和,万一她心一软,放我一条生路呢。
阴鬼婆见我不再挣扎,冷笑一声,将我放开了。她站在我面前,面带嘲讽的看着我。那种表情,像是已经抓住老鼠的猫,故意松开爪子,想看看老鼠怎么挣扎。
但是我不是老鼠,我没有逃跑的意思,因为我知道,就算跑也跑不掉。
我的声音透着哀求,我问道:那什么,你,你想怎么样?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忠烈祠都盖起来了。
阴鬼婆一步步走过来,和我贴的很近,她声音嘶哑,在我耳边说道:忠烈祠是我和薛家人的恩怨。我和你的恩怨,似乎还没有解决。
我苦着脸说:咱们俩萍水相逢,能有什么恩怨?
阴鬼婆摇摇头:你胆敢闯入我的住处,将薛家人劫走。就凭这一点,我就得给你点惩罚。
我心惊肉跳的问:什么惩罚?你想怎么样?
阴鬼婆想了想,说道:我在几天之后,就会离开这里,去向城隍报道了。我那间屋子,就让给你了。
我想想那间阴暗的小屋就发憷,把脑袋摇得像是卜楞鼓一样:我不要你的屋子。你爱给谁给谁吧。
阴鬼婆放声大笑:小子,你以为,你有的选吗?你就把它当成你的家,老老实实的住上三年,就当是给我们守孝了。
我全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到脚,没有不凉的:三年啊
阴鬼婆一脸诡笑得凑过来:三年之后,就是我投胎的日子,到时候我会回来找你,解除了你的苦役。不过,这三年之内,你如果敢擅自离开。嘿嘿,你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那幅画上面的小沙弥,他的模样,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那天阴鬼婆吹我蜡烛的时候,根本就已经发现我本命灯的所在了。
第十六章 租客()
阴鬼婆一句话,就让我的冷汗流下来了。
原来,当初她已经发现那幅画的古怪了。这么说的话,那天我真的是命悬一线,幸好我用三寸不烂之舌稳住了她。不然的话,我早已经丧命多日了。
阴鬼婆见我一副后怕的样子,得意的笑了。她说道:小子,我的手段你已经见识过了,所以你不要心存侥幸和我作对。不然的话,嘿嘿,我倒不介意再成一次亲。
我惶恐的点头,嘴里念叨着:明白,明白。我此时的样子,估计怂极了。
阴鬼婆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直挺挺的,冲着忠烈祠跪了下去。
薛阿姨小声的喊道:这是干什么?
阴鬼婆伏在地上,嘴里开始缓慢的喊出一连串的名字来。这些名字很朴实,或者说很土气。无非是什么牛二马三之流。
阴鬼婆喊了两个名字之后,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大声喊道:这是村民的名字,快记住,快记住。以后要供奉起来的。
供桌上放着写对联的笔墨纸砚,只不过,写字的师傅早就吓跑了。
我拖着早已吓软了的两条腿,摇摇摆摆的跑过去,拿起毛笔,饱蘸浓墨,开始在黄纸上笔走龙蛇。我一边写,心里一边念叨:稳住,稳住,这些名字可是要上牌位的啊,万一写错一个,阴鬼婆一生气,牌位上就得添上我的名字了。
好在阴鬼婆念得很缓慢,她念一个名字,往往要想一会。似乎有的村民,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叫什么。以至于出现很多,牛二媳妇,牛二哥哥之类的名字。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她终于念完了。脸上仍然有些遗憾:可惜,有些乡亲,到底是想不起来了。
阴鬼婆说话,没有人敢插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呼呼地风声。
她慢慢地站起来,冲我说道:小子,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不然的话她这话没有说完,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风渐渐减弱,而天上的阴云,也不见了。
吕先生和薛阿姨抢了过去,将薛倩扶了起来。片刻之后,他被叫醒了。
我看见他面色苍白,神情很茫然,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很正常,四处乱瞟,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阴鬼婆已经走了。
吕先生冲我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上梁吧。
我向周围看了看,无论是工人还是保安,早就已经跑得一个不剩了。区里的领导也被人扶走了。诺大的忠烈祠,只剩下我们几个。
我叹了口气,将地上的铜钱和木牌捡起来,重新拴在筷子上面。然后抓着梯子,一边爬,一边学着木匠的那几句:太公在此,诸神退位,上梁大吉,快闪闪啦。
只不过这时候既没有鞭炮,也没有人群。原本喜气洋洋的话喊出来,变得又凄凉又可怜。
这一次没有再出什么意外,我站在梯子顶端,将筷子连同木牌,塞到房梁上预留的空隙中了。
做完这一切,我叹了口气,慢慢的退了回来。
吕先生正在下面等着我,他手里拿着那一卷黄纸,说道:有时间了,把这东西送给区政府,让他们制作牌位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家吗?
吕先生看看薛阿姨,说道:薛夫人,你说咱们怎么办?
薛阿姨摆摆手:算了,也不用回家了,就在这里上路吧。
我和薛倩疑惑的说道:什么意思?现在就要走了吗?往哪走?
薛阿姨说道:吕先生受伤了,我得陪着他去一个地方,帮着他找到疗伤的办法。
我惊到:怎么你也要去吗?
薛阿姨苦笑一声:不然你以为,吕先生为什么要出生入死,帮我对付阴鬼婆?我体质特殊,这一趟有我在一旁,他成功地几率会大不少。
薛倩有些恼火的看着吕先生:老道。原来帮我们家捉鬼是有条件的啊。
吕先生摆摆手:别说的这么难听。是我求薛夫人的,你也知道,我身上的伤很重,为了保命,只能强人所难,求她走一趟了。
薛阿姨也说道:别怪吕先生,能够救人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