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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婆!九婆!你撑住啊”
“孩子,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要拼死救你?”九婆吐出一口黑血,精神似乎好了那么一点点,她可能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喘着气,道:“我看见了,我看见阴主的车驾,就在那片乌云里”
九婆说的阴主,就是阴间原来的主人,被尸仙大败而逃遁的人。她没有时间说的那么仔细,但是我已经感觉到,阴主的车驾,就是那辆诡异的小马车。
难怪老驴爷训斥那帮人的时候,会不停的扫视半空。他显然也发现了乌云中隐藏的小马车。
“我瞧的出,阴主的车驾,是在护你。”九婆道:“阴主是不会看错人的,他的车驾既然护着你,就说明你日后必成大器!”
“他的车驾既然在!为什么不救你!”我心里觉得很急躁,小马车如果就在附近,为什么九婆命悬一线了,它都不肯露面挽救?
“阴主不救我,一定有他的苦衷,他以大局为重,我没有一点怨言。”
九婆的话说的很明白,那辆小马车好像专为护着我的,因为种种原因,它不能随意露面,即便九婆快要死了,它都隐忍不动。除非是我受到了致命的袭击,它或许才会冒险出击。我顿时想起上次见到小马车的时候,拉车的小马眼睛都被打瞎了,车子也残破不堪。
可能,它是真的有难言的苦衷。我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有几股我看不见的力量,这些力量在相互的抗衡,对峙,谁都不敢妄动。
但我仍然难以理解,九婆算是阴主的属下,我很难想象,为什么看到九婆将死,阴主都可以那样隐忍。如果是我,我想我不会顾及那么多,我要救人。
“阴主不知道地仙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地仙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九婆却一点都没有怨恨,替阴主辩解:“阴主每次露面,都冒着极大的危险。”
“九婆,阴主他是谁?”我急匆匆的问,在我的认知中,当年尸仙打败了阴主,但没能杀掉他,阴主逃遁了,他的车驾既然在,他肯定也在,只不过没有露面。我想知道阴主的真面目。
“阴主,是”九婆一下子喘不上气了,用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道:“阴主,是一截一截尾巴”
说完这句话,背后的九婆骤然停止了呼吸,身子不动了,呼吸和心跳全都不复存在。我把她放下来,九婆的脸上都是血,却好像很安详。
我不知道这一次,九婆还能否在重生转世。
我把九婆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遵照她的吩咐,把院外那两块药田里的药,一一采挖出来。
锄头在土里上下起伏,我采掉那块小药田的药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慢回过头。
老狐狸醒了,却不敢说话,蹲在我身后,目光黯淡又无神。我不是十足的傻子,今天老狐狸偷袭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没有被什么东西附身。
“这件事,怎么说?”我回过身,继续在地里挖药,我不想看老狐狸,只因为心里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
我厌恶这种被信任的人出卖欺骗的感觉,厌恶的要死。
“陆家小爷”老狐狸的嗓音已经带着哭腔,它一下趴在地上,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泪珠滚滚。
“你说吧,说吧”
老狐狸当初在莫须村,被那个想要暗中袭杀我的人带走了,他把老狐狸带出去很远,揭掉脸上那一层面具般的干皮。那一刻,老狐狸险些就惊呆了。
“那人,是山杠爷,是山杠爷”
我忍不住又放下手里的锄头,身子几乎撑不住了,一头就想栽倒在地。田奶奶的儿子,那个要杀我的人,是山杠爷?
我很难把印象里刚猛果断一身正气的山杠爷,和那个暗中偷袭我的人联想在一起。如果放到之前,我会怀疑老狐狸的话。
可是今天九婆告诉我了那些事,我清楚的记得,山杠爷的名字,叫葛山杠。
第一百七十章 收贡()
“陆家小爷”老狐狸看到我的神色有点恍惚,眼睛里的泪水滚落的更多,爬到我脚边,哭道:“就从当时麒麟峡跟着你,一路走过来。我知道你是一个念情又良善的人,从那以后,我没有二心,只想跟你讨个造化”
老狐狸得知把自己带走的人就是山杠爷以后,和我一样吃惊。山杠爷拿着老狐狸的内丹,老狐狸跟他讨,山杠爷说,要回内丹很简单。只不过有个条件。
“他要你,杀了我?”
“是”老狐狸眼泪汪汪的道:“最初,我是死也不肯的。”
山杠爷说让老狐狸找机会杀掉我,老狐狸更加吃惊了,但我们一路走过来,相互照顾,相互关怀,我拿老狐狸当朋友。老狐狸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山杠爷那么说了以后,老狐狸就摇头,它宁可不要内丹,也不肯背后动手杀我。
老狐狸一边说,我就一边在想。第一次见到山杠爷的时候,他还没有杀我的心思,否则直接把我杀在地洞里,神不知鬼不觉,一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由此可见,他要杀我,是他们的族里后来商议的结果。
老狐狸抵死都不肯答应,山杠爷没有为难他,但是第二天,又来了两个山杠爷同族的人,那两个人的心就很毒,带着老狐狸来到了它的老窝麒麟峡。
麒麟峡是老狐狸住了很多年的地方。峡谷里到处是它的子孙,怕是成百上千了。两个山杠爷的同族在麒麟峡一口气抓了十多条小狐狸,全部吊在树上,浇油活活烧死了。老狐狸看的肝胆俱裂,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烧死了我的儿孙,问我杀不杀你。”老狐狸哭的稀里哗啦,抱着头,道:“陆家小爷,我当时就快要疯了我绝不肯杀你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儿孙被烧成了碳……我”
老狐狸那时候痛苦的要死,那两个人也不多问他,接着又抓了十多只小狐狸,全都吊在树上。他们说,老狐狸只要不点头,他们就耗在麒麟峡,把它的子子孙孙全都杀绝。
老狐狸哭的没力气了,歪歪的躺倒在地上。他承受不住那种折磨。最后只能屈服了。老狐狸屈服以后,拿到了内丹。
我吸了口气,可以想象到,山杠爷那一族的人,可能知道要杀我会有风险,所以让潜伏在我身边的熟人动手是最合适的。
我在石嘴沟再次和老狐狸“意外”相遇之后,老狐狸始终不忍心下手,一直拖着。到观星岭这里,它实在是拖不过了。
老狐狸在讲,我静静的听,它觉得我一定会雷霆大怒。但听着听着,我心里那股愤恨,就渐渐的消失了。
因为我知道那种无奈,知道无奈是怎么样痛苦的体验。我有很多无奈,深知一个人陷在身不由己的无奈中时,是一种难以逃脱的煎熬。
“你走吧”我慢慢挥动锄头,开始采药。我不怪老狐狸,但是那份友情,已经尽了。
“陆家小爷”老狐狸哭着还要说,可它也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我们已经不再是一条路上的同伴。
我默默的锄着地,再也没有转头。
“陆家小爷以后,你多保重”老狐狸在身后默默的流下最后一滴眼泪,抬起腿,又看了看我,顺着另一条下山的陆,慢慢的走了。
当老狐狸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我才抬起头,看看远处无尽的山海。一种难以言语的孤独,在心里弥漫着。
我整整挖了半夜,把药田里的药采出来,装了两框。然后又深挖了一个坑,把九婆葬进去。做完这些,我在院子里的小屋中,找到了九婆准备好的包袱。里面是一些常用的药,风干的咸肉干粮,还有三块二两重的黄金。
我带上包袱,提着两框药下山。章豹和水灵都在山下等急了,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想说,把两框药留在观星岭附近的村子里。
络腮胡子走了,老狐狸走了,只剩下章豹。我们走在黑夜的山路里,前面的一切,都笼罩在看都看不透的黑暗中。
我看不到光,也看不到明天在哪里。心如死灰,只觉得抬腿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人生,还没有这样消极过,不想再去寻找,不想再去追索,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躺下来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沮丧,一下子把我淹没了。黑暗无边无尽,我根本不知道前面的黑暗里,会隐藏着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我突然想起了在那片暗不见天日的死地里的五叔。
至少,我还能看到太阳,看到黎明时的曙光。但是五叔,他要永远留在那片没有光明的死地里,日复一日的接引那些尸体,送往阴间。与他相比,我有什么资格说累,说苦?
我又想起了银霜子,想想那些在大蛮山的日子。走在孤独的路上,我才真正的知道,这个被我强行埋在内心深处的女人,原来比我想象中更重要。
银霜子,我很想你
我们离开观星岭,继续朝东走着,水灵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我有心要赶她走,但每次话一出口,章豹就替水灵说话。在他的印象里,水灵是个顶好的姑娘。我不想驳章豹的面子,心里却始终不安。因为我看的出,章豹喜欢上水灵了。
我很忧虑,章豹这种人,要么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就对人死心塌地。
走出观星岭之后,周围的山势开始平缓,一条河滋润了山间贫瘠的土地,这条河的流域内,人烟算是比较稠密。山上山间的冰雪全都解冻融化了,河的水位上涨,我们顺着河走,隔两天就能遇到一个村子,衣食无忧。
这天,我和章豹坐在河边休息,水灵在河边洗脸,洗着洗着,她就站起来,回头一笑,道:“豹子,会抓鱼么?”
“会。”章豹站起身就朝那边走,我就觉得很没办法,章豹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水,也就是华严寺那口井,一辈子没抓过鱼的人,水灵一喊,他就去了。
两个人在水边胡乱倒腾着,章豹拿刀削尖一根树枝,在水里插鱼,但是忙了半天,一条鱼也没有插上来。过了没多久,一个村里的老汉提着鱼竿走到河边,看见章豹那举动,老汉就乐了。
“山娃子,鱼可不是这么抓的。”老汉咧嘴就笑,在河边坐下来,一边伸着鱼竿进河钓鱼,一边跟章豹和水灵讲抓鱼的事。老汉很健谈,水灵是工作队的人,闲着就找老汉打听一些山里耕地,人口,还有山刺之类的情况。
他们在河边聊了有多半个时辰,河里的鱼饿了一冬,饿死鬼似的,见饵就咬,老汉收获颇丰,准备离开的时候,送了我们两条大鱼。
“现在的鱼不肥,烤着吃是不好的,只能熬些汤喝”
就在这时候,我们听见从村子上边的群山里,传出了一阵飘渺的当当声。那声音像是什么金属之类的东西在撞击,但非常沉闷,声音的源头很远,却听的人心里烦躁不安。
啪嗒
老汉手里的鱼篓一下子跌落在地,他的身子像是打摆子一样抖动着,黝黑的脸庞上一瞬间就布满了惊恐。
“这是这是山神爷要收贡了!”老汉连丢在地上的鱼篓都顾不上捡,撒腿就朝村子里跑。水灵赶紧跟上去,问他什么是山神爷收贡。
老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解释了一下,我在后面跟着,算是听了个明白。在他们村子附近,一直流传着一个山神爷收贡的传说。山里的人信山神,山神主掌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