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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怎么比?
表哥和她谈古论今,评点时事,聊四方风物,她有表嫂的见识么,能接得上话么?
表哥喜爱的一切,读书、下棋、抚琴、吟诗,她感兴趣么?
她见过表哥和朋友们限时限题作诗时,表嫂也参加,所有的人都必须站着作诗,只有表嫂被允许坐着,她心里羡慕,可是让她这般以诗文画论交,加入他的朋友,她加入得进去么?
还是那句话,不攀比,她和表哥便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双可爱的儿女,两人闲时聊聊孩子,聊聊家事,一辈子也就这样淡淡暖暖过去了,但她偏不,不攀比不成活,不攀比便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特别是,表哥对她,绝不会像杨执那样,以她为中心,毫无原则地支持纵容。
有一次,她和表哥说起,几个豪门贵妇斗富。明明是她的头面更贵重些,偏偏是另一个贵妇的赢得了头彩。
原因是,该贵妇为了让自己的孔雀头面出彩,硬是贴出寻找招风耳的告示,然后招来一个招风耳奇醒目的人,待那人画上孔雀状,那一双纹饰过的耳朵,就像迎风展开的孔雀屏,硬是把一对并不算十分贵重的耳饰衬得风华绝代,再加上其他不俗的装饰,于是该贵妇赢得了头筹。
杨梦娇说起这个的时候甚是愤愤不平,表哥听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尽量克制,可杨梦娇依然听出他语气中斥责之意,大意是说,身在钟鸣鼎食之家,不知人间疾苦,这世上不知多少人还在忍饥挨饿,卖儿鬻女,他就亲眼见过一次大灾后那些流民的惨状,自家不能做些什么也就罢了,却还要这样炫耀斗富,简直是无聊至极,尤其是,这样做,何以为孩子的榜样?
然后严令禁止她再和那些人来往。
杨梦娇听着,脸涨得通红,一股气血涌来来,不由脱口而出:“夫君让我不要和那些人来往,那你的前妻就不和那些人来往吗?难道她除了吃风喝月外就不做些贵妇们之间常做的事么?”
表哥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终是克制住了自己,说道:“想知道她会怎么做吗?那我告诉你,就是那一次旱灾,她看到城外的灾民,那时她还没有嫁给我,而且只是一个过路者,却凭借一己之力,参加了一个当地举办的书画大赛,拔得头筹,然后把奖金全部捐给那些与她毫无关系的灾民。
至于贵妇们之间常作的事,她在做,你的母亲我的母亲也在做,难道大家都这样无聊斗富了?
错了就错了,改过就是,还这样辩驳是何道理?“
最后一句已是隐隐的疾言厉色,她低下头,勉强称是,眼中浮起泪水,而心中,却满是不忿和委屈,她想,如果是他的前妻,他会这样甩脸子给那人看么?
不过是这样小的一件事,他不维护自己也就罢了,还这样发作自己,如果换个人,哪怕是杨执,也会向着她,想方设法助她赢得斗彩。
表哥。。。。。。实在是太过了。。。。。。
越想越委屈,本是平稳顺畅的生活也因她不平稳顺畅的心思横生出许多波折来,她开始想念杨执的好处了。
尤其是,难以启齿的是,她想念杨执在床笫之间给她的浓烈充沛的欢愉。
的确是,没有一个人,会像杨执那样,把她的身体奉若至宝,那样细致地开发取悦,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好久不曾饱足过了。
一旦她出现这种心态,杨执便会如幽魅一般,出现在她的视野,以一种强烈的诱惑姿态,诱她再次接纳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个男女再次勾勾到了一起。
再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杨执被调离了杨梦娇身边,被派往他处管理表哥家的一处产业。
这样的分离让两人难受,杨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回杨梦娇身边的办法。
又一年表哥去寺庙中斋戒的日子,杨执掐着点儿回到府中。
正是午时,四下里很静,他一路走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正要着人通禀去见夫人,却看到不远处的假山上有一个小女孩在玩耍。
假山旁便是一处小湖泊,女孩想必是趁乳母睡着时自己溜出来的,此时正玩得有趣,杨执看见,一念之间,他想出了个主意。
他悄无声息地接近女孩,趁女孩不注意时一把把女孩推入湖中,然后溜回远处。
女孩在水中挣扎,然后他一边跑一边呼叫起来,等有人赶到时,他已经投进湖中把女孩救起。
救了主子的爱女主子该会把他留下来了吧,当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事不但没有把自己留下来,还给自己埋上了一颗定时炸弹。
原本这前后几日,不但表哥要去庙内斋戒度日,就是表哥的女儿也要去附近的庵内住上几日。
当时,一些富贵人家会有这样的习惯,在儿女小的时候,认一个尼姑或女冠做干亲,也就是想让这些出家人借用佛祖或道祖的光芒看护小孩而已。表哥的女儿就认了一个。女孩这几日便会住在干亲那里。
因为落水事故,表哥惊得脸色发白,亲自看护了女儿两日,见女儿真正无事了,便让女儿在家好好休养,不要去庵里了,而后自己去了寺庙。
男主人不在时,便是男仆人和女主人厮混时。
杨执乘夜色潜入杨梦娇房中,两人夜以继日地纠缠,杨梦娇索性连房门也不让他出了,如果来人,就让他藏在床底,一旦无人,两人便开始玩成人游戏。
正是午睡时分,两人正玩得入巷,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两人慌忙穿衣,然后便是丫鬟的声音在外急急禀道:“夫人,是少爷来了。”
杨梦娇有些慌乱,强自按捺住自己,梳妆整齐,去见儿子。
而杨执,自然非常高效地溜进床底。
然而这一进去,却几乎吓得他魂飞魄散。
原来,在里面,不知何时已经藏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见他,小小的手指连忙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小小声地告诉他:”不要让哥哥听见,我们在捉迷藏。“
他惊得两手发颤,冷汗如瀑。
外面,杨梦娇镇定地应对完儿子,看儿子离去,然后敲了敲床柱轻俏道:“好了,出来吧。“
待看到一起出来的两个人,杨梦娇两眼一翻,几乎晕厥过去,脸瞬间失色。
两人战战兢兢地招待这位小娇客吃好吃的点心,喝好喝的饮品,同时急急地互递眼色,无声交流此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小丫头到底听到了多少,知道了多少,会不会泄露出去?
杨梦娇急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明明是秋凉的天气,汗水却一层一层地往外流。
杨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汗津津的,手指战栗,他紧紧地握着,定声道:“别怕,有我。“
有我。
一如既往,当事情来临之时,他站在她的前面。
“你准备怎么办?“杨梦娇这样问他。
“你做了什么?”夏初菡如此问。
当她这样问他的时候,如有什么预感一般,眉头微蹙,目光严肃,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紧握在一起。
镜中男没有看她的反应,他望着遥远的虚空,淡淡的话语带有一种倦怠死气:“小女孩还小,并不懂什么,为了暂时稳住她,我对她说,如果她想捉迷藏一直赢哥哥,就不要让哥哥知道她今天的藏身处,更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能告诉,哪怕是她父亲。
小女孩就答应了,还认真地和我打了勾勾。
再后,我回到自己做事的地方,精心准备了一番,而后找个机会潜回府中,在半夜时分,把女孩睡的那个厦子放了一把火。”
第108章 镜中影(15)()
第108章
“然后,在女孩睡的那间厦子放了一把火。”
夏初菡膝上的手握得死紧,她紧紧地抿着唇,似乎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着自己不当场发作。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罪恶,可是如此直面倾听一位真正的凶手却还是第一次。他不但设计除去孕妇,不但亲手杀害成人,他连孩子也不放过。
一时间,夏初菡都开始怀疑,就这样的一个灵魂还有何超度的意义,就让他永远待在镜子中吧,就让他永远忍受那漫长的孤寂寒冷吧,凡事皆有因果,他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就不应该遭受惩罚?
向来温润的眉眼染上些许严厉,她问:“你做了这么多错事,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镜中男抬睫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不温不火:“已经晚了,从我第一次为她除去她丈夫身边的小妾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双手已经沾满血腥,再也无法回头,无法救赎。”
所以便不在乎更脏。
所以便不曾想过回头。
只在午夜梦回时分,偶尔忆起那个曾经一心报恩的自己,偶尔忆起枉死于自己手下的冤魂,便会不由自主地从梦中惊醒,心如擂鼓,冷汗涔涔。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于是便只能把她当作可以与这些代价相匹配的宝物,往死里爱,往死里宠,她想要的,他帮她达成,她不想要的,哪怕她根本没有想到,他也杜绝一切可能性。
包括永久地让自己失去生育的功能。
似乎唯有如此,他才能抓住一些什么让自己坚持下去,才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看着夏初菡,懒散淡然,毫无生机:“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帮助,那就想办法把我彻底毁灭吧,一星碎片也不要留,一缕灰尘也不要剩。”
而后他微微闭眼,袍袖展开,头颅微扬,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
夏初菡:“。。。。。。”
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僵着脸,问道:“那个孩子。。。。。。被烧死了吗?”
镜中男:“没有,谁也不曾想到,那天晚上少爷恰好夜起,第一时间发现失火,便大叫起来,边叫便跑过去冲入火中,等人们慌慌张张地赶到时,他已经满脸烟灰地把晕过去的女孩背了出来。
我趁乱逃了出去,惴惴不安地打听着来自府中的消息。打听到的结果是,因为发现及时,火烧的损失不算太严重,也没有人员伤亡。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火呛得太厉害的缘故,经过这一场劫难的女孩,好像变得傻傻的,竟然忘记了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那天我和他共同在床底下的事情。
这本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无论如何,那场火不算白放。
但谁知,却惹恼了她。“
那天,她连避讳也忘记了,火速让人把他传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你疯了不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你差点把我儿子烧死!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她显得有些失控,声嘶力竭,”你还想让我把你弄回来,可你这个样子,谁敢让你回来,你死了这份心吧。“
她骂着骂着却一屁股跌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泪水如倾:“自你离开后,我就觉得,他对我渐渐冷淡了,现在他女儿接二连三地出事,他更恨不得一心扑在女儿身上,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也需要他心心念念牵挂我,可他。。。。。。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急切,而他却像被人猛地扎了一刀,全身都痉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