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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脸有些泛热,气氛微妙地尴尬起来。
夏芩浑然不觉,听着他有条不紊的话语,只觉的心头阵阵发颤,一阵冷一阵热,思绪恍恍惚惚。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她想,为什么到处都是这样的事?
难怪知府大人会丢下同福客栈那件案子,原来,新案层出不穷……
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同福客栈的案子,自己为什么要嘴欠地问一句呢……真心不愿意听啊……
思绪飘渺中,就听到知县大人微咳一声,语气正经道:“是本官鲁莽了,不该和你说这些,下次不会了。”
知县大人的保证,有上次作参考,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夏芩自嘲道:“即使大人不说,那案中死去的女人说不定也会找上我,到时候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有什么区别呢?何况也是我先问起的,知县大人就不必在意了。”
她态度谦谨,语气平和,明明说的是善解人意的宽慰之语,却让他心中涌起万般不是滋味……
他冷着脸,一声不吭。
夏芩等了一会儿,觉得知县大人应该没有什么吩咐了,便合十行礼,恭谨地告别。
江含征紧紧地抿着唇,眉目高冷,不肯说一句话。
生怕自己一张口,便喷出一股无名火……
就那么维持着自己矜贵疏离的架子,看着面前女子疑惑地顿了顿,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
没有任何停顿,周知府很快再次提审了江含征所说的那件案子中的男人,在知府大人的和颜悦色下,遍体鳞伤的男人态度终于松动,流着眼泪推翻了以前的供词,一一回答了知府大人所提的问题。
提审过后,周知府什么也没说,依旧让人把他关押收监。
走到屏风后,周知府问江含征:“蕴之可听出了什么蹊跷?”
江含征笑道:“蹊跷处甚多,不过最蹊跷的还是,凶手是怎么不留痕迹地把女人杀死的。”
周知府微微笑了笑,说道:“景臣想到的却是,为何这件案子中也会出现刘春林,他和男子在案发前一起饮酒,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
江含征:“都快年底了你这里还这么忙,周兄准备怎么办,两个案子一起查?今年回不回老家看太夫人了?”
周知府:“视情况而定,案子自然要一个一个来,”略略神秘地一笑,“我要请蕴之看一出大戏!”
夏芩没有等到神秘死亡的女子来找她,却等到了江县令的亲自传话:“准备一下,我们去同福客栈!”
夏芩精神一震。
同福客栈的梨园中,挤挤挨挨围了许多人,衙役们背着铁锹站在一旁,周知府围着那棵最高大的梨树转了转,而后毫不犹豫地一指树下:“挖!”
衙役们齐应一声,甩开臂膀,挥动铁锹,大干起来。
刘春林登时变色,平日里温厚从容的模样全然不见,他一下子扑到周知府面前,抗声道:“这院中的梨木乃是草民为亡妻所栽,棵棵如同小人的性命,大人无故闯人家门,毁人树木,小民不服!”
周知府冷笑:“事关人命大事,挖一棵区区树木又能怎的?你执意拦阻本府,还敢说这树下没鬼?”斩钉截铁,“拿下他,挖!”
白衣女桃花不知何时出现,她定定地望着那棵树木,表情一片空白。
刘春林紧紧盯着那些挖树的衙役,身体微微颤抖。
日影缓缓移动,所有的衙役分成两班,轮流上阵,围观的人中也有过来帮忙的,不到日午时分,树下便被挖出一个大坑,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臭味道四下弥散开来。
人们不自觉地捂住鼻子,皱眉扇风,议论纷纷。
“大人,有尸体!”
衙役一声惊呼,旁边胆小的已经一屁股跌坐地上,望着树洞,连连后退,一脸惊恐。
周知府用绢帕掩鼻,上前查看,吩咐道:“搬上来。”
腐臭味道更加浓重,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具女尸,仵作正待进一步检验时,不远处的刘春林突然挣开衙役的束缚,几步跑到女尸旁,一把推开旁边的仵作,轻轻地抱起尸体,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后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第33章 梨花白(9)()
第33章
梨树轰然半歪,枝桠斜垂到地上,空气中如有一圈一圈的波纹向外荡开,阴风疾掠。夏芩眼前的景物恍然一晃,旋即又恢复如常。
刘春林紧紧地抱着尸骨,脸上的表情像是窒住了一般,如溺水之人无法呼救,如哀恸到极致无法成言,那浓烈的无声的绝望,逼得人心中阵阵发颤,几乎透不过气来。
周围一片洪荒般的死寂。
不但围观的人群惊得无法反应,就连周知府也被震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生人腐骨,生死相拥。
这一幕,是如此诡异,如此惊悚,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人如此?
白衣女桃花就在他们旁边,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男人,悲痛,哀伤,绝望,最后全都沉寂为一片古墓般的荒凉。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另一名女子,她漠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清理如玉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她的装扮和桃花如出一辙,面容也很相似,但姿色却更胜一筹,几乎是立刻间,夏芩的脑中便浮现出她的名字,梨花。
她缓缓走到梨花的身边,轻声问道:“看到他这个样子,你不觉得难受吗?”
“你能看见我?”梨花惊异地转头看她,脖子不自觉地歪了一下,略略蹙眉,“你说的是谁,他?”她指指刘春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是挺难受,如果那不是我的尸体就好了。”
“……”
夏芩简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子似是忆起了什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小脖颈跟抽了疯似的,不住地向一旁扭动,颤着声音道:“你知道他有多可怕么?他简直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女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通道,言辞滔滔:“他嘴上说原谅我,实际上一点也不。”
他每天逼着我说和其他男人偷情的细节,越说他就越兴奋,越说他下手越狠,然后把其他男人在我身上使用的手段,成十倍地加诸于我,有时,我实在受不了,哭着向他求饶,他便抱着我,温柔地吻着我的眼泪,微笑着说:‘娘子不是喜欢男人这样操·你么,怎么,为夫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你,娘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娘子更喜欢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梨花的身体细细地发起抖来,不但她抖,连夏芩也跟着抖,甚至抖着更厉害。
这一番逆转太大,不啻于她的脑中点燃了成山高的炸药,然后“轰”的一声,炸药爆炸,直炸得她头晕目眩,两耳嗡鸣,三观尽裂,满目疮痍。
她嘴唇微微蠕动,这一次是真的连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了。
梨花不愧为桃花的亲姐姐,讲起带色的段子来毫不逊色:“我娘家的人都被他的外表蒙骗了,压根就不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东西。
他像一条病态的饿狼,夜夜求欢,连我的经期都不放过。
我哭泣着向他求饶,他便佯装温和地对我说:‘为夫不会弄痛娘子的,娘子怕什么呢……’然后他的头慢慢俯下,在我那里鼓唇弄舌,待我渐渐不能自持时,他便猛地挺身而入,狠狠撞击,一边下死力一边问,是他好还是别的男人好,不然我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别的男人……”
夏芩胃部一阵翻涌,当肮脏的真相毫无遮掩地向她直面扑来,那种身心的冲击,直如把生机勃勃的绿树焦化为枯木,她颤着手指缓缓地抚向自己腕间的佛珠,仿佛想要从里面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她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世间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别人病了,还是她病了,为何她的视野中突然变得如此污浊不堪?
女子还在嘤嘤哭泣:“我的一个孩子就是这么流掉的……可是,我却不敢对别人说……”
她满眼是泪:“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那么多妖作手段,从来不打你骂你,甚至还柔声细语地哄着你,可是却变着花样地在那个方面折磨你,一边折磨还一边让我细数自己背叛他的种种,一遍一遍地在两人的心头刻画那些事情,直把每个人的心刻画得献血淋漓,谁也别想忘记……
我曾问他,如果他真的恨我,何不把我休弃或者卖掉,或者另纳一房家室,对我不管不问……
可是他却阴鸷地捏着我的脖子说,既然我嫁了他,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生生死死都别想摆脱他……
还说,既然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温存体贴,只想和男人在床上鬼混,那他就满足我,每天把各种花样在我身上施演一遍……
到后来,我一见到他就哆嗦,一听到那件事就想逃。”
梨花望着天空缓缓地吁了口气,眼神迷蒙沧桑:“可是我逃不了,我的一切都被他捏在手里,包括我的父母家。
出了那件事后,我渐渐地很少回娘家了,每次回去别人指点议论都让我如芒刺在背,坐卧难安。
先是鄙夷唾弃,鬼祟闪烁,后来又成了幸灾乐祸畏惧好奇,我听见别人指指点点地悄声议论:她已经疯了……
我疯了吗?我怎么会疯呢,可是别人看我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后来我连房门也不出了,整日里就呆在那一间屋子里,”她指指那间柴屋,“吃喝拉撒全在那里,除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七八过去,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十八·九岁,”她微微笑了一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与凄凉,“时间久了,人也开始产生幻觉,仿佛我的刘郎并没有离我远去,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夏芩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刘春林。
梨花垂下长睫,脸上的表情凄迷怅惘,如烟雨蒙蒙:“不,不是他,是他的一个族侄,他口中的……奸夫。”
夏芩一震,梨花道:“我一直不相信我的刘郎会私自逃跑,还卷去了我的首饰,如果他真想要这些,为何我赠送他的时候,他却要推托?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发誓,要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如玉般的面容上浮起迷离的红晕,当真如十八·九的少女那般娇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刘郎并没有离开我,或者他被那人杀死了,就埋在我身边……”
夏芩登时毛骨悚然,尼玛,都有这种想法了,还说没疯?
梨花道:“他每晚都来那间屋子,每次做那事都要把我抱到那个土炕上,好像那里让他格外兴奋,每次不折腾一两个时辰不罢休,事毕也不停留,当即离去。
每次在我身上下死力的时候都说,你不是喜欢那个骚男人吗,那就让他看看,你现在是谁的。或者咬着我的耳朵说,他正在看着我们呢,你感觉到了吗,亲爱的娘子?
每次都让我出一身冷汗。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一边在我身上狠力折腾,一边指着炕面,诡秘笑着说:‘你知道吗,他就在下面,每天在他的上面操·你,滋味真是……呵呵呵……’
我的汗毛立时就竖起来了。
再后,他再把我往那张炕上推,我便死命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