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知府夫人摇着头,哽咽着,泣不成声。
夏芩道:“他们太小,我无法与他们交流,或许能为他们超度的,只有夫人您,何去何从,就由夫人自己决定吧。”
她再次行礼,离开了知府夫人的房间。
冬日的阳光淡远迷茫,有一瞬间,她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听着房间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只觉得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她抬起脚,沉重地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住所。
什么都没有做到,可是却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她茫然地想,自己该离开了吧。这个结局是如此悲伤。
可还没轮到她收拾东西,便有衙役匆匆过来道:“慧清师傅,知府大人请您去同福客栈一趟。”
同福客栈的梨园中,仵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尸身,对知府禀道:“除了脖颈处的勒痕,并没有其他致命伤,应该是自杀。”
周知府拈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把客栈的其他人叫来一一问询。
客栈老板李春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看上去温实敦厚,对周知府道:“这个书生叫刘致,是个落第秀才,因为没有钱回家,便央求小的,求一个落脚地。小的看他可怜,便让他住进梨园中的柴房,每月只收几文钱。
书生白天会去街上卖字画,挣两个钱填肚子。大约实在卖不出什么,常常唉声叹气,自恨落魄。几日前,有个同乡人路过,说他母亲过世了,他大哭一场,谁承想第二日就想不开上吊了。”
问询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说辞。似乎真的只是一件普通的自杀案。
周知府拈须沉吟。
夏芩赶到时,知府大人正在和客栈中的人聊那些梨树。
周知府:“这些树是同一年种下的吗?”
客栈老板:“是,说起来都有七八年了。”
周知府:“既然是同一年种下的,那为何那一株特别高大?”他指着离柴屋最远的那棵梨树问。
客栈老板:“这个……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长呢,虽是同一年种下的,也不能长势一样是不是?那个地方阳光好,水分足,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旁边一个小伙计插话道:“可不是,那棵树上结的梨也特别大呢,个个有小孩的头那么大,好几年都当选了梨状元,谁见谁称奇,客人们都争着抢着要买呢。”
客栈老板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一眼,小伙计不说话了。
周知府面上声色不动,却一一记在心里。
然后,便有衙役回禀,说,慧清师傅到。
周知府让众人退下,对来到他面前合十行礼的夏芩道:“你看到刘致亡魂的事情本府已经听说,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异状?”
他说的“异状”是什么,夏芩心知肚明,她依言看了一圈,说道:“这里人太多,就是有什么也未必会在此时出现。慧清来时,在这家客栈住过,那时曾亲眼见到这里有个缢死女鬼,她自称是这家客栈老板的妻子,因为深感寂寞,所以诱惑别人自缢与她作伴。”
周知府目光微微一跳。
夏芩道:“当时她就诱惑过这个院子中的书生和……我,不过没有成功,后来老板娘请来了一个捉鬼道士,我也离开了。”
周知府:“如果这个女鬼还在,你能捉她否?”
夏芩张了张嘴,脸上泛起一抹羞红,困难道:“不…没捉过,慧清会尽力劝说。”
周知府意外,微微扬眉,眼神轻轻一动,似闪过一抹戏谑,又似乎没有,只若有若无地念一句:“劝说……”
夏芩的脸更红了。
周知府没有再为难她,招来老板娘询问,老板娘哭丧着脸道:“小妇人是请来了道士,原本想除一除这院中的晦气,可当家的知道后,当时就把小妇人给骂了,说装神弄鬼的,是诚心要吓跑客人,然后把道士给撵走了。”
周知府突然猝不及防地问:“这个院子里以前就死过人,死过几个?”
老板娘吃了一吓,惊恐起来,顿时手足无措,含含混混道:“这个,小妇人也只是听说,听说,这里阴气重,才请了道士……”
周知府肃起面孔,不怒自威:“说实话!”
老板娘一下子跪倒在地,脸越发哭丧:“小妇人真的不知道啊,就听说当家的以前的老婆死在这里,这里一直不大安生,才找了一个道士看看……”
周知府不再说话,就在夏芩以为他会继续审问的时候,他却若无其事地吩咐老板娘起身,然后让衙役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夏芩有点蒙,也不知怎么的,就说道:“如果大人担心缢死鬼的事,就让慧清留下来吧,以防她继续害人。”
周知府又感意外,目光一斜,轻飘飘落到她身上,说道:“你?做什么?被她诱惑过的刘致已经自杀了,被她诱惑过的你还想去劝说?还是回府去吧,本府总不能拿蕴之介绍的人来冒险,由夫人照看着,或许还能安稳些。”
夏芩:“……”
真是羞愤交加不足以形容她感受之万一。
蔫耷耷地回到府衙,夏芩觉得自己已经离死鱼的状态不远了,同时想,看样子知府大人这是要结案了,可既然都要结案了,还让她留下来做什么,还不赶紧打发她回家?
除非……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炯亮,除非案子另有隐情,他准备继续查下去。
如果是这样,事情还有可为。
她独自来到了同福客栈的梨园。
暮色以优柔的姿态拂上柴房的青瓦,梨园中静静的,淡金的阳光如轻瀑般穿过满院无叶的枝丫。
身着白衣的女子徐缓四顾,缀满梨花的裙裾散成清寒的弧度,女子如置身于茫茫雪原中,满身孤冷,满目幽寂。
夏芩道:“杀死了刘致,你现在不孤独了么?”
女子轻轻地抚着梨树的枝干,如在轻抚着情人的面颊:“谁能比得上他,谁能代替得了他?”
夏芩:“谁,客栈老板?”
女子如陷入一场梦境,自顾呢喃:“他是那样喜欢梨花,他说我的肌肤像梨花一样细腻光洁,我的容颜像梨花一样纯美无瑕,”她爱惜地抚着自己的容貌,语中如沾满渺茫的雾气,痴怔迷惘,“他说,他有了我,就如饮了最醇最美的梨花酒,一醉不醒。”
夏芩的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她试着回想客栈老板的样子,依稀想起一副土坷垃似的面孔,实在和女子话中的人不配套。
于是她怀疑道:“你确定你说的是客栈老板,而不是一个风流才子?”
女子吃吃地笑,脸上现出一抹晕红,在那如雪的肌肤上,竟是那样艳丽夺目:“看不出来是么,如果你不亲身经历过,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是让你能变成真正女人的人……”
她眼波荡漾,口吻隐秘:“你知道他是怎么饮梨花酒的么?他把酒慢慢地倒到我的身上,一寸寸品尝,一寸寸吮吸,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夏芩登时面红耳赤。
女子飘到那棵最大的树下,仰首望着,脸上现出一种痴迷:“我们在每棵梨树下欢爱,特别是这棵,它是那么高大,它的花总是最洁白,最芬芳,他的叶子总是最繁密,最茂盛,它结出的果子总是最甜美多汁,他说,因为这里住着梨花仙子……”
她的脸上现出娇艳的酡红,醺然欲醉:“那些晚上他总是特别兴奋,特别兴奋,像一头饿极了的狼,变着花样地占有我,那些姿势……你连想都想不到,那种疯狂,真让人恨不得死在他的身下……”
女子的脸上渐渐地现出一种癫狂,可这些,和听者的癫狂比起来根本不算个啥。
只那么一番话的功夫,纯洁少女的三观就碎成了渣渣。
夏芩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强忍着语气中的颤抖,说道:“既然你这么在乎他,却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恶,不怕他因此嫌恶你?”
女子蓦然转过头来,刚刚还秋波横流的眼突然间变得鬼气森森,她紧紧地盯着夏芩,仿佛要把她撕碎了吞吃入腹也似,满目怨毒,夏芩心里不禁一咯噔。
但不过一瞬,女子忽地大笑起来,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笑得花枝乱颤,涕泪横流。
夏芩:“……”
默默滚落一身冷汗,夏芩看着面前笑得癫疯的女子,面目表情地想,难道都没人告诉过她,血盆大口什么的,很有碍观瞻么?
第30章 梨花白(6)()
第30章
第二次相见是在一个阴天,天空阴云漠漠,簌簌寒风吹过满院凌乱的枝丫,那细碎绵延的碰触声如潮水蔓延到耳际,听得久了,恍若自己也成了其中随风摇曳的一枝。
对面的白衣女子仍在醉心倾诉:“我娘亲常说,女孩子长大了,身体里就像有一朵花悄悄地开放了,我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花什么时候开放,或许是从姐姐出嫁的那一天,或许是从亲眼见到他们……”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母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白天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那些光影就像一片一片的花瓣飘在地上,到了晚上又是另一番模样,可无论是哪一种,它们都像一朵很神秘的花,静悄悄地开在那里,让人着迷。
那天晚上月光很亮,我站在大槐树下,他从屋子里走出来,还带些酒后的醺然,抚着头问:‘谁,谁在哪里?’
那天他和父亲饮酒饮得有点多,半夜醒来,想必是想找点水喝,我慢慢地从树的阴影下走出来,他愣了愣,问道:‘是你,天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缓缓地走近他,他身上的酒味飘进我的鼻子,他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泪而湿润眼睛对上我的眼睛。
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那么温柔,那么深情,让人沉溺······
我说:‘我来看我的月亮花,你占了我的院子,所以我只能半夜偷偷来看。’
他偏了偏头,疑惑:‘月亮花?’
我把树下的光影指给他看:‘那就是我的月亮花,我一个人的花,连姐姐都不知道。’
他有点发怔。
我展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他:‘你看,我像不像一朵月亮花?’
月光很亮,像一个梦,我穿着一件像月光一样的白裙,裙裾上是一朵朵盛开的梨花。
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身体微微发抖,而眼睛却变得很深很深,比没有月光的黑夜还要深,眼中像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汹涌出来。
没有任何征兆,他突地揽过过我,低头吻了下来。
我从不知道这个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吻,如同吃人,直吻得人脊背战栗,灵魂颤抖。
而后,他一把抱起我,顺手拽过不远处的竹席,就在那棵大槐树下,狠狠地……”
女子略顿,夏芩疑惑,不解风情地想:狠狠地什么,打人?这么三更半夜的闯进别人的院子,确实该打……
女子继续:“第二天,我父母发现了这件事,父亲气得拿起棍子狠狠地抽他,直骂他畜生。他跪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任父亲打,说:‘春林酒后荒唐,做下错事,岳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可小婿真的喜欢您的女儿,若岳父能把小妹嫁于我,我定会挖心挖肝地对她好,就像对梨花那样。对二老,也会像儿子一样加倍孝顺。如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