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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果然现今京营也无人可用了。外头大臣一听说派京兵,就连忙劝阻不要,现在看来,外臣所说,俱都是实!”
言语刺激无用,朱慈烺心中当真失望,此时此刻,也唯有放声冷笑了。
京营崩坏,他心中有数的很。但委实没有想到,居然到这种地步。如果真的一个血气之勇的也没有,他的大事又如何进行?
他这般做态,当头对脸的嘲笑人,在场的京营将士无不色变。但京营确实已经崩坏,武官混事的多,开得几弓中靶不是难事,但如朱慈烺所要求的那样,在场的人有把握的也是不多。而人群之中,朱慈烺只眼看那几个人之中,却果然有一个高长大汉慢慢站了出来。
在场武官,多半是一脸阿谀模样,要么也是神色木然,如在梦中。
唯有寥寥数人,神情虽淡,但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桀骜凌厉,看身形,也是肩宽体壮,蜂腰猿臂,一看便是知道是从小习武的捶打锻炼出来的武人身形。
他拼命激将,以太子之尊亲口挪揄,那几个武官虽神色淡淡的,但眼神中已经分明有怒火燃起。
那人一起身,朱慈烺眼神中便已经是有藏不住的笑意,这一番老子唱念作打样样都来,到底激起一个起身!
“姓魏的,谁叫你出来的?”
未等朱慈烺说什么,内操太监已经上前喝斥道:“未得允准,谁叫你擅自上前来?太子驾前,岂是你胡来的所在?退下!”
这厮虽是阉人,中气倒还十足,姓魏的吃他一喝,眼神中怒气盈漫,双手骨手俱是捏的咯嗒咯嗒的直响。
“石老爷叫你退下,还不赶紧退下!”
魏姓武官身形长大,就是朱慈烺看着也吃惊的很,怒火迸发站在那姓石的内操太监跟前,饶是对方位高权重,可也经不起这山峦一般的汉子逼将过来。
脸上色变之际,两个武官抢上前来,一左一右,却是将魏姓武官拉下,嘴里也是连声劝说。
“站住。”
朱慈烺声音虽不大,神色也是淡淡的,但以皇太子之尊,一语既出,姓石的太监面色一变,几个武官却也是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皇太子之威,宁是耶?”一时之间,朱慈烺才略有领悟,什么是权力带来的凛然之威了。
第4章 拉拢()
“既然他们出来了,不妨叫他们试试又如何?”
压住心中澎湃的异样心思,朱慈烺向着眼前这内操总管太监石川笑道:“挑选人才,倒不一定拘泥资格,公公说呢?”
石川是内官监的太监之一,年纪在五十上下了,在中官来说已经算老了,比起资历,这宫中也没几个比他高的。
不过此人似乎是魏阉余党,所以并不如何得意,御前差次轮不上,见天在这万岁山寿皇殿一带奔波,带着这几百猴崽子胡闹,没啥油水,顶破大天最多克扣点盐菜银子……这么个太监,惹翻了小爷,岂是有好的?
还好,瞧着朱慈烺并不是怎么着恼的样子,石川连忙赔笑,只道:“魏岳性子粗直,很少御前供奉当差,既然小爷想瞧,着他上来就是了。”
说罢自己连忙后退些,到了那长大汉子面前,又是低声道:“你仔细着,小爷也是主儿,是君上,侍奉不好,你身家性命都不保!”
“左右不过就是拉弓射箭,难不倒人……”魏岳神色淡淡的,答说道:“只是咱们几个已经小半年不曾关饷,如果一会小爷高兴了,还要请老爷照应一二。”
“瞎,这会说这个?”姓石的也是一脸腻歪,京营武官,十有八九都是会来事,会奉承的那种,在他们这些太监跟前就是猫儿狗儿,怎么逗弄都成。出京当差变虎变狼,那是他们的事,老爷们管不着。
就眼前这几个抱团跟着魏岳的,武艺都是不错,身手都很过的去,但根骨里头的那种孤寒骄傲,叫人瞧着就是心里不舒爽!
不过这会子也确实不是回绝的时候,腻味归腻味,石川公公还是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扣谁也不扣你个王……”他看看魏岳的脸色,再看看其余几人,只得把后头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只是冷笑挥手,道:“赶紧上去,甭叫小爷等着,一会儿完了事来找我。”
“是,多谢公公!”
得此一诺,魏岳才突然活过来似的,他猛然振身,适才那病虎般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再看时,却见魏岳大步向前,接了铁弓,然后按朱慈烺所说,拉满之后,也不细瞄,铁羽飞出一箭便又紧跟着一箭,这般利落洒脱,便是朱慈烺也挺直了腰身……帅,真他妈的帅!
朱慈烺也不是那种四体不勤的小白领废柴,好歹是武学世家兼职的武术课老师,射箭跆拳道什么的都有涉猎,没事也常窜到山里打野猪去,射固定靶和实战射活物都有过,说起来他也是不错的高手了,但是跟眼前这一位比起来,那差的叫天差地远!
魏姓武官长身而立,长大的硬胎铁弓被拉开老大老圆,众人只看到一支接一支的铁羽在空中接连不断的飞出,再看那数十步外的箭靶,却见上头已经插的密密麻麻的,而新中的一支,还正兀自在箭靶上发抖!
“好,好!”
朱慈烺开头,底下众京营武官并内操太监们自然也是高声叫好。给小爷凑趣是一回事,眼前这魏岳这一手漂亮的射术,也确实是叫人心折不已!
四周如雷般的叫好声,魏岳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到朱慈烺面前默然行了一礼,便要躬身退下。
“等会儿……”朱慈烺满心想要笼络这个高手,笑吟吟叫住了魏岳,问道:“叫魏岳是吧?是什么职事,哪个营的?”
“是,臣魏岳,是五军营下城守营选锋把总官,崇祯十六年入选内操教习。”
“这么说你是府军,还是羽林?”
“回奏殿下,臣是府军前卫世袭百户官。”
魏岳原本神色漠然,此时听朱慈烺问的在行,脸上倒是有点儿诧异之色,不过,也是迅即就敛去,又是回复到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出来。
“这厮受了什么石川什么气?老子跟前,也是这么懒洋洋的没精打采的鸟样子?”朱慈烺心中甚是奇怪,再看魏岳身后,也是好几个粗长夯汉,最惹眼的便是一个矮子,站在地上,生如一块铁陀。
京营之中,毕竟还是有一些可用之才。
朱慈烺心中一团火热,不管如何,一定要笼络住眼前这些军汉!
“李继业!”
“奴婢在,小爷有何吩咐?”
“叫你打的宝刀,打得了没有?”
“回小爷,已经打得了。”
“取来!”
李继业已经隐隐猜到朱慈烺要做什么,不禁也是有些犹疑。
“快些儿。”朱慈烺笑着虚踢一脚,道:“叫做什么就赶紧的,可不能再有下一回,否则,必不恕你。”
虽是说笑,话中却是透着一股子不容质疑的味道,李继业心中一凛,忙躬身应道:“适才只是想,刀是不是带在身边了……奴婢这就去取。”
说罢又是一躬身,忙不迭便是去取刀。
石川等太监在一旁见了,各人均是神色凛然,不觉之间,又是将身形往下弯了一弯。
“好刀,好刀!”
等李继业将刀取来,朱慈烺捧在手中,也是禁不住连声赞叹。
这把刀,是朱慈烺着人知会了兵仗局赶制出来。
皇太子要用刀,下头的人都是奇怪。
宫中一时半会使不着的宝剑有的是,崇祯自己就是常用一柄御用龙泉,还是永乐皇爷传下来的宝物。
不过谁他妈的能知道,皇太子是觉得将来在马背上砍人,刀比剑好使。
毕竟是供奉皇太子的器物,朱慈烺画了样子,下头人便抓紧照样子打出来,比大明的雁翎刀柳叶刀要重一些,但刀身笔直,刃口锋锐无比,整把刀比普通的长刀要短那么三分之一还多些……这自是朱慈烺的故意安排,在不方便的时候,可用把刀藏在宽袖大袖之中,不会暴露。
这会儿他抽出刀身来,但见一弯清泉在手,刀身上流淌着冷艳的光芒……不愧是皇家工匠精心打造,朱慈烺也算是个行家了,知道这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不仅如此,刀鞘上也是镶嵌着不少宝石,大约兵仗局的人为了拍太子的马屁,把刀鞘交给银作局去进一步的处理了。
大明现在的日子是紧,皇上家也没有多少余粮,不过破船还有三斤钉,给皇太子打把好刀倒还不算什么。
“魏岳,来,近前来!”
和武夫说话,朱慈烺也是故意做出了大大咧咧的直爽模样。
魏岳反而是有些迟疑了,见他犹豫,朱慈烺索性站起身来,手持宝刀,大跨步到魏岳跟前。
“好高壮的汉子!”
到得近前,他也不觉又夸赞一句,接着,便是将手中宝刀一模,笑道:“宝刀赠英雄,这刀,赏给你了!”
第5章 赐刀()
“这……臣不敢受。”
乍闻此言,魏岳面色也是一动!
皇太子的御用之物,才刚一过手,就居然这么轻轻巧巧的赐给自己,便是他也不禁为之动容!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罢了,眨眼过后,这汉子便是又恢复到之前漠然神色,单膝跪下,垂首只是辞谢。
朱慈烺笑意渐冷,伸手悬刀,却是被爽在半空,好生尴尬。
男儿到死心如铁啊……眼前这病虎也似的汉子,怎么就这副心中块垒难消的模样?
赠刀这一手,便是魏岳身后那一伙桀骜汉子,一个个也是脸上动容。皇室器物,岂是这般轻授的?
若是前方文武大臣,得皇帝一赐,便是尚方宝剑,足可节制三军。
皇太子的器物便是下而一等,却也不是轻易可得,眼前这军汉武官,却是轻轻巧巧的只是推辞,而且绝无那种诚惶诚恐不敢受的惶恐模样。
“赐给你,便只受了。”
朱慈烺骑虎难下,索性倒也使出了当初光棍无赖的法子,大步上前,脸上仍满满当当的全是笑意,到得近前,将宝刀一把塞进那魏岳手中,在其耳边只是笑道:“我不管你是怎生是想,这刀说赏你,便只是你的,一会出了宫是扔了还是送人,由你便是!”
“皇太子这般说,臣真的无地自容了。”
原本是脸上一无表情,到得此时,魏岳脸上也满是无奈之色。当下只得将刀收下,朱慈烺却不放过他,后世之人在做秀上的功夫,当时人可是差的老远。当下解下魏岳腰间旧刀,又将新打得的好刀亲手替他系上,然后才笑吟吟退后,大声道:“好刀,好汉子!”
这一番做作的却果然是好,除了那些内操太监一脸的不以为然,在场的京营武官,却都是露出感动模样。
“今天当真是开心,”这一番折腾,虽没有预期的效果,不过好歹做了些事。一把好刀,叫人精心打造了出来,自己还不曾使一回,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了出去,但朱慈烺的脸上,却是笑意满面,浑然不在意,当下只是盯着魏岳等人,沉声道:“吾只喜欢能开强弓,上得战阵的好汉子,若那无用之辈,漫说没有宝刀与他,怕是只有廷仗等着!”
皇太子这般说话,在场的人自是有人心感,也有人攒眉弄唇,做出一般怪像来。
朱慈烺只是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