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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公的想法,虽然不是从龙班底,但好歹投靠在前,公爵保不住,弄个新朝的世袭伯爵也好不是?
不过距离北上之期不到一个月,寇白门居然孤身返回,看来,这北上之行想来十分不顺了。
余怀因向寇白门道:“究竟是怎么了?保国公呢?”
“我已经与他和离。”寇白门一脸淡然,答道:“此人无耻下作,我虽然是妓门出身,也是真瞧他不起。到京师后,寻机和他大吵了几次,彼此说开了事。”
寇白门行事向来果决,虽不似柳如是那么女中丈夫一般,但也是女子中的异数。
余怀听了,连连点头,笑道:“原本就是他配不上你。”
“这个也不必谈了。”提起此事,寇白门也是十分难过。娼家岁月看似风光,成为名妓更是举国闻名,但其中甘苦只是自己知道,那种半夜湿枕的伤心酸楚,这些大男人就算相处的很好,说到底,女人心思他们是不会懂得的。
寄托非人,在女人就是十分的伤筋动骨,虚言安抚,十分无趣。
柳如是心中十分清楚,她自己嫁的十分得意,在场的姐妹,却是各有心思。比如董小宛,看着也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冒襄这人,文才风流没得说,个性却太强直,太倔强。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董小宛当然十分难过,而且冒襄心中挂念的其实是陈圆圆,这一层,众姐妹心中也是清楚,只是,不便说穿罢了。
“不谈也罢,”余怀果然不大懂,皱眉道:“那么,我不明白了,把我叫来,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我前日方返回南都,是从天津上的船。”寇白门声音晴朗,虽说着十分要紧的事,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平静:“起行之时,京师人心已经大坏了。”
“怎么?”余怀讥讽道:“李闯在京师时,人心没有大坏?”
“这,开初的时候倒没有!”
李自成刚入城时,军纪尚好,而且有得天下之望。
虽然崇祯父子逃脱,但军心士气都尚可,而且新朝将立,全军上下都等着皇帝登基,然后席卷东南,所以不仅顺军士气很好,军纪不坏,就连北京人心,也觉得太平可期。
这样一来,人心当然谈不上大坏。
不过在寇白门出京时,北京已经是人心惶惶,市面大坏,正阳门外,已经是拥挤不堪的南逃人群了。
这么一说,余怀自是明白,他微笑道:“李自成不过是黄巢一般的人物,到现在还不肯悔悟的,当然是太蠢。对了,龚孝升可愿回来?”
寇白门冷笑道:“我从保国公那里出来,住的是顾横波家。龚孝升不在,后来我看顾横波脸上郁郁,一打听,才知道被抓了。”
“咦?”余怀诧异,问道:“他一个兵科给事中,又愿降,抓他做什么?”
龚鼎孳是复社中坚,也是文名十分出众的人,实用经世之学也很不错。陈名夏和他齐名,不过一个从太子南迁,一个却留在北京投降,复社中人提起来,都是又恨又担心。
“闯军在搜赃助饷!”寇白门道:“国舅周家,搜出百万金银,闯军上下都红了眼,各家勋戚,国公,一个也没跑掉。成国公都被打烂了,先后几次,后来只能上吊。几个大学士,少的几万,多的几十万,然后就是按品级捐银子助饷,龚孝升按品级,要助饷五千银子,他家哪来这么多银子?当然被抓去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余怀闻言自是大怒,事实上,北京的消息一直没有断过,主要是大顺军忙着搜赃助饷,忙着划地盘,准备李自成的登基大典,还有一大摊子乱事,根本没有精力来断绝南北交通。
而且,在当时的顺军上层肯定有一个想法:反正南下时他们还是一个跑不掉,现在管他们做什么?
结果就是南北道路上行人不绝于途,普通百姓和商人官绅混杂一处,不停的由北向南而来。开始时官员很少,到最近这段时间,大学士级的就有三四个,堂官九卿一级的更多,至于普通官吏,更是数不胜数。
传闻顺军在入城之初,皇帝敲钟朝会不到的官员们一个不漏的全去迎接李自成的大驾了,不过顺军对他们也毫不客气,八百多朝官分为八队,用士卒押送到城外,甄别清楚了,才又分别放回城来,来回鞭打喝斥,官员有若奴仆厮役,不要说官体了,就连正常人的人格也荡然无存。
此事传出,再加上追赃助饷的政策大失人心,南逃的官员已经是成倍增加了。
“龚孝升这么着,还不肯回来?”
“他去问周钟,结果周钟说太祖高皇帝也曾经大杀贪官,新朝气象,无可厚非。于是耽搁了下来,现在,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周钟这厮,实在是无耻下作!”
周钟是曾经的复社首领人物,聪明实干,为人一看就是十分精明。这一次李自成入京,周钟抢先投靠,并且在宫门大骂崇祯死不足惜,一番表现实在叫人齿冷。
而且,据传闻,李自成的登基诏书,也是由此人主责撰写。
这么一来,就算有复社中人还掂记着与他的私交,但只要一提起来,大伙儿就都是破口痛骂了。
“哼,你们这些才子呀……”
寇白门在北京时,确实见了太多乌七八糟的事,对这些所谓的才子俊杰们印象大坏。当即只是摇头冷笑,道:“李闯在四月十三出京,出京之前,人心已经不附,谣言纷传,而且城中驻军的军纪开始败坏,我住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家遭劫。后来李闯出京,我已经打算南下,正好,陈家妹子派人送了信来,更是助我决心,收信后几日,我便启行动身了。”
所谓陈家妹子,当然是说的陈圆圆。
秦淮八艳,彼此声气相连,交情十分融洽稳固。寇白门和保国公府翻脸后,住的便是顾眉家,而陈圆圆私下给她书信,当然也不足为怪。
“陈圆圆?她不是给刘宗敏掠了去么?”余怀大奇,问道:“她怎么还能给你送信来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32章 南方 南京(19)()
当时虽然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诗句,不过国人的八卦精神是举世无双,无出其右的。北下逃人一直不停,李自成和吴三桂为什么没谈好条件,导致大起兵戈,这件事能知道内情的人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南京宫中的朱慈烺。
除了他,谁还能真明白了?
不明白,也就是随意乱猜,花边新闻自然是传闻最广,刘宗敏强抢陈圆圆,吴三桂已经在投降路上,闻信之后勃然大怒,立刻誓师起兵云云……
究竟如何,恐怕也就是当事人最清楚。
所以提起此事,就连董小宛等人也是张大眼睛,竖起耳朵,等着下文如何。
寇白门见众人如此,突然一笑。
她原就是秦淮八艳中最以美色见长的一位,此时一笑,适才脸上的冷艳之色全去,一笑之下,立时叫人觉得如春风拂面,温暖舒适,光是这一笑,余怀便已经觉得不虚此行。
“陈家妹子是被刘宗敏强抢过去,不过,没有几天就送回来了。并且李自成召见吴襄,亲自致歉……你们想,吴三桂手握五六万强兵,据关门重险,李自成正要拉拢他的时候,怎么能叫人去抢他的宠妾?”
“原来如此。”柳如是颔首笑道:“这样,我可就放心的多了。”
陈圆圆早前命数十分不好,先是和冒襄有缘无份,然后被田皇亲强抢入京,送给皇帝被拒,又辗转到了吴三桂手中。
就算身为娼妓,被人货物一样的送来送去,无根浮萍一般,恐怕心里也难受吧。
好在吴三桂对她还算宠爱,众人听说她已经回到吴府,自然也是替陈圆圆高兴。
“那么,究竟说的是什么呢?”
众女毕竟是女子,不管怎么会弹琴,书画诗书都来得,不过毕竟女人的话头太散漫了,听到现在,余怀仍然是不得要领。
“知道你现在是太子亲拔的日讲官,大忙人。”寇白门白了余怀一眼,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刚刚那种正经的样子:“两件事,第一,我离京时,已经有传言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已经有游骑入京了。在我到天津时,又听说李自成已经回到京师,具体是真是假,我可不大清楚。”
“什么?”余怀十分吃惊,霍然起身,问道:“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当然,千真万确。”
寇白门郑重道:“李自成是否回京,我没有亲见。不过,在出城的时候,是亲眼看到有从关门败回来的败兵,模样十分凄惨,旗帜,甲胃,兵器,似乎都丢光了。要知道,他们出城的时候有六七万人,连沿途抓的长夫怕有近十万人,结果陆续回来的并不多,我曾派人去打听过,连续几天,回来的人数连一万人也不足。”
“这就是惨败了。”余怀目光呆滞,喃喃道:“平西伯是有几万兵,关宁军也是强镇,不过,竟然如此厉害么?”
“若是李自成和吴三桂打,怕是吴三桂输多胜少。”寇白门很冷静的道:“第二件事,便是东虏已经入关了。”
这个消息,实际上比起头一桩更加的叫人觉得惊心动魄。但身处江南的人,实在对所谓的东虏没有太大的印象。
他们距离南京最近的一次,是兵锋由山东南下,窥探徐淮一带。
后来是史可法等人率兵警备,充实南直隶一带的防御,清军见没有机会,就撤兵北上了。
因为认识不足,听到这样的消息,余怀反而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他仍然吃惊于李自成的战败,陷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倒是柳如是十分警惕,问道:“这么说,李自成是败在东虏手中不是?”
“河东君当真聪敏。”寇白门轻轻点头,道:“没错,就是如此。”
对一片石的惨烈交战,寇白门原本不会得知,所说一切,当然是陈圆圆在信中所书。
吴三桂在战胜之后,立时就派人潜入京师和吴府中人联络,最要紧的当然是他的父亲吴襄,当然,他不知道,在败退途中,李自成耐心用光,已经下令把吴襄斩首泄恨了。
至于吴府中人,吴襄一死,没有男丁,刘宗敏在前线重伤,根本没有人再敢来打什么主意,无形之中,管制也就放松了。
这样消息一通,京师中人就知道情形严重。李自成战败,主力全失,北京是呆不住了,而东虏此次是举族入侵,京师已经很难保的住,而东虏是否继续难下,也是殊难逆料!
陈圆圆算是消息灵通了,毕竟夫妻是未来的平西王,吴三桂剃头投降之后,家中妻小安全也是十分挂念,通信之时,当然是会如实说出实情,对家人加以安抚。
不需逃难,只需等他和清军入城就是。
“陈家妹子是有心的,她说,曾经被闯贼掠去过,是皇太子巡行城墙时,亲手救下的她。而今东虏入境,绝不同以往那样抢掠财物丁口后就走,她要我设法禀报给皇太子,及早设法,将来大敌,不是李自成,而是东虏。”
就算是余怀这样的十分聪明的大才子,对陈圆圆的这种结论也是不以为然。
就算东虏在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