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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正迟疑着,一抬头见到出来的掌柜,慌忙跑过去,道:“掌柜的,门口有人要见四爷。”
掌柜抬头,看一眼流生和海东青,走过去,道:“二位认识我家四爷?”
海东青疾声道:“你们这九泽城的狗屁官兵把我家阁主给抓了,快叫你家四爷放人。”
掌柜顿时明白过来,四爷等的人来了。
掌柜轻轻一笑,道:“官兵又不是四爷家的,抓了你家阁主的也不是四爷,叫四爷放人?这人从何放起?”
敖战虽然是金玉赌坊的老板,但整个九泽城谁人不知道,他就是这九泽城的霸主,别说是衙门了,就是城主,也得看他眼色行事。
海东青天南海北都飞过,流生不知敖战的底细,可是海东青比谁都清楚。
海东青还要说什么,流生上前,恭敬地赔礼道歉,道:“是我们唐突了,在下也是没有办法,还望四爷能出手相助,流生感激不尽。”
掌柜满意地微微点头,道:“这就对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跟我来吧。”他说着,领着流生离开。
海东青正要跟去,小二将它拦住,道:“你不能进去。”
海东青道:“为什么?我们是一伙的。”
小二道:“掌柜方才说了,是你跟我来,而不是你们跟我来,所以你不能进去。”
海东青气得直瞪眼,瞪着离开的流生,一扭头,赌气地看向别处。
流生被掌柜带着入后苑,来到荷花湖边,荷花湖心中,敖战化身巨龙冲出水面,巨大银白的龙身赫然出现在流生面前,流生望着眼前巨大的白龙,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龙!
第372章 他第一次见到龙()
他跟随苏蛋蛋在流云阁上修行,妖怪是见了不少,可是神族却是从未见过。
龙乃万兽之首,乃王者的象征,乃是神物,他从未见过龙,如今这样的巨龙就在眼前,它白色的身影溃散化作人形,落在湖面上,溅起的水珠如雨水一样落下,落在他的四周。
湖面之上,敖战一袭白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蜿蜒而下,俊美的脸英气逼人,修长而挺拔的身材,他的眉锋浓烈,眼眸冷毅如冰,浑身上下,一股贵气浑然天成。
流生震惊地望着他,他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如履平地,一只手端在腰部,一只手负在身后,手指上是白色的玉化的砗磲佛珠,佛珠上是淡淡的灵光,他踏着水面走过来,白色的衣袂走在枯荷之间,宛如仙人。
这便是龙族,人间唯一的,四海神族。
敖战冷冷地看一眼流生,踏上岸来,流生回神,慌忙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道:“晚辈流生见过四爷,请四爷出手相助,救我师父出来,城中斗殴,这是一场误会。”
敖战道:“你师父命你来的?”
流生慌忙道:“正是。”
敖战将他扫一眼,抬头看掌柜,凉声道:“你去走一趟,将人带过来。”
“是。”掌柜领命,转身离开。
流生惊喜地抬头看敖战,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在他眼中,敖战的身影瞬间又高大了许多,他羡慕地望着敖战,眼中显出钦慕来。
要是能有一日,他能成为似四爷这般的人物,呼风唤雨,不过是一句话,那样的力量,该是有多强大。
凡人心中,神仙都是高不可攀的,龙族更是神话一样的存在,流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亲眼目睹龙族。可这样的惊叹,就如井底之蛙,一旦当他跳出了那井底,才明白,今日他所赞叹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衙门里,苏蛋蛋耐心地坐在牢中等待着,直到狱卒领着掌柜过来,打开了牢门,赔礼笑道:“对不住了姑娘,不知你是四爷的贵人,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
她看向掌柜,道:“多谢。”
掌柜道:“四爷在府上备了薄酒,请姑娘赏个光,过去叙旧,喝杯薄酒。”
她与敖战在剑仙阁的时候就见过,剑仙阁一别之后再见面是在蛇王城中,但要说交情,如今的她与敖战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这次总归是敖战帮了她,将她从衙门里提了出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见一面,喝杯酒,是应当的。
更何况,那日敖战与泛冽说的话,她一直不太明白,正好借这次的机会,她想要同敖战好好地聊一聊,何谓“来到人间的职责”。
“掌柜请带路。”她微笑着,道。
掌柜领着苏蛋蛋往金玉赌坊里去,从偏门进去,去到一处清雅的院子,院子的角落种着一棵银杏树,树叶金黄,蝴蝶一样的形状,随秋风散落,苏蛋蛋随着掌柜踩着青石的地砖进去,走进眼前的阁楼之中。
第373章 什么叫人间使命()
屋内,流生局促地坐在敖战对面,敖战一袭月白长袍,冷漠地坐在上座,看着进来的苏蛋蛋,苏蛋蛋进来,抱拳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四爷出手相助,四爷的恩情,苏骨记在心中。”
敖战抬手,道:“苏姑娘请坐。”
她应邀坐下来,敖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脸分明是陌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似乎认识,这种认识从他在剑仙阁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有,可是,这张脸,他分明就是未曾见过。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叫人摸不清头脑,想了想,他压下这种荒谬的想法。
“撇开了泛冽不说,苏姑娘与我亦算得上是故交,剑仙阁一别,没想到会在蛇王城见到你,没想到苏姑娘差一点就成了蛇王妃,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敖战道。
苏蛋蛋微微一笑,道:“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四爷,四爷向来是不问人间世事,我也没想到四爷会为天下人去找陛下,四爷的胸襟,能纳百川啊。”
蓬莱混战时,敖战的手臂几乎被泛冽给废了,如今面对东庭布兵,敖战能主动去找泛冽,这叫苏蛋蛋对敖战另眼相看,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在沉稳细腻,明明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却总是以一张冷漠的脸,坐看天下云起。
寒暄的话说到这里,敖战不想再客气下去,开门见山地道:“那么依你所见,在这乱世,陛下是当固守城池,还是先发制人?”
她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敖战是想探她的底,亦或者,从她的身上,探泛冽的口风。
“苏骨只是一个妇孺,行兵打仗的事情我们女人不懂,天下大势我更加是不懂,是攻是守,陛下自有决断,四爷如此心系天下,以天下为己任,令人钦佩。”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道,“那日四爷对陛下说,这是你与他来到人间的职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敖战薄唇微微抿起,凝视着苏蛋蛋,手中佛珠不动神色地拨动。
这句话,他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是,在天兵下界布兵的那一天,他一如从前地坐在湖边参禅入定,入定之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三界分崩,神魔大战,人间在战火中化作了一片焦土,尸骸遍野,白骨成山,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而那炼狱一样的人间,天空中,是厮杀呐喊的天兵。
那已经不再是神魔之战,而是天神之战。
整个人间三界,都变成了战场,变成了炼狱。
他在那一片火光中看得心惊胆战,收脚发凉,忽然,一眨眼,天地万物风云变化,头顶的乌云消失不见,脚下的焦土青草葱葱,坍塌的城池重新组建,燃起的烽火消失不见。
没有了白骨,没有了尸骸,没有了哭声,人间三界,恢复如常,井然的秩序中,他看见身旁站着的人,是泛冽。
可定睛又一看,那人,似乎又不是泛冽。
第374章 魔族,也是苍生()
他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如墨的长发优雅地蜿蜒及地,身上穿着月白的长袍,华贵的衣衫巧夺天工,冰冷的手指端叩在腰前,深色的腰带上是一根金色的绳穗,他俊美的脸依然冷漠,冷漠得不染人间纤尘,那是一张没有感情,没有七情六欲的脸。
那样一个人,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
即使站在他的身边,却让人有一种不敢靠近,不敢亵渎的疏离感。
他与他之间的距离,是与生俱来的,这样一个人,遥远得就像天上的星辰,只能仰望,不能企及。
梦中,敖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直到脚下大地分崩,风云变色,而他眼前的那人,也消失不见,他踩着崩裂的大地,朝着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苍穹之中,一个庄严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你们去到人间的使命,是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敖战在梦中猛然醒来,睁开眼睛,眼前荷花最后的一片叶子凋零,一阵风吹来,他一个冷颤,才发现,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来到人间的使命。
他虽然不懂梦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一个声音,无时不刻地催促着他,快点,再快一点,阻止人间再次开战。
屋子里,桌子前,苏蛋蛋不解地望着沉思的敖战,叫一声:“四爷?”
敖战回神,目光落在她身上,道:“这个世上,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应有他存在的理由,人也好,妖也罢,既然来了,便有他来的道理,而我与泛冽的到来,与东庭密不可分。”
敖战的意思是说,他与泛冽,是为阻止东庭而降生的?
前世今生,宿命轮回,这种东西,是佛家的理论,敖战是学佛的,他能够这样理解他与泛冽的存在,她可以理解。
可是,他既然说,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那么魔呢?
“四爷,既然你说,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那么魔呢?”她问。
敖战道:“魔由心生,魔族的来历复杂多变,但追其根底,离不开一个心,本来就是心中邪念孕育而生的,他们与三界其他生灵不能相提并论。”
苏蛋蛋笑起来,看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冷漠,道:“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他们也存在于这个世上,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他们的存在,为何就没有了道理?”
英雄的存在被说成了天经地义,可是她,是天地孕育了她,是这个世界造就了她,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要来的,魔神的身份,也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的身份她的力量她的存在,都是这个世界给的。
为何同样诞生与这个世界,他们的存在就成了天经地义,而她们的存在,却成了天理不容?
善有善的存在,恶有恶的存在,黑有黑的存在,白有白的存在,存在,即是道理。
苏蛋蛋的话令敖战陷入沉默中,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东庭与妖族的身上,魔族的事情,他从未多想,因为如今的魔族,充其量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魔族的力量,不足为惧。
第375章 误入八荒阵()
换一种说法,如今的魔族,已是丧家之犬,再次灭亡,是迟早的事情,没有了魔神言骨,那些魔族,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
敖战不回答,她顿时觉得再聊下去索然无味,垂眸拿起筷子,用膳,淡淡道:“也许,等到那一天四爷能够达到参悟魔的境界,便是四爷真正担负起天下苍生的时候。”
“魔族,也是苍生啊。”最后一声,几乎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