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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往事-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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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这儿呢?差点把你当猪子给打了,好险。”

    高城没有回话,隔着三四米的路冲着猎人咧嘴笑了一下,他笑得格外邪乎。

    “就跟戏班子里小丑笑的那样,整个脸都扭曲了。”猎人对查文斌说道:“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心想他这人怎么看着有些渗人,后来我就又喊了他一声。”

    “干啥呢?这大晚上的往上爬,你有亮不?”猎人见高城手里拿着两个油壶,并无其它东西,既不是来打猎的也不像是刚做完农活,而且还没个照亮的。

    “看得见。”高城的回答声音很细,还很尖。

    “现在想想他声音是有点不对头,跟女人家似得,都怪我当时没注意。”那猎人继续说道:“我当时很奇怪,这天这么黑,这家伙是怎么摸上来的,我以为他要下山,没想到他个我这个照面过后就继续往林子里走了。”

    “你没跟上去?”我问道。

    猎人说道:“没,打麂子不能人多,那玩意惊的很,他往那头走,我只好换个方向,但是他走的那条路的确是傍晚麂子叫的方向。”

    这是当晚唯一的线索,再然后就是第二天凌晨院子里的高城身上披着一条红色丝绸的棉被,这条棉被就是人死后下葬时盖在尸体上的,俗称:红敛被!

    因为他女儿和我是同学,所以答应刘老大去看看,高家的人正哭得死去活来,躺在门板上还没入棺发丧的高城已经穿好了寿衣老鞋,脸上正盖着三层黄表纸。高家管事的是高城的哥哥,家中顶梁柱一下子就没了,剩下的娘俩儿完全没了主张,因为高城死的时候断气是在院子里,身上那床红敛被更是扎眼,大家都说他是中邪了。

    而被吓死的人最大的表象就是双眼无神,大小便失禁,嘴唇哆嗦说不清话,惧怕一切,这些都是高城临死前都有的。他被家人发现后抬进屋子不到一刻钟就咽了气,期间说不出一句话,上下嘴唇都抖成了筛子。

    后来高城的哥哥就请了刘老大来主持丧事,因为死的不明不白的,要他给算算。这刘老大是半桶水不假,也还懂点皮毛,一算这是撞大邪了,自己怕是搞不定,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这才拉来查文斌试一试。

    我那同学叫做高彩凤,正在门口给来宾磕头,好些年不见倒也还能一眼认出,我和她道了来意,她家人只说凭大伯做主就行。互相打了个招呼,其实外面的人早就在议论了,一大半人是看刘老大来了跟着来看热闹的。

    农村里把岁数低于六十,也就是不满一个甲子的人死去是视为不吉利的,是枉死的,多半有凶煞之说,这种场合大人都会告诫小孩少来为妙。

    外面正在烧东西,都是死者生前用品,衣服被子啥的全部都是随着逝者去,门口放着一双沾满黄泥的解放鞋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

    “这是?”

    他大伯道:“我家兄弟的,他就是穿着这双鞋出去的。”

    查文斌拿起鞋子一瞧,那鞋底上黑乎乎的粘着一层土,凑到鼻子跟前一闻一股子腥臭味儿。这茅草湾一带多是黄土,哪来的黑土?南方很少有这样的土质,而且那土里分明带着尸臭,因此他推断高城一定是去了坟窝子。

    “后山有坟嘛?”

    “有,很多坟。”来参加丧礼的人纷纷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茅草湾的坟是一层叠一层,石头的,泥巴的,新的旧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整片山都是,那些板栗林子里大坟得有小半亩地,小土包那是一个连着一个,数都数不清,都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也没见过有人去上坟。”

    的确如他们所言,茅草湾就和整个浙西北的历史断代是一样的,自秦朝起这里就有文字记录,考古也曾出土过大批战国贵族墓葬,但是这里的历史就和这里的天空一样干净。缺失的是往昔的记忆,留下的却是层层的迷。

    查文斌和刘老大是两种道士,前者要知道所以然,后者则是走过场。查文斌看出高城死的蹊跷,作为道士,他害怕的是还会有第二个高城,第三个高城。

    “万物皆有灵性,鬼魂也亦然,能避则不遇,能渡则不收。但祸害人性命的,无论多少凶恶,定要诛杀之。”这是天正道祖宗留下的规矩,查文斌也一直信守着这样的宗门教规。

    临走前,查文斌去棕榈树上摘了一些棕叶下来盖在了死者高城的脸上,据说这样做可以让他看不到四周的人,这般死去的最怕的就是怨恨会起煞冲了活人。

    那天天气也格外好,上这茅草湾感觉就跟踏青似得毫无压力,就我和查文斌两个随那位猎人,他把我们带到了那天看到高城的地方。这是一处凹陷的山谷,两侧都是板栗林子,高城去的方向应该是我们的右手边,猎人说那块山头也有个地名叫做:仙人葬。

    为啥叫做仙人葬?谁也说不清,有人说那边的山头上葬着个神仙,总之农村里的地名一般都是有出处的,不会随意乱取,这么一提查文斌心里就觉得有戏。

    爬上山谷还真是让我开了眼,啥叫老坟窝子?这才叫真宗的老坟窝子!

    你走的脚下,手里借力用的攀登石,你低头,你抬头,随处都是坟窝子。那些个断掉的青砖得有胸口宽,那些个滚落的长条石就跟小孩过家家玩的积木似得,遍地开花。在往年留下的枯叶层,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包一个包,还有无数半截露在地表的墓碑,上面早就被苔藓藤条给裹的严严实实,整个一副拍鬼片的取景地。

    “二十四山分五行,翻天倒地对不同;其中玄窍气化形,,龙脉到宫合卦例。也难怪有这么多的人选了这块地,要我说,这地方不输邙山,的确是块宝地。”

    “真的?”邙山我可是知道的,那里几乎葬着的人从夏商周时代一直到清末,上至帝王,下至将相,被视为中华大地第一风水宝地。

    “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里比起邙山要略小一点,但也足够撑起了。这条天目龙脉尚且还有龙气存于,此山恰好位于整条南龙的颈脖处,龙一回首视为扭转乾坤,恰好应了阴阳相护的道理,这里这般‘繁华’不是没道理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不归路(1)() 
所谓龙凤穴只要天时地利人和都可能存在,龙有大小,凤有贫贱,多大的坑就种多大的萝卜,棺小的坐不了八人的轿子,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那块地。

    茅草湾是我们当地人的叫法,谁也不知道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山坡上到底埋了多少坟,老坟窝子里穿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点习惯了,那块鞋底站着的黑土是目前我们唯一的线索。

    浙西北土地偏碱性,多为土黄色,伴随着的是指甲盖大小的碎石,偶尔有黏性红土,但绝无黑色土壤,所以要找也不算是难事。

    果不其然,在一处小山坡上就被发现了那块黑土地,因为它太明显也太扎眼了。

    寸草不生这个成语形容一片山林本是矛盾的,因为这里处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来的路上披荆斩棘我脸上都划出了血痕。可到了这儿,豁然一片开阔地,焦黑一片,这我能认出来。

    浙西北是一个七山两水一分田的地方,极度缺乏土地,那会儿人的劳动强度又极大,凭粮票供应的那点粮食完全不够吃,所以就得另开垦一些荒地。于是当地人会选择一些少有人往来的高山上放火烧掉灌木,一来可以当做肥料,二来也能种点口粮,以玉米为主。

    看这地方烧了怕是有一阵子了,还尚未播种,眼下正是春耕时节,因此我们推断高城应该是曾经到这儿来过,而且这地极有可能是他开的。

    这几天没下雨,地上的脚印还能看见,看得出前两天的确有人来过,脚印顺着走到了地中间就又往回。中间的位置有些特别,地表要稍稍高出四周一点点,我过去瞧了一眼,不觉得像是个坟包,但奇怪的是那个包前面的地面上有两个碗口大小的圆坑。

    “什么?”查文斌过来问我。

    “看这儿,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觉得是有人跪下去膝盖留下的。”说着,我半蹲下去想自己测试一下,查文斌抓着我的手臂往上一抬道:“别瞎跪,真要有点什么,你跪了就是自降身份,反而容易被招惹。”

    不一会儿他去旁边的林子里找来一根柱子,一头削尖往那包上扎了几下,这东西就是最简单的洛阳铲了,竹子中空会带起下面的土,只是打不深,不过检查也就足够了。查文斌取了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对我说道:“下午带点人上山,最好是青壮年,这下面怕是有些不好的东西。”

    “啥玩意?”我问道。

    他把手指伸到我跟前说道:“你看着土里是褐色,和表面烧的黑色又不同,还带着丝丝腥臭味,有点像是血干涸后凝固的结果。”

    “红敛葬?”我跟着他多少也懂了一点,这种葬法是很早之前就有了,多在西南边陲一带流行,江南地区很少见。

    查文斌也没有十分确定,但是他却对这种葬法极其小心:“有点像,红敛葬多是用朱砂搅拌在生土里回填,但这个更像是用液体浸泡的,说实话,看见这玩意我心里有点打憷。”

    刘老大哪里见过这种专业人士,除了连连佩服之外暗自感叹还好这活儿自己没托大去接,跟着一块儿下山立马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什么竹竿子一捅地上就冒血的话都被扯了出来,搞到后来已是人人自危,差点连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了。

    临近下午两点,我买了两条烟到处散发,总算是凑了七八个小年轻,有不少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七七八八的大家伙儿拿着家伙事就上去了。关于茅草湾的事儿我们这一拨基本都听闻过,我记得小时候从那经过的时候都是跑的,能跑多快就有多快,带头的孩子往往会大喊:“茅草湾有鬼啊,快跑啊!”落在最后面的那个通常都是哭着跑回去的……

    查文斌用石灰在那片黑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的框,长约两米,宽不过半米,在这个范围内我们这些人开始抡起胳膊开挖。一开始大家嘴里还能谈笑,互相扯皮,说挖出个美女怎么办,那就给某某娶回家之类的。大约过了半米深度别说笑声,能不大口喘气还能小腿不发抖的就已经算是硬汉了。

    我那会儿正在抽烟,实在是被那股子腥味给熏的不行了,那土就像是在杀年猪后用脸盆接出来的猪血一般,用手搓都能把手掌给染红,这样的场面谁还能笑?

    有人第一个从坑里爬了出来,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已经没有人愿意干这活了,我一狠心说道:“扒拉完了,晚上带你们去县城跳迪斯科,我买单!”

    那个年月刚刚流行迪斯科,这玩意我在广州的时候跟胖子去逛过,消费还不低,我们那小山村的年轻人也只是听闻。这一招果然管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三三俩俩的又跳进去了还。不过也就几铲子的功夫就露出了一块石碑,再继续往下扒拉一直到完全露出,上面用小篆体写了几个字,我是不会读,那刘老大反倒是给念了出来:“擅入者死!”

    “吓唬人呢!”我对坑里的人喊道:“这玩意能管啥用,砸了它,咱们也造它一会儿封建老顽固的反,告诉它现在是新中国,土地都是人民的,咱想挖就挖,去它个姥姥的!”

    来的人里面有一个叫大牛,也是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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