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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宗卜依旧是那副表情,站在岸边凝视了片刻就朝着河床走了下去,我跟在他身后,看着河床中出现的一个个水潭,心中有些担忧,那水童就是从河底出来的,这些水潭里会不会还有比它跟厉害的怪物。
黄河的河床并不平坦,断流之后会形成很多小湖泊或者池塘,老人说这其实并没有断流,水流还是在沙层下面向下游渗透但是上面的小湖泊却是静止的。
而且在开封城有句老话,叫“开封城,城摞城。”
古往今来,在开封建朝立都的朝代数不胜数,但是也远不及这座城被洪水淹没的次数。
我记得在早年间,曾经在一次清淤的过程中意外地挖出了明代周王紫禁城遗址,接着周王紫禁城再向下挖,在8米深的地方又挖出了北宋皇宫的大庆殿遗址,紧接着金汴京城、宋汴梁城、唐汴州城,一下子挖出了三座国都、两座省城和一座中原重镇。
往年每年组织村民清淤的时候可没少在里面捞着一些宝贝物件,现如今的河床和往年没有多少差别,只是村子里的人却都不见了。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有些着急英子跑哪去了,总不会躲这些水潭子里去了吧?
季宗卜停下脚步问我:“那天晚上你爷爷停船的位置你还记得么?”
我在脑中里拼命回忆当晚的情景,然后凭借着记忆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小水塘的旁边说:“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季宗布却摇摇头,眯着眼睛扫视四周,手中像变戏法似的多出来一个黄色的令旗然后猛然一挥,令旗化作一道黑线直直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水塘里扎了进去,紧接着“刷刷刷”一个接着一个的令旗从他手中飞出,全都没入到了身边的水塘当中。
令旗在接触到水面就沉了下去,季宗布眯着眼,耳朵以极快的频率快速扇动,不到两息的功夫猛地伸出手将我身后一推,就见面前的水塘里“蹭”地窜出一道黑影然后飞也似地朝着黑暗中逃去。
我被推的坐在了泥潭,看着那道黑影大喊:“别让她跑了!”
可是季宗卜却屹立不动,冷笑着说:“居然能驱使这些水童,原来是件地宝。”
我没有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有些疑惑地说:“刚才那不是英子?”
季宗卜没有理我,反倒是看向面前的水潭,点点头说:“就是这了。”
随后看着我说:“一会儿我下去之后,会从里面出来一个东西,能不能替你爷爷报仇,就全看你自己了。”
说完连衣服也不脱,一脑袋扎进水潭里,身体消失在水中,只留下一长串的气泡。
空旷的河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脑海里浮现了那晚爷爷下水的场景,和现如今有些相似。
我紧张地盯着水潭,心里砰砰直跳,不时地观察左右的环境,一丝丝水渍从脚底的淤泥里渗了出来。
黄河刚刚断流,河底的淤泥本就没有干,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泥坑,而此时脚底下的泥坑里,居然渗出来的是血水!
那血水覆盖了整个视线里的河床,丝丝缕缕在各个水潭之间蔓延,像是黄河在流血。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站起身环顾四周,眼前的视线被一片片鲜红染透,挂在空中的圆月也开始被一团乌云笼罩,天地之间赫然暗淡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耳听得水潭里“哗啦”一声,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我以为是季宗卜,可看清那人的模样,竟然是英子!
英子此时全身被水浸透,披头散发,满眼的恐慌,身上的衣物被划成一缕缕破布,一条胳膊沿着肩膀齐断,鲜红染红了身躯。
英子在看到我的时候也是一愣,我通红着眼睛上去就要抓她,可是一道炸雷突然在头顶震响,整个河床都微微颤抖,我脚底不稳摔倒在泥里,全身被血水染红,可是再一抬头,英子不见了。
时间又过了两分钟,随着水面的再次波动,季宗卜出来了。
季宗卜出来之后脸色苍白了许多,皱着眉看我,我正想说英子跑了的事情,可是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耳边就出来了一阵阵“轰隆隆”像是塌山的巨响。
季宗卜脸色微变,一把抓着我就抗在了肩上,然后飞快地朝着岸边跑去,等上了岸,爹正站在岸边等我们,看到我俩出来脸上一喜,季宗卜连忙说:“快离开村子!”
三个人亡命般的朝着村口跑,身后那“轰隆隆”的巨响越来越清晰,脚底下的大地都随之颤抖,伴随着一声山崩海啸般的轰鸣,我听到了洪水崩腾的响声。
我们三个人站在村口的不远处的山坡上,看着洪水吞噬整个村庄,我一下子明白当年刘家湾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爷爷!”
我朝着被淹没的村庄跪了下去,到最后我也没能替他报了仇,季宗布站在我身边叹了口气,“没想到河底的东西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看来又要等三年了。”
我回想起之前的场景,问季宗卜:“为什么刚才英子出来之后你还在水里,你不是为了替我爷爷报仇是不是?”
季宗卜说:“英子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真正的主,是河底的那个东西。”
旱地惊雷,黄河流血,难道都是季宗卜口中的那个东西干的么?
“有熟人来了。”
季宗卜说罢,就见山坡的另一端缓缓走上来一个人,是那位脖子上纹着沉沙鱼的捞尸人。
捞尸人来到我们身边之后,看着下面的景象沉眉锁目,从爹的手里接过泥胎,我这才发现那泥胎的眼睛上缠着一条红布带。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南水季八爷,四年后我会带着这个孩子再回来。”
第十一章 憋宝四绝()
在抢救人员赶来之前,我们三人已经到了县城,爹几次想请季宗卜到家里去住一段时间,但是都被他谢绝了。
看着爹失落的表情,我知道他只是想跟我在一起多待一些时间,可是奈何季宗卜行事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地就把我带往了成都。
唯一让爹感到欣慰的是季宗卜并没有不让我继续念书的打算,而且我所考上的那所大学也在成都。
季宗卜匆匆忙忙将我带到成都之后却消失了,只留给我一个地址和电话,顺着地址来到了一条古香古色的街道,青砖绿瓦,老屋石路,像是以前去过的那些古镇的旅游景点。
只不过这些建筑明显不是现代后建的,一进入街道,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边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家,我挨个的找,最终止步在一间门匾上写着“长生当”的店铺门前,门打开着,里面坐着一位和街景融为一体的古典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旗袍,面容精致,青丝拂面,正端坐在柜台上看书。
我这人有些怯生,见人不太会说话,尤其是漂亮女人,虽然确定这个长生当就是季宗卜让我来的地方,可是还是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不敢进去,直到那女人看到了我,眼神微微诧异,从屋内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
“你是来找人的吗?”
女人看着我,我脸红的有些不知所措地说:“请,请问玉姐在这吗?”
“你找她有什么事?”女人问道。
我说:“是我师父让我来的。”
女人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咯咯咯地吃笑,“你就是八爷收的徒弟二娃子?”
我尴尬地点点头,她笑着把我领进屋,然后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被看地左右不是,手都没地方放,就听她说:“二娃子是你的大名吗?”
“不是啊,我叫白小乙,二娃子是我乳名。”我如实回答道。
“白小乙?”
玉姐微微蹙眉,“那为什么叫你二娃子呢,也不挨着啊。”
“因为我有个哥哥刚出生就死了,他叫大娃子,所以我叫二娃子。”我说道。
玉姐点点头,说:“行了,以后你就叫大名吧,二娃子怪不好听的,八爷有说过让你来干嘛吗?”
我说没有,就是让我来找你,别的没说。
玉姐听了沉吟片刻,“你就先住这吧,楼上有房间,东西都是新的,你尽管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白天的时候会在这。”
说着掏出一串钥匙告诉我哪个是开哪扇门的,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天快黑的时候就走了,在临走之际,玉姐郑重地看着我说:“十二点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更不能应,知道吗?”
我听了心头微颤,这句话十分耳熟,隐隐觉得三岔湾的事情可能并没有就这么过去。
楼上就是个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是生活用品应有尽有,我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很累,这些日子积累的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强打个瞌睡给爹娘打电话报了个平安,然后洗了个澡昏昏沉沉睡去。接下来的日子里季宗卜都再也没有露过面,玉姐每天早上不到8点准时来开门,守在店里一个生意都没有,我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店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些天里玉姐跟我说了不少有关憋宝人的话题,也让我对这一行有了初步的了解。
憋宝一门说起来也是大有来头,属于旧社会的外八门,不在三百六十行之列,专门为寻找天灵地宝而生。
凡是风清水秀,风水上佳的地方,大多都有“天灵地宝”所藏。
天灵地宝,自然都是夺天地造化的奇珍异宝,相传暗中受鬼神所护,倘若随便触动,肯定要招来灭顶之灾,而必须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才可以接近取之。
行行有道,憋宝一行有四绝,那就是观天、相地、踩龙、盘口。
“观天”指的是夜观天象,看吉星方位及星芒黯淡,就可辨天地间吉气旺方,生气流向;
“相地”则是寻山看水,看风水知龙脉格局,就可知穴口生气流转,知砂水之贵贱;
“踩龙”则是说这行人奇艺精绝,本领高超,即可上山捉虎,又可下海擒龙。
“盘口”是说见多识广,山、医、相、命、卜,无有不精,察言观色,相面知心,这是入门的基本功。
我当时正处在热血沸腾的年纪,听了这些只感觉一股热血冲脑,恨不得马上学会这些手段回去替爷爷报仇。
玉姐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告诉我说,入得此行之后,的确有可能大富大贵,异于凡人,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有多大的贵,就有多大的险,这行里拎着脑袋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小命就得扔里面,为什么这行人才凋零,连知道的人都少之又少,就是因为很多人憋宝不成,最后把命都搭了进去。
而且这一行还有很多禁忌,例如季宗卜曾经说过的憋宝不倒斗,鸡鸣不露头,这倒斗既是指盗墓,也是指那些有主的宝贝,像什么坟里埋的,别人家摆的,东西再好也是不能动的,否则一定会死于非命。
听到这里我沉思了下来,如果按照这个说法,季宗卜在收我为徒之前是怕坏了这个禁忌才不敢出手,那么鬼婆婆和英子是属于有主之人?
可是他们有没有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说过英子的主人是河底的那个东西,难道说那东西和我有什么联系?
只可惜季宗卜到现在都没个踪影,等他出现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玉姐还告诉我,这天灵地宝其实是两种东